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爺優哉遊哉地點著菜,光茄子就買瞭半盆,他誇道:“你這小子倒是義氣。”
盧栩給他涼菜裡多填瞭一勺芝麻醬,大大方方接下瞭這句誇獎,“那是,我最義氣!”
孫二爺又買瞭十根油條,打發一個小廝把菜回去,也沒急著走,他站在盧栩攤子邊,等盧栩賣完好叫人把桌子抬回去。
陸勇見狀,把自己從傢裡拿的小板凳給瞭孫二爺,自己則悶頭拿刀猛切豆腐。
盧栩讓他把豆腐都切成小塊,他琢磨一晚上也沒琢磨明白要怎麼賣,早上就沒敢切,有些顧客不願意要太碎的豆腐呢。
不過本著対盧栩的信任,他還是揣瞭傢裡的菜刀來,這會兒就在籃子裡切。
得虧豆腐好切!
沒一會兒,許多客人從傢裡拿瞭大海碗或小瓷盆來,這拼拼那拼拼,湊個兩三碗。
有個愛吃芝麻醬的順口問:“你這芝麻醬就是芝麻磨的呀?”
盧栩:“是呀。”
那人又問:“就隻能這麼吃?”
盧栩:“淋到面上也好吃,冷淘,熱面,都成,我原本是想賣涼面的,傢糧食不多,做瞭油條就沒糧做面條瞭。誰要是想要,您來我這兒買拌好的或是成罐沒調的,都行,我教您怎麼調。”
總領著孫子買他田螺油條的大嬸當即就要制止他,“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往外教?”
早市裡面現在都有三傢賣煮田螺的瞭,尤其是盧栩指點過那傢生意最好。
誰不是有什麼秘方都緊緊捂著,去給人當學徒學本事還要當三年白工呢,哪有就這麼隨隨便便說出來的。盧栩倒好,前腳教人傢怎麼做田螺,後腳還幫著搶他買賣的陸勇賣粽子賣豆腐瞭。
以往買油條的誰挑剔兩句剩的不夠長瞭,盧栩就買五根送一根,也不知該說他實誠還是傻。
她沒忍住問:“你都教會瞭別人還能賺錢麼?”
盧栩:“夠我養傢的。”
盧栩坦蕩道:“這些菜是我傢和我嬸子傢菜園子摘的,野菜是從村裡親族那兒換來的,不比你們要在市場買著貴。幹菜是我從雜貨鋪買的,收拾起來也不麻煩,我買的多好講價,大傢覺得好吃也可以買瞭回傢做,不過也不會比我做好瞭賣你們便宜多少就是瞭。”
他靦腆一笑:“而且,這芝麻醬是我獨傢秘方,你們都會瞭,我才好賣醬嘛!”
其實他也不是全教,怎麼炒菜不就沒教麼?
炒菜利潤才是最高的,他聰明著呢!
孫二爺聽罷他說的話就笑起來,“我就喜歡他這份兒實在!”
盧栩順嘴就接道:“我也欣賞二爺大方!”
一個人就買走他一小半的炒菜!
他們互吹互擂逗得別人直笑。
不到中午盧栩賣完瞭所有涼菜炒菜。
涼菜裡,豬血是賣最快的,這好歹算是個葷菜。
盧栩默想著,他可以和屠戶多定點兒瞭。順便骨頭也要講講價!
賣豬血還是盧文出的主意。
盧舟去叫三嬸來做油條,盧文又屁顛屁顛跟來瞭,盧栩正好在燉豆腐,便給他舀瞭一碗嘗嘗。
偏巧前些天盧文鬧著想吃肉,三嬸剛從屠戶傢買瞭些豬血回傢燉野菜,盧文不知怎麼就想起豬血豆腐來瞭,給盧栩提議:“大哥你不燉點血豆腐麼?”
盧栩不愛吃豬血,他愛鴨血。若不是盧文提,壓根就沒想起還有這東西來!盧栩讓盧舟和盧文去屠戶傢問問有沒有,還真有!
血豆腐比白豆腐貴不瞭多少,一份兒還能多賣十文錢,盧栩挺高興,頓時不因為盧文吃得比盧舟多手癢癢瞭。
他把最後剩下的一點菜渣和湯汁倒進一個幹凈碗裡給陸勇,“別嫌碎啊,回去拌個豆腐涮個菜,多少有點肉味。”
陸勇憋紅臉,窘迫道:“哪有嫌棄!”
盧栩這樣幫他賣豆腐,算下來比他自己賣可要貴的,還白搭著盧栩的調料,連有人隻要豆腐,盧栩還給対方用小蔥香油涼拌好瞭。
就是這剩渣,剛剛也是有人多添錢讓盧栩給澆上湯汁的。
他占瞭盧栩大便宜,眼睛熱熱地看盧栩,提著籃子脫口道:“栩哥,明天我從傢搬桌子來!”
盧栩怔瞭怔,這就從盧哥變栩哥瞭?“我明天不來,後天才來。”
陸勇:“啊?!”
正指揮小廝抬桌子的孫二爺:“啊?!不行啊!!”
盧栩:“……”
孫二爺:“你也沒和大夥說,怎麼能說不來就不來。”
他咄咄逼人:“我傢老娘天天等你這油條吃呢,萬一今天吃瞭你的菜好吃明天又想吃怎麼辦?”
盧栩:“……”
沒看出來,這位還是個孝子。
他搔搔頭,“那行,我明天來。”
孫二爺:“哎,這才像樣。”
盧栩又忙問他,“二爺別急著走,我和您打聽打聽,您知道咱縣裡哪兒能造船麼?”
作者有話要說:
慘慘小盧,負傷工作。
盧栩(惱羞成怒):不要再提瞭!
第37章內應
“造船?”孫二爺怔瞭怔,“你去碼頭坐船便是瞭,何必要造船。”
盧栩訕笑:“您有所不知……”
他簡略把一不小心得罪瞭船幫的事說給孫二爺聽。
孫二爺摸著胡子,也回想起來瞭,他沉吟片刻,“如今他們還是不許你坐船?”
盧栩:“他們還讓人搶我做田螺的生意呢。”
孫二爺皺皺眉,心道這船幫的宋大郎宋二郎聽說在外還算仗義,怎麼對個小孩如此小氣?
“咱們觀陽水上的生意全仰賴船幫,即使不是船幫自己的船,大小的漁船、貨船,也沒有不賣船幫面子的。那些造船、修船的鋪子,更多是船幫的買賣,你得罪瞭他們……”
孫二爺露出些為難。
即使有人能做船,也不會給盧栩做的。
盧栩聽明白瞭。
兩人有些沉悶。
盧栩沒忍住低聲罵起船幫,難不成他要靠自己修路麼?
往後正是多雨的時節,冬天還可能大雪封山。
即使他能隻撿著天氣好的日子出來,他的小推車裝這麼些東西已經快到極限瞭,那他什麼時候才能賺夠買地的錢?
一直沒吭聲的陸勇道:“我爹一直給船幫裝卸貨,我聽說船幫管咱們觀陽縣這段的三掌櫃是個講理的人,不然咱們去找三掌櫃說說?”
孫二爺也道:“不錯,你得罪的是賭坊的宋六不是宋三,宋三老成,人不小氣,你一個小孩坐趟船的事,對宋三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我和他能說得上話,不如我領你去找他服個軟,再湊個酒局,給宋六賠個酒送些禮,大事化小小事化瞭如何?”
盧栩不語,腦子裡飛快盤算著,忽然看見街對面有人用特別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盧栩:“二爺,您容我想想再麻煩您。”
孫二爺:“行。”
孫傢的小廝抬回去桌子,跑來催孫二爺回去,盧栩和他道別,又叮囑好陸勇明天再多帶些豆腐,推著空車往雜貨鋪方向去瞭。
街對面的狗子搔搔後腦勺,果然跟瞭過來。
盧栩找個空蕩的巷子,猛地把車推進去。
狗子見他拐彎,連忙追來,待他跑進巷子裡,卻隻見盧栩的空車,看不見盧栩人去哪兒瞭。
他站在巷子口猶豫一會兒,正要走,忽然一隻手按到他腦袋上。
盧栩陰惻惻出聲:“找我啊?”
狗子嚇瞭一跳,貓身竄出去兩三步才回身看他,“你幹什麼你!”
膽子這麼小嗎?盧栩拍拍手,“嚇唬你呀。”
狗子:“你好好嚇唬我幹什麼?!”
盧栩:“那你好好跟著我幹什麼?”
狗子不吭聲瞭。
盧栩朝他的板車走去,挪開蓋在木桶上的草編桶蓋子,“你還賣田螺呢?生意好麼?”
狗子臉色更難看瞭,難看中還夾著些心虛,“還……還行吧。”
自打盧栩回傢收麥子後,他生意好瞭一陣子。後來,整個觀陽亂七八糟的,他生意也就勉強湊合。
他還記得盧栩教他剪螺尾的事,便和盧栩搭話,“你不賣瞭嗎?”
盧栩:“你賣吧,我暫時不賣。”
狗子聞言,嘴角往上扯瞭扯又很快壓下去,一副挺高興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的模樣,“你也不賣油條瞭?”
盧栩:“怎麼你還想學做油條呀?”
狗子尷尬瞭,捏瞭捏衣角不再吭聲。
盧栩啞然失笑,這小兄弟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挺老實的,怎麼跑去給宋六當打手瞭?
他問:“你姓宋?是宋六親戚?”
狗子老實道:“我是姓宋,不過我是觀陽本地人,不是六爺的親戚。”
盧栩挺意外,“那你幹嗎要跟著宋六混?”
狗子笑就維持不下去瞭,他看一眼盧栩,再看一眼盧栩,看盧栩沒要笑話他,真是就挺好奇的樣子,才不情不願道:“我沒找到別的活兒,我鄰居傢兄弟在賭坊當夥計,就叫我過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