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荔玉尷尬一笑道:“這畢竟不一樣嘛!”
“怎麼就不一樣瞭?”
杜生清沒好氣的說道:“你剛才沒聽你關叔說嗎,小楚的這隻茶盞,很可能是現存的唯一一件完整器,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你覺得你能用錢買的到?”
說到這裡,杜生清神色就有些黯然:“你們啊這是這樣,一切東西都用金錢來衡量,不說別的,金錢能買來親情和友情嗎?或許你覺得你朋友挺多的,不過要我來看,這些朋友都是看中的你的錢,如果你沒瞭錢,你看看他們還有多少人會理你!”
“爸,今天您就別這麼事瞭,好不好!”杜荔玉表情很是尷尬。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關叔他們又不是外人,再說現在不說,一會我也要說!”
杜生清說道:“老關,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把我珍藏多年的東西轉讓給你嗎?我就明說瞭,就是因為他們把東西都拿錢來衡量,到時等我走瞭之後,我的那些藏品他們肯定是待價而沽,與其到時便宜瞭別人,還不如讓給你瞭!”
杜荔玉撇瞭撇嘴道:“爸,難道我就不會收藏啦!”
杜生清板著臉道:“你確實會收藏,但你隻會把我的藏品當作投資的商品,你會真心實意的愛護他們嗎?”
杜荔玉聞言就沉默瞭下來。
“好瞭!”杜生清揮瞭揮手:“我知道你們想勸我把東西留下來,其他的我也同意留給你們瞭,不過這一件卻不行。我一定要給他找個好的歸宿!”
聽說是這麼回事,關國康心裡不禁有些犯嘀咕。杜生清的想法他能夠理解,但把東西賣給自己。不是讓他的兒女對自己有意見嘛!關鍵是杜荔玉到還好,杜生清的兒子心眼比較小,到時自己真買瞭杜生清的東西,肯定會記恨自己。
當然,這種情況關國康怕是不怕,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知道這樣的話,他肯定在電話裡就拒絕瞭,不過現在人都已經到瞭這裡。他也不可能說不要瞭,隻能瞪瞭杜生清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滿。
杜生清呵呵一笑,選擇視而不見,他也是沒辦法,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時都感覺自己都熬不過今年,到時自己留下來的其他藏品被兒女賣瞭到是無所謂,但他最喜歡的那件藏品。還是想給它找個好歸宿。
到不是說關國康將來不會轉手,隻是他知道,關國康轉手之前,一定會仔細甄別買傢的。
“老杜。既然你想把東西轉讓給我,那就拿出來吧!”關國康開口道。
杜生清看瞭看天色,隨後提議道:“時間不早瞭。咱們先吃過飯再說吧,你們看如何?”
關國康看瞭看楚琛兄妹。兩人都沒意見,就笑道:“行。我也好久沒償償華師傅的手藝瞭……”
關國康口中的華師傅,是這傢茶館的糕點師傅,不過做的菜味道也非常不錯,特別是其中的素菜,色香味俱全,兄妹倆吃起來都覺得不輸於“八珍玉食”專門制作素齋的大廚。
再加上春節期間,吃的葷菜要多一些,吃起來更是津津有味,桌上的素菜最後都一掃而空瞭。
吃過飯,幾人又喝瞭一會茶,就見兩個夥計抬進來一樣東西,楚琛定睛一看,才發現居然是隻青銅鼎,而且看起來還不小,他估摸著高度有四五十公分的樣子,這麼大的青銅鼎,如果是真品的話,應該屬於國寶級的文物瞭。
而且,以杜生清的重視程度,楚琛覺得這隻青銅鼎八成應該就是件真品。
一般來說是夏、商、周與春秋戰國等古代青銅器不能上(國內)拍賣會拍賣。因為這些青銅器很珍貴,而且大多是出土文物。按規定出土文物是屬國傢所有的。
如果不屬於出土文物,是傳世品,是應該不受限制的,但現在不易區分,便隻能作不能上拍處理。雖說不能上拍,但民間的交易是實際存在的。民間交易之所以不受幹涉,也是因為存在著不易區分是到代真品還是現代仿品的問題。
當然,出土文物屬國傢所有這條規定,在執行中也不是死板的,不然的話,估計古玩市場上好些東西都會被沒收。再說堵不如疏,如果真得嚴格執行這條規定,那許多文物很可能會走私到國外去瞭。
楚琛當然也不是什麼迂腐之人,看到這隻青銅鼎的時候,他也隻是稍稍驚訝瞭一下,表情就恢復正常瞭。
杜生清看瞭楚琛一眼,微微一笑,隨後就戴上手套,輕輕的撫摸著抬到他面前的青銅鼎,笑著解釋道:
“這隻青銅鼎是我在八一年去蘇市旅遊時,經過一傢廢品收購站偶然看到的,當時那收購站的老板,正準備把這隻鼎砸瞭,要不是當時我發現不對,及時大叫瞭一聲,這隻青銅鼎肯定已經被那老板砸壞瞭,後來我就花瞭點錢,把它買下來,一直精心保存到瞭現在。”
等杜生清把話說完,關國康就開口道:“我說老杜,你既然想給這東西找個好歸宿,幹脆就把它捐給博物館得瞭!”
“我才不會捐!”杜生清老大不樂意,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給我老傢的博物館捐過東西,結果呢,等我幾年後再去的時候,東西居然都銹的不成樣子瞭,打那以後,我就發誓再也不捐東西給博物館!”
“那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關國康笑道:“好好的市裡不捐,偏偏要捐給下面,他們那裡平常連經費都沒幾個,哪來什麼錢保養你的東西?”
“反正這隻青銅鼎我是不可能會捐出去的!”
杜生清又搖瞭搖頭,隨後說道:“好瞭,咱們還是別說這事瞭,老關你看看東西的真偽吧!”
關國康攤瞭攤手:“我是不想看瞭,又不是頭一次看,我跟你說,你這隻青銅鼎我還真不能確定一定是真品!”
杜生清無奈的說道:“我說你幹嘛老是抓著銘文不放呢,除此之外,你看看這隻青銅鼎其他方面有什麼問題?”
聽兩人這麼說,楚琛心中有些好奇,難道這隻青銅鼎的真偽是有爭議的?
關國康看到楚琛的表情,就說道:“這事今天我說瞭不算,咱們吶,還是先聽聽小楚的意見再說。小楚,你先看看這隻鼎上的銘文,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楚琛點瞭點頭,隨後戴上手套,找到銘文的位置仔細觀察起來。
眼前這隻青銅鼎,從皮殼的表現來看,應該是件熟坑器,也就是出土之後已經傳世多年的青銅器,從鼎的器型來看,應該是商晚期的風格。
此鼎侈口方唇,口沿上一對立耳,深圓腹,下承三圓柱足。鼎腹部出六扉棱,口沿下飾六對鳥啄龍紋。龍紋下飾三組大饕餮獸面紋,獸目圓瞪,眉角明顯。饕餮紋中間與之間以扉棱間斷,佈局嚴謹。
另外在鼎腹部的位置,還有“衛父作寶鼎”五個銘文。
銅器上的銘文也稱金文、鐘鼎文等,即古青銅器上的文字。
各個時期銘文內容、字體風格、鑄刻技術以及行列分佈等因不同的社會環境而不同,因此,判斷偽字也就顯得特別重要,它不僅可以作為物判斷該器的真偽的方法之一,而且也是判斷銘文內容真偽的一個手段。
商到春秋的銘文一般是鑄成的,內容多記載奴隸主貴族的祭祀、訓誥、征伐功勛、賞賜、盟誓契約等,最簡單的以一二字標出奴隸主或其氏族名稱。
商代銅器銘文始鑄於中期,內容比較簡單,如象形文字或族徽。銘文最長者不過五十個字,字體近似甲骨文,而且無論是古文字學傢容庚先生所劃分的雄壯派和秀麗派,兩派的筆畫首尾都略顯纖銳出鋒。
眼前這隻青銅鼎的問題就出在這裡,它雖然是鑄成的,但首尾看上去卻略顯圓潤,這就有問題瞭。
如果這些銘文不是鑄成的,那還可以說是後加上去的,對這隻鼎雖然有影響,但以這隻鼎的表現來看,就算沒有字,也是件非常難得的器物。
但銘文因為是鑄成的,那麼推斷整隻鼎都很可能有問題。
看到楚琛皺起瞭眉頭,關國康就問道:“小楚,看出什麼問題瞭嗎?”
“這銘文的寫法也有問題啊!”楚琛回道。
杜生清連忙說道:“我承認,這隻鼎的銘文看上去確實和其他商晚期的銘文不太一樣,但你看看其它呢,紋飾、佈局等等,哪個和商晚期的青銅器不一樣?咱們總不可能光以銘文就來斷定一件青銅器的真偽吧?”
楚琛點瞭點頭,這話到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話說回來,既然銘文的寫法有些問題,那麼這隻鼎很可能就是仿品瞭,接下來也隻要再找到其他一處不對的地方,那基本就可以斷定這東西就是件仿品。
於是他說道:“杜老,還容我先看看。”
“行,你看吧……”
青銅器辨偽有句諺語,這句是:先看型,後看花,拿到手裡看底下,緊睜眼,慢開口,銘文要細查,銹斑、地子是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