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麼認為,宮人便是有不同的看法也不敢大放厥詞。
不管靈妃背後是蕭衍行還是誰,既然是她害瞭他們母子,蕭承煥便絕對不會放過她。他正好如今被逼的進退兩難,無事可做。可得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吃點教訓!
靈妃自然不知曉自己平安無事到如今,突然惹瞭蕭承煥的恨,她如今正在為自己不能生育一事傷心欲絕。她一直以為,兄長即便恨她,也不會恨她至此。在心底,對她還是有一份不同於對旁人的疼愛的。畢竟兄長曾經那麼好,怎麼會一夜之間疼愛消失不見?
她一直抱著一絲僥幸,兄長在慢慢明白她的心意以後會原諒她,他們會重修舊好。結果兄長當真恨她到,毀瞭她下半輩子的依靠。一個女子不能生育,未來沒有子嗣傍身,這跟毀瞭一輩子有什麼區別?!
自打太醫走後,靈妃枯坐在床榻上一整夜沒有合眼。
她如今再看那些綾人羽寄來的回信,再沒有昔日的甜蜜。呂黎的手慢慢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黑暗中,喉嚨裡突兀地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她的一雙眼睛不知何時盈滿瞭淚花,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既然不能生育,那也不過爛命一條。我這輩子,不如把沒享受的都盡情享受瞭吧……”
靈妃下定決心要享受,自然要用盡全力爬到最高。隻有爬到最高,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兄長不是不愛她麼?
沒關系,她不要他的愛。她要他的人就好瞭。人屬於她,她管他愛誰!
心中下定瞭決心,呂黎便一改往日的冰冷和含蓄。她也不在乎自己像誰瞭,這張皮囊不刻意的上妝,其實並不是那麼像先皇後。先皇後的長相呂黎大約能猜到,一種枝頭紅梅的冷傲高貴長相。但她不是,她知道自己長相不冷傲,她長得極媚,一種引的男人□□熏心的媚。
畢竟她姨娘就是吃賣身子這碗飯的,她作為她姨娘的女兒,又能高貴到哪兒去?
心中不住地冷嗤,呂黎卻止不住地淚流滿面。兄長花瞭十年的功夫糾正她的言行舉止,讓她擺脫瞭風塵輕浮,變成高貴的書香門第的千金。她隻需一個晚上就能恢復舊態。
呂黎的種種作為且不論,七月底,王如意發動瞭。
王如意這一胎養得好,懷相也十分不錯。能吃能睡,十分健康。宮人們圍著她日日說吉祥話,她便也覺得自己肚子尖尖,懷的是個皇子。
說實話,王如意盤算過自己的處境,她一直覺得自己生個公主是最好的。一來,皇帝的皇子眾多,公主隻有一個。就是葉慧瓊生的小公主,在宮裡的寵愛比皇子都盛。她若生瞭公主,指不定也能沾到便宜。二來,她背後沒有傢族支持。雖有王傢給她銀錢支撐,但朝堂上是沒有人脈和勢力的,反而白白招惹記恨。她這個皇子生下來,能不能養大,很難說。三來,王如意如今也隱隱能感覺到,皇長子蕭衍行在慢慢的集聚勢力。將來她的孩子惹瞭蕭衍行的忌憚,得不償失。
最後一點,也是最致命的。她曾是皇長子妾室一事是個致命的把柄。若是這件事爆出來,蕭衍行不一定有事,她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不如生個公主,少惹人眼紅。
心中的焦慮,王如意也沒辦法命令孩子一定是公主。隻能心裡盤算著,若當真生瞭個皇子,該怎麼從一開始就讓所有人放松警惕。
發動時,她在產房裡又疼又緊張,死死盯著產婆的眼睛。
產婆本就緊張,此時嚇得額頭的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這可不是給外頭的人接生,這位可是皇帝寵愛的娘娘!若是稍有差池,指不定全傢的命都搭進去!
產房裡亂糟糟的,王如意這又是頭一胎,生得極為艱難。那股子要將人從中劈開的疼痛,讓她幾度暈厥。王如意咬著牙,這是她後半輩子的指望,硬生生疼瞭三天才把孩子給生下來。
不得不說,王如意還是有那麼點運氣在的。被人說瞭幾個月的皇子,結果生下來是一位公主。
產婆抱著嬰兒到她跟前給她看性別時,她高興的大笑出聲。
“好!好!好!”
王如意太高興瞭,高興得眼前泛黑也止不住笑,“本宮就知道上天會眷顧本宮!果不然!”
她實在太累瞭,說完話沒一會兒,到頭就睡著瞭。
外頭皇帝聽說她生瞭一位公主,反應也一樣。後宮的皇子確實多,本就是一位公主,如今又來瞭一個小公主。他自然是喜不自禁。比起葉慧瓊所出的小公主,王如意生的這個才叫老來得女。皇帝高興得不得瞭,當即命人大賞瞭興慶宮所有人。
小公主剛出生,身上還沾著味兒,宮人們抱著孩子沒敢太靠前。遠遠叫皇帝看瞭一眼,就抱回瞭屋裡。
如今孩子還小,就是紅彤彤的一團,看不出美醜。
但孩子的母親相貌卻是天差地別。王如意雖說不如王姝、呂黎、柳如慧這等絕色,卻也是相貌十分上乘的美人。否則當初也不會被選中,送進蕭衍行的後院,更不會輕松通過選秀。比起樣貌中等偏下的柳如慧,那可就是雲泥之別。
葉慧瓊所出的小公主哪怕有些地方像瞭皇帝,但奈何母親皮相太差,拖瞭後腿。她的樣貌隻能說清秀,稱不上美的。但王如意所出的公主,那就不一樣瞭。
性情雖然重要,但對於孩子來說,皮相好總是會得到更多的優待。
此時且不說,就說小公主出世,最先炸的就是葉慧瓊母女。
葉慧瓊太清楚自己如今獲得的優待,一大半靠的是女兒在皇帝跟前的獨一無二。唯一的女兒日日哭,任誰都會心軟。小公主也清楚。她早慧,很早就清楚自己跟哥哥們的不同,也懂得利用這些不同去博好處。但如今第二位公主出世,她的獨一無二就不存在瞭。
“母妃,我該怎麼辦啊?”小公主心裡有些慌,對於剛出生的妹妹隻有厭惡,沒有絲毫的姐妹之情,“父皇好像很喜歡她,說要給她大辦!”
葉慧瓊在冷宮住下來,漸漸也恢復瞭平靜:“慌什麼,那小賤種還不知能不能養大。”
這宮裡,死的皇嗣不在少數。一個公主,什麼都早著呢。
“再說,你跟你父皇的情分可不一般。早出生有早出生的好處,你比那小賤種多瞭十一年的情分。即便都是親生的骨血,這份父女情分卻不一定誰都有。”葉慧瓊分析道,“那小賤種就算能養大,可不一定有你得你父皇的喜歡。你想壓著她,輕而易舉。”
小公主被她母親給安撫住瞭。
是的。她跟父皇有十一年的情分,剛出世的毛娃娃想跟她搶寵愛,做夢!
宮裡的人為瞭那點寵愛暗中較著勁,王姝管不著。她時隔兩年出現在蕭宅,還是跟蕭衍行一起,大大地驚掉瞭後宅幾位妾室的眼睛。尤其是柳如慧,她從來不知道,王姝跑出去並非真的跑瞭,而是跟著殿下在外住。也就是說,這兩年,她一個人占著殿下所有的寵愛。
意識到這一點,柳如慧差點沒有厥過去。王姝這個扮豬吃老虎的賤人!
等發現光這一點還不止,王姝不僅僅這兩年跟蕭衍行住在外頭,還趁機生下瞭一對雙胞胎。如今回來,是殿下要親自為孩子選管事嬤嬤和伺候的下人,讓她親自來看。這過瞭分的寵愛讓後宅打翻瞭醋壇子,尤其是柳氏,嫉妒得都要發瘋。
然而再憤怒,她們也進不瞭前院。殿下不讓後宅女子去前院的規矩,一直沒變過。
柳如慧此時都顧不上跟梅氏不對付瞭,抓住瞭梅氏的手腕就急吼吼地問瞭:“不是說殿下不近女色麼?殿下不是龍陽之癖麼?為何這龍陽之癖偏偏對王氏不管用?”
梅氏哪裡知曉?她若是知曉,她便也不會在這裡跟柳氏大眼瞪小眼:“我哪裡知道!”
“殿下不是早就能人道瞭麼?當初王氏在的時候,殿下就時常把人留在屋裡,一整宿不放人。”陰森森的楊氏難得跟她們開口,說出來的話不亞於石破天驚。
“你什麼意思?!”柳如慧吃驚的眼睛都要瞪脫眶,“殿下寵幸瞭王氏我知曉,殿下留人?”
這招幸和留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意義。她們算是蕭衍行後院的老人,太清楚蕭衍行不允許人近身的毛病。不說後宅的女眷不能進他的屋,就連婢女,都不能進他的屋。殿下便是身體恢復瞭,招幸是常理。留人一整宿不放,就過瞭份瞭!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麼?王氏在殿下心裡跟我們不一樣。”楊氏說的輕飄飄,“如今在這驚訝什麼?”
她們是知曉,但知曉的細枝末節不一樣。柳如慧以為,王姝隻是占瞭年輕的好處而已。
“奉勸你們別惹事,”楊氏看在大傢同住七年的份上,好心地勸一句,“現在的日子挺好的。殿下不短你吃不短你穿不短你花銷,別上趕著找沒臉。”
說完,她帶著姚敏離開瞭。
柳如慧與梅氏對視一眼,心裡冷哼:你成瞭上玉蝶的側妃,你當然滿足!
她盯著前院的方向,忍不住摳起瞭指甲。
若王氏在殿下心中分量不一樣,她動手就得掂量掂量瞭。畢竟一個不起眼的妾和一個十分得喜愛的妾,意義可是完全不同的。她先前想動王姝,是覺得王姝身份低腦筋不清楚,便是死瞭傷瞭也不會怎麼樣。但如今知曉瞭別的,就得衡量清楚,動瞭王姝,她能不能承擔的起……
“柳如妍這個賤人!”柳氏忍不住臭罵,“自己搞不定男人,來禍亂我的心!”
狠狠臭罵瞭一頓柳如妍,柳如慧又撲到床上哭起來。憑什麼好處都讓別人給占瞭,憑什麼啊!
後宅的異動,袁嬤嬤看在眼裡。自打王姝生瞭,袁嬤嬤對這些人的監視就細致到瞭極致。她往日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是後宅沒有可鬥的。如今可不一樣,自然萬分的警醒。
王姝這廂選好瞭人,就立馬坐車回瞭。
她不想跟後宅的那些人打交道,也沒有跟他們敘舊炫耀的心思。如今已經得瞭太多的特殊,再去招搖,除瞭招惹禍事,沒有半分好處。
趁著天還沒黑,她還得去試驗田轉悠一圈。多轉轉,指不定能發現更多的好東西。
她的馬車剛到試驗田附近,被人給攔下來瞭。
王姝掀開瞭車簾看出去,發現是剛從西域回來的汪進飛。汪進飛前段時日剛帶著王傢鏢局的一隊人馬又走瞭一趟西域。前段時日西北的戰火,讓王傢鏢局的生意遭遇瞭重創。商鋪沒有新貨補上,生意一度停擺。汪師傅怕拖久瞭會損害根本,這不,邊境一安定下來,他立馬就帶隊過去。
“汪師傅你回來瞭!”突然看到汪進飛,王姝還有些驚喜,“怎麼這麼著急趕過來?”
“主子。”汪進飛快步下馬,幾大步走過來,“屬下恭賀主子喜得貴子。”
王姝生產的時候,汪師傅帶隊人在西域。這會兒趕回來,頭一件事就是恭賀王姝。王姝生瞭皇室的孩子,王傢至少不必擔心被外人吞並瞭。第二件事則是,此次去西域的收獲。隻見他伸手在懷裡掏瞭掏,掏瞭半天,掏出瞭一小袋東西。
“主子你看,這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王姝心裡一咯噔,立馬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小袋辣椒籽。
“天!!天啊!!”
王姝的神經一瞬間麻瞭,驚喜萬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弄到瞭辣椒籽,王姝是怎麼都沒想到的。要知道華族歷史上,辣椒是明朝後期才傳入。汪師傅是真的有本事,她不過跟他提瞭辣椒籽的樣子,他去西域走這一趟還真給他找著瞭!
“是這個,就是這個!”王姝激動得有些失態,“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在西域的一個商人手裡買來的。”汪師傅也不知買的對不對,隻是這段日子在西域各國走動,瞧著相似的種子都買瞭些,“除瞭這個,還有別的種。主子你瞧瞧這個?這個是什麼種?”
汪進飛跟王姝打交道多瞭,也知道王姝的本事。王傢糧鋪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傢主這一手異於常人的改良種子的本事。當初西行臨走之前王姝特意交代他尋的種子,汪進飛自然不敢馬虎。根據她說的大致描述,將能對得上的種子都買瞭回來。
“什麼樣的?”王姝此時倒是不著急去稻田瞭,“都拿過來給我瞧瞧。”
相似的種子汪進飛帶回來瞭三種。與王姝描述最相似的就是方才交給王姝的一袋。除此以外,還有兩種,此時在馬背上。
汪進飛見王姝十分看重,立馬又回到馬邊將行囊裡的兩個小袋子拿過來。
王姝打開來,倒瞭一點點在手心。
三種種子看起來十分相似,都是扁平的卵型,呈黃褐色,種子表面有細茸毛。王姝仔細辨別瞭一番,她手頭的這個有點像西紅柿的籽。她心裡咚地一聲跳動,不敢相信自己當真有這個運氣。總不能想要辣椒就買到瞭,還另贈送西紅柿吧?
小心翼翼地將籽籽倒回小袋子中,王姝還是那句話:“這個種你在哪兒買的?”
“這種能用麼?”汪進飛根本就不懂田地裡那些活計,此時也鬧不準,“這個倒不是從西域商人手裡買的。是嶺南那邊鏢局的武師傅跟海外的商人換的,也沒人種過,不曉得是什麼種。屬下覺得跟主子要的籽有幾分相似,托人把東西給帶過來瞭。”
王姝覺得有點像,但不敢太肯定。她的專業是農學,並非園藝。瓜果這一類在後世的學科分類中,算園藝。能認得這些種子純粹是王姝本人吃得多,印象深刻。
“還不確定,得種過瞭才知曉。”兩種種子一個應該是西紅柿,另一個還是辣椒。不過跟汪進飛遞來的第一種應該不是一個品種,瞧著有細微的差別。
王姝這麼說,汪進飛便也沒再問。知道找到對的種子,他也安心瞭。
“林師傅人呢?可回來瞭?”汪師傅等人回來瞭,有些事也該安排一下。
“大哥還得一個月後才到,有一批貨押送得比較小心,路上走得慢一些。”汪進飛答道,“主子可是有什麼事兒要吩咐我哥倆?”
“等林師傅人回來,你跟林師傅來王傢小院一趟。”
雖然跟蕭衍行提前有過協議,卻不代表王姝當真從此就安分下來。
天有不測風雲,未來誰也說不準。五年看似很長,其實眨個眼就過去。王姝如今也明白背靠大樹好乘涼,不代表她當真就從此依靠蕭衍行,當個攀附著人活下去的菟絲花。有句話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永遠是自己最可靠。
蕭衍行是如今喜愛她,誰也不能保證蕭衍行永遠喜歡她。人心易變,這世道上隻有親爹才會全心全意為她謀劃。
眼睫微微一顫,王姝抬起瞭眸看向瞭天邊的夕陽。火紅的落日將彤雲燒得紅成一片,烏鵲貼著天邊往南飛。這個時辰也不必去田地裡轉悠瞭,王姝命車夫打道回府。
她的退路不能隻停留在口頭上,一些實際的準備是必須要有的。如果可以,王姝是希望能跟蕭衍行一起的。但她更清楚這都是妄想。雖然王姝現在的心態更偏向於今朝有酒今朝醉,卻也不能毫無準備。不然真到瞭那天鬧得難看,受制於人那可就不美瞭。
經過顧斐那一世,王姝也成長瞭不少,至少學會瞭給自己留後路。
當然,這五年,王姝確定不會走。
不管不顧就走,這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王傢的安定需要蕭衍行,她的實驗和孩子們的安全需要蕭衍行。當然,不可否認,她對蕭衍行有男女之情。王姝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即便是上輩子的顧斐,王姝的感情也很淡。蕭衍行這人就有種特殊的吸引力,讓人很難討厭他。
“唉,若為自由故,愛情皆可拋。”王姝嘀嘀咕咕地笑瞭一聲,“蕭衍行你倒黴遇上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