他匆匆忙忙拽著顏君齊跑下山,扔瞭一身的懶散,疾風似的跑回傢,拿瞭鐮刀又疾風似的跑向麥田。
夏收瞭!
他們傢麥地裡怎麼能少瞭他!
顏君齊也莫名其妙受他感染,拿瞭把鐮刀跟過來。
盧傢總共兩畝地,但他們傢弱的弱小的小,除瞭元蔓娘,連盧舟都拿瞭把鐮刀當主力瞭,臘月提著籃子跟在後面撿麥穗,盧銳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地裡追螞蚱。
“哥哥!”臘月先看見他,遠遠就喊起來。
盧舟和元蔓娘聽見瞭,也直起腰朝他笑。
“醒瞭?睡好瞭麼?”
“醒瞭!睡得不能再好瞭。”盧栩下瞭田,接替元蔓娘當主力,刷刷地割麥子。
連片的麥田裡沒有一棵樹,將近正午,太陽曬在頭頂,曬得人燥熱。盧栩忘瞭拿草帽,頭頂被曬得發燙,還要彎著腰不停地割麥子捆麥子,尖細的麥芒劃到胳膊上又癢又痛,不挽起袖子又熱得難受。盧栩拽領口擦汗,他個子高,沒多久,彎腰就彎地難受。
全傢就臘月還活力不減,臘月撿夠一把麥穗,就跑幾步放進籃子裡。盧舟給盧銳捉瞭兩隻螞蚱,用草莖穿瞭,讓盧銳到田邊樹蔭下玩,省得熱到他,也省得他給臘月搗亂。
中午太熱,盧栩讓他們在田邊樹蔭歇著,自己回去煮瞭鍋咸湯,又從隔壁三奶奶傢買瞭一籃子肉包子,推著小推車,裝著一個舊席子和草帽回來。
他把席子鋪到樹下,讓盧銳、臘月、盧舟吃飽瞭躺上去睡個午覺。
大人還好,小孩累一上午精力要跟不上瞭。
裡正傢也送來瞭午飯,自傢蒸的雜糧幹飯,白面饅頭,燉瞭一大鍋菜。他們傢屬於吃得好的,可跟盧栩傢一比,還是相當節省。
就二畝地,還吃上肉包子瞭!
盧栩挨個盛紫菜蛋花湯,天熱流汗容易缺鹽,得補鹽!
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他就多炒點菜,煮綠豆湯解暑瞭。
給自己傢都盛好瞭,盧栩提著桶到裡正傢,“大爺爺,我這兒有好些咸湯,有人喝嗎?”
裡正小孫子盧虎頭瞧不上盧栩,一撇嘴一仰頭,“不——哎呦!”
他話還沒說,就被他哥錘瞭頭,盧川站起來接桶,“喝,我正好渴瞭!”
免費的湯幹嘛不要,就虎頭那小子傻。
“你這煮的是什麼東西?”
“紫菜!”盧栩給人安利,“這東西是海裡長菜,曬幹瞭很輕,買一塊能吃老久,鹽吃少瞭多吃這個也不錯。”補碘又補鈣,還能防止得大脖子病!
盧川好奇地盛瞭一碗,一嘗朝盧栩豎起拇指,“看著清湯寡水的,還挺好喝。”
他給裡正和他爹他叔叔伯伯都盛上瞭,連虎頭也好奇地盛瞭一碗。
盧栩推銷成功,提著桶回來,就見他親愛的小弟弟不好好睡覺,趴在席子邊拽螞蚱玩,頭都拽掉瞭!
他親愛的小妹妹一邊困得眼皮子打架,還一邊奶聲奶氣地給他出主意,“拔掉頭串起來,哥哥回來瞭給你烤著吃。”
臘月看見他,“哥哥——”
盧栩人都麻瞭,別叫他,他不烤,他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盧栩:今天大哥威風瞭嗎?
臘月:沒有。
第26章田間美食
盧栩好好和盧銳商量:“你把這個扔瞭,晚上哥哥給你做肉吃。”
盧銳卻犟上瞭,他不,他非但不扔,還要多多地串!
他也不睡瞭,邁著小短腿在草窩裡撲螞蚱。盧栩嗤之以鼻,就他那速度,哪個螞蚱能讓他逮住?
盧栩躲他遠遠的,躺在席邊小憩。
他以為盧銳玩一會兒就厭瞭,不料他弟弟毅力驚人,他們收瞭一下午的麥子,盧銳就捉瞭一下午螞蚱,草窩捉不到,他就跑到田裡找,螞蚱沒撲倒,渾身都是土。
他姐姐哥哥阿娘心疼他,連隔壁裡正爺爺傢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也稀罕他,除瞭他無情的大哥,每人順手貢獻一份兒力量,到傍晚收好麥子時候,盧銳手上拎瞭好幾串螞蚱。
他挨個拽瞭頭,串地整整齊齊幹幹凈凈,朝著盧栩一伸手,“啊!”
盧栩莫名聽出瞭個“烤”字。
盧栩裝上麥子,推著車就跑,他才不烤,堅決不幹!
他盧栩,美食小達人,不吃螞蚱,不吃牛蛙,不吃兔頭,不吃腦花,總之,除瞭魚蝦海鮮,能看出形狀的東西一概不吃!
盧栩跑瞭,盧銳急瞭,拎著螞蚱著急追,他哪追得上盧栩的大長腿,追不上還啊啊叫。
四鄰都笑慘瞭,盧栩這麼大個人被一個小豆丁追得飛跑。
虎頭:“瞧你哥那點兒膽,來,我給你烤!”
待盧栩把一推車麥子卸進院子再返回來,他們傢地頭已經生上火,幾個小蘿卜頭圍城一圈正吃烤螞蚱。
盧栩一看,火是虎頭生的,螞蚱是他弟弟抓的,怎麼盧文一口幾個,吃地比他弟弟還多?
盧栩問:“你不在你傢收麥子怎麼跑這兒來瞭?”
盧文:“我娘讓我和我哥來幫忙。”
盧栩往田裡看,盧輝正幫元蔓娘捆麥子,盧輝還推來瞭他傢板車。
有瞭盧輝幫忙,運糧快上許多,天沒黑透,已經全收完瞭。
臘月提著籃子在地裡撿落下的麥穗,盧舟和顏君齊幫忙推車,就盧文和盧銳還蹲在田邊守著火烤螞蚱,吃得花臉貓似的。
盧栩過去把火踩滅,把盧銳拎起來,薅著盧文衣領子,“去幫臘月抬籃子!”
盧文嘴都是黑乎乎的,不忘追問:“大哥你傢晚上吃肉?”
“不吃!”
夏天食物不耐放,他從縣裡帶回來的肉早吃光瞭,就剩一條大鯉魚還在水缸裡養著,盧栩準備晚上把魚辦瞭。
盧文追著他屁股跑:“臘月說你傢晚上吃肉!”
盧栩把盧銳放到推車上,“你傢晚上不吃肉?”
盧文:“我娘說前兩天吃瞭,今天不吃。”
盧栩直樂,他這堂弟,比他們傢盧舟還大一歲呢,幹活不行,吃飯第一名。
盧栩沉吟一聲,“明天你傢去幫爺爺收麥子麼?”
盧文:“去呀。”
盧栩:“明天我帶盧舟也去,你告訴三嬸不用往爺爺那送飯瞭,我中午做瞭帶過去。”
盧文瞬間就聽懂瞭弦外音:“做肉?”
盧栩:“做肉。”
盧文:“那明天我也去!”
盧文狗腿地幫盧栩推著車,“大哥你別忘瞭我那份兒啊。”
盧栩:“行。”
他把臘月叫過來,籃子也扔上推車,和盧文一起推回去。
晚上盧栩做飯,元蔓娘就帶著盧舟、臘月在院子裡攤麥子。
他傢院子大,院前也寬敞,不用去擠打谷場,住在村中間的人傢院子普遍擁擠,宅前屋後曬不開,就要早早去占打谷場,以前沒分傢的時候,他爹和三叔四叔晚上還輪流睡在那兒守著麥子。
看不好,是會有人偷的。
鯉魚肥,盧栩一半紅燒,一半切薄片煮粥,河裡純野生的鯉魚沒一點腥味,口感爽嫩鮮滑,怎麼做都不錯。
他洗幹凈兩個魚鰾給盧銳玩,他弟弟終於暫時忘瞭螞蚱,洗幹凈小黑臉又變成白嫩嫩的可愛弟弟。
也許是剛吃瞭烤螞蚱勾起瞭肚子裡的饞蟲,晚飯時臘月吃完瞭紅燒魚還不盡興,提議道:“哥哥咱們去抓知瞭吃吧!”
盧栩:“……”
聽聽,他粉團子一樣可愛的妹妹搭配知瞭的用詞是什麼?吃!
盧栩深深地自省,他還是得多賺錢,爭取讓全傢多吃肉,早日忘瞭那點野生蛋白!
他不去,自然有人去,寒露領著小滿來喊盧舟瞭,盧舟翻出來一個隻有大人巴掌大的小竹簍,拿著根竹竿領著臘月出發捉知瞭。
小步子雄赳赳氣昂昂的。
盧栩無語,他們兄弟姐妹裡數盧舟和盧軒眼神最好,最會抓知瞭,八成今天盧軒累瞭,寒露沒能叫動,就來他傢找盧舟瞭。
盧栩要洗澡,把盧銳捉來一起,惹得盧銳吱哇亂叫,“看看你這一身土,你都成花貓瞭!”
他們洗完澡盧舟和臘月也沒回傢,盧栩往門口看瞭好幾回,不放心,點瞭燈籠出門找孩子。
不出門不知道,村裡不少小孩都在圍著樹找知瞭。
道邊的老柳樹下呼啦跑過一群孩子,沒一會兒又呼啦跑過一群。
夏收正是夏蟬多的時候,一白天沒完沒瞭地叫,大人累一天隻想睡覺,精力旺盛的孩子們就撒瞭歡。
傍晚知瞭猴從土裡鉆出來,爬上附近的樹或枝幹高的草葉,找好瞭位置趴著開始脫殼變蟬,若出門早,要往地上找,天黑下來,就得往草葉和樹葉上找,這時候知瞭正脫殼,最好捉。
這時代沒手電筒,提得起燈籠的都沒幾個,一群小孩摸著黑抓知瞭全靠月光照亮,聽聲辨位,眼睛細瞅,看見哪片樹葉、哪根樹枝上凸出一塊,就湊近瞧瞧,可能是知瞭,可能是樹瘤子,還可能是什麼別的蟲子,時不時就能聽見小孩們大呼小叫。
若再晚,知瞭就爬高瞭,飛走瞭,拿桿子戳下來,大多也是個空殼,空殼他們也要,湊多瞭拿去鎮上藥鋪賣蟬蛻,總能換點糖錢。
盧栩一路問,在村邊樹多的小林子找到他們傢盧舟,一個村民撿柴火的小林子,橫縱不超五十步,影影綽綽一堆頭,盧栩站在鄰邊隨便一瞅,樹上樹下,全是頭,也不知道裡面鉆著多少孩子。
盧栩喊一聲“盧舟”,先聽見臘月喊“哥哥”,沒一會兒,跑出來大大小小六個腦袋。
除瞭寒露和小滿,盧文帶著小雨也出來瞭。
不過盧文連個桿子都沒拿,全靠盧舟寒露敲瞭,小雨去撿。
寒露嫌棄死他,攛掇小雨不給他吃。
盧文:“我給小雨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