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娘已經怕瞭那些人多勢眾的這個幫那個盟,不贊同道:“就算是好人,那也和咱們沒關系,咱們消消停停過自己的日子……”
“去吧。”狗子爹忽然開口,“想去就去吧,不合適就辭瞭回來。”
狗子娘:“不是說……”
狗子爹:“他那麼大瞭,挨一次打就不能自己拿主意瞭?吃飯吧。”
月娘將兩張肉餅一個給狗子一個給他爹,和狗子對視一眼,朝他笑,“快吃!”
狗子傻笑,忽得想起那天月夜,他騎在院子土墻上,月娘站在院子裡迎著月光朝他笑。
那天心裡萌動的,一如今天。
信任。
顏書郎說盧栩信任他。
狗子把豆沙餡餅一個夾給月娘,一個給他娘。
他也再相信自己一次,就這一次,若還是輸瞭,他就認命。
第87章合作
盧記食鋪來瞭新夥計,還是四鄰街坊實打實的熟人。
有人調侃盧栩和宋六那一架沒白打,別人搶美人大打出手,他搶回來個夥計。
有人調侃盧栩,什麼時候才能多雇點兒人,別叫他們天天自己端菜舀粥。
不管他們怎麼調侃,盧栩一概不當回事,還轉頭安慰緊張到把抹佈捏得皺皺巴巴的狗子,“別聽他們胡扯,他們就願意自己動手。掏三個人的錢,吃五個人的飯,來足瞭夥計他們最先不樂意。”
眾人聽瞭哈哈大笑也不反駁,隻有狗子自己局促不安。
到瞭中午,店裡更忙瞭,狗子在五個鋪子間來回跑,一會兒端這個,一會兒收那個,大冷的天,跑出一頭汗。
盧文看他跑來跑去,嘆氣喊住狗子,他偷懶偷得最有經驗,見到這人比陸勇還傻,實在是看不過眼,“你慢點,慢慢走,慢慢收,你看他們哪個著急?”
狗子聞聲來回看,催他的客人們還真是一個個不著急不著慌的。
盧文:“你記住,除瞭盧舟、君齊哥要回書院,要當值的官差不能過晌,其他的都不急。”
他話音剛落,狗子就見麻辣燙攤子上那個催他催最急的外地人開始朝盧栩喊,“別串簽子啦,你趕緊切好菜,給我一把簽子不是一樣的嘛!菜都不準備好!”
盧栩怒:“我準備瞭三盆!你們哪兒來的這麼能吃?!”
外地人:“生意好你還不樂意?”
盧栩哼一聲,當他傻啊?看不出來他們都是同行,特地跑來偷學他的麻辣燙。
盧栩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你急你來切。”
說罷,他還真解瞭圍裙,招呼盧文、狗子吃飯。
狗子直愣愣地看,那客人呆瞭呆,竟然還真洗手擼袖子系上圍裙開始切菜瞭,那刀工……比盧栩還好!
狗子震驚,這店,端菜舀粥靠客人,算賬付錢憑自覺,連切菜都要客人自己來嗎?
他恍恍惚惚,別的店小二怎麼熱情怎麼招呼,生怕客人不來,盧栩這兒愛答不理的,不怕客人都跑掉嗎?
新員工替老板憂心忡忡,油然升起緊迫危機感。
盧栩不覺得自己不靠譜,還覺得能免費使用勞動力特別機智,誰大冷天想切菜啊,剛洗出來的菜,多涼!
他沒把対方當客人,対方也沒把他當老板,盧栩叫盧文他們輪換吃飯,自己邊吃還邊當督工。
盧栩:“這刀工沒十年工夫練不出來啊。”
切菜廚子:“你還小。”
盧栩:“要不你給我幹算瞭?你東傢出多少錢?”
廚子樂瞭:“我就是東傢。”
盧栩:“那你給我幹三年,我教你做麻辣燙。”
廚子:“小老板是不是大方瞭點兒?”
盧栩隻當聽不出他的調侃,謙虛道:“哪裡哪裡。你們吃瞭兩天瞭,嘗出什麼來瞭麼?”
廚子直笑,“嘗自然是嘗出來一些瞭,不過要想做成這個味道,還得靠小老板指教。不如你出個價,把方子賣我?”
盧栩:“你是哪兒的人?”
廚子:“建陽縣。”
盧栩一思考:“建陽,建陽是好地方啊,比觀陽富多瞭!”
廚子:“不如觀陽人傑地靈啊!”
兩人一個吃飯,一個切菜,毫不影響商業互吹。
盧文敲敲狗子胳膊肘,“發什麼呆呢,我娘問你還要不要餅?”
狗子回神,忙道:“不要瞭不要瞭,我飽瞭。”
一個素餡餅就要十文錢,他都吃兩個瞭。
盧文也不想吃瞭,他是吃膩瞭。
他娘小氣,有葷有素,給他十次有八次是素的,再好吃他也想換換別的。盧文往裝餅的籃子瞅瞭瞅,找寒露要瞭兩角蔥花餅,不小心切小瞭的,別人覺得不劃算,他們自己吃是不礙事的。
尤其是把蔥花餅往麻辣燙湯裡一泡,少來點兒辣油,多從下面撈點骨湯,香噴噴。
盧文問:“你要不要?”
狗子搖頭。
盧文咕噥一聲吃得飽麼?
盧文默默給狗子拿瞭兩角餅,就當替大哥還債瞭。
狗子受寵若驚,他從小到大,除瞭瘦猴還沒有第一次見的生人対他這麼好。
盧文:“……”
不愧叫狗子,這眼睛看人跟小狗崽子似的……
盧文默默腹誹著,盧舟說的沒錯,唉,這個人……
竟然比盧舟那傻子還傻不知多少倍!
盧文一個舉措,狗子慌瞭一上午的心終於踏實瞭,他給自己找到瞭依靠,像從前依靠瘦猴一樣,依靠起盧文,一點兒都沒有因為盧文個頭小瞧不起他,而是悄悄問,“那些人是來偷師的?”
盧文:“嗯。”
他早看出來瞭。
盧栩沒蹲大牢前就來過一波瞭,盧文小聲和狗子嘀咕,狗子越聽越震驚,表情一會兒一變,無比捧場,末瞭感嘆道:“小少爺你好聰明呀。”
盧文臉一紅,饒是從小村中無敵的他一下也沒頂住這生誇,矜持道:“你叫我盧文就行瞭。”
狗子點頭,“那,二當傢不怕他們學嗎?”
盧文惆悵,“他說不怕。”
就是盧文怕。
這生意多好,就這麼幹下去,不出幾年,他們傢就能成盧傢村最有錢的人傢,到時候盧福長大瞭,他就供盧福讀書,給他哥買牛買地,要是三哥真跑商跑成瞭,他還能跟著三哥出去,看看觀陽外的世界……
這方子要是別人也有,那可就完瞭。
盧文也不自禁豎起耳朵,生怕他哥犯傻,真把方子賣瞭。
隻聽他大哥笑吟吟道:“買方子?好呀,你出多少錢?”
盧文的蔥油餅一下掉湯裡瞭。
他大哥,怎麼眼光這麼短?!
“哦?你真賣?”建陽的廚子也嚇瞭一跳。
“小老板,別聽他瞎說,你這方子是能傳代的!”有厚道人馬上提醒瞭,“可別輕易賣瞭。”
建陽的廚子笑罵,“怎麼你不想要?”
那人道:“我更想學學這炒菜可有什麼竅門。”
這是個対麻辣燙興趣比較小的。
建陽的廚子道:“那你不想要買炒菜的方子?”
那人嘿嘿笑瞭,“小老板都把鍋搬到這兒來瞭,想必也沒打算瞞著。”
盧傢聽到的不由全看向盧栩,盧文更是看傻子似的看他大哥——怎麼樣,他就說吧!
盧栩:“是沒打算瞞著,隨便看,隨便學。”
這下那些廚子同行卻都苦笑瞭。
盧栩蹲大牢前他們還真有人跑來偷學過,就是沒趕上看的,隻來他鋪子看看那些鍋,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這一個多月他們也沒閑著,各回各傢各想各法,造鍋,炒菜,每人都琢磨出瞭新菜。但壞也壞在盧栩壓根不藏著,誰都會的東西,也不那麼稀奇瞭。
他們思維還停留在蒸煮烤的慣性上,在炒菜時如何掌握火候,如何配菜,如何下料,如何保證口味上,隻能一點點琢磨。這一琢磨,就慢瞭,一慢,輸給同行,那就不夠有吸引力瞭。
觀陽的酒樓尤其深受其害,他們離得近,今天盧栩炒白菜,他們偷學瞭,剛仿個七七八八,盧栩又做什麼麻婆豆腐去瞭,才回來的客人又跑瞭。
技不如人他們認瞭,但十七八歲個半大孩子,創造新菜就沒有瓶頸嗎?氣啊……
盧栩一腦袋菜譜,光是把他從前吃過的菜全復刻一遍也夠他用一輩子瞭,瓶頸還是有的食材有限,調料有限,需要經年累月練習的,像刀工這樣的基礎,他就遠遠不行。
他腦袋裡裝瞭美食山,別人想撬幾塊石頭,他也不會太小氣,何況,廚藝和其他行當一樣,也是要適應環境,不斷改良的。同樣一道菜,每個人做出來味道都不一樣,想要把一道普通的菜做到人人誇好,隻有方子可不夠,那是要窮其一生來鉆研的。
他大伯比爺爺廚藝好,也許他將來也能比他大伯廚藝好呢?
盧栩:“你們想學什麼,我教你們就是瞭。”
同行們一聽,更鬱悶瞭。
聽聽,這叫什麼話?
再說瞭,這新鮮玩意兒才有幾天,他們知道幾道菜?怎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