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男生和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後門口。
教室裡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細小的交談聲四起,明顯不如剛才安靜。
坐在湯建銳旁邊的黃書傑直接從把腦袋從窗戶裡探出去看情況,很快又收回來。
“洛哥跟她好像下樓梯瞭,不知是要去哪聊。”黃書傑說著又轉頭看向祝燃“這到底什麼情況啊老祝?”
祝燃這次倒沒再像剛才那樣直接否認:“你管別人什麼情況呢,這麼八卦幹什麼,明天就要考試瞭,好好看你的書吧。”
黃書傑低頭看瞭眼桌上的書,一秒後,又重新抬頭:“操,這時候誰他媽還看進書啊,老祝,你給劇透一下啊?我洛哥這跟她走瞭,是要答應還是拒絕啊?”
“透個屁。”祝燃說,“這麼好奇,等下陳洛白回來瞭你自己問他。”
黃書傑:“我不敢問,我還等著他繼續教我後撤步三分呢。”
祝燃瞥他一眼:“你不是說你已經會瞭嗎?”
“你懂什麼,我這叫精益求精。”黃書傑說。
兩人居然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聊起瞭籃球。
張舒嫻一臉瓜吃到最精彩的地方被換臺瞭的失望表情,小聲吐槽:“黃書傑怎麼就不繼續問瞭,我這吃不完整瓜,我也沒心情看書啊,不行,我得讓我三班那個朋友幫我註意一下動靜,你們幫我註意一下老師啊。”
她說著轉回身,悄咪咪把手機摸出來發瞭條消息出去。
周安然桌上的書也沒能再看進一個字。
她沒回頭,但始終不由自主地註意著後排的動靜。
可直到自習的鈴聲響起,陳洛白也沒回來,倒是高國華慢悠悠溜達進瞭教室。
周安然忙拿筆頭戳瞭戳張舒嫻的肩膀。
張舒嫻早把手機收好瞭,悄悄跟她比瞭個ok的小手勢。
高國華走到講臺上,顯然是立即發現班上少瞭個人。
“陳洛白呢?”
祝燃在後面高聲說:“報告高老師,他去廁所瞭。"
高國華像是也沒懷疑,直接收回視線:“趁著自習的時間,下午講的那幾個題型,我再給你們仔細講一下。”
還真被他給猜中瞭。
班主任又占瞭自習的時間給他們講題。
周安然把桌上的政治課本收起來。
不知怎麼,她莫名感覺到一點“一切皆有安排”的宿命感。
即便她下午真利用瞭他的好心,他現在跟殷宜真一起在外面,最後也不會有筆記可以借給她。
周安然也慶幸高國華占瞭這節自習。
高國華喜歡點人回答問題。
她從來不敢在他的課上不專心。
一道題講完的間歇,後面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高老師。”
高國華往後面瞧瞭眼:“進來吧。”
但班上的人可能是還惦記著之前的大八卦,陳洛白這一回來,不少人立即就轉過頭去看他。
高國華滿臉不解:“都轉頭看他做什麼,都同學一年瞭,還沒看夠啊?”
那些腦袋又齊齊迅速轉回來。
後座那道熟悉的聲音這時又懶洋洋響起:“那高老師您看夠瞭沒有,我下學期可還在您班上。”
高國華一臉的“這臭小子居然連老師都敢打趣”的表情,直接被他氣笑瞭,順手把手裡的粉筆就朝後面扔瞭過去:“知道還在我班上還不給我老實點。”
不少人又轉頭去看熱鬧。
周安然還是沒忍住,也悄悄回瞭下頭。
男生歪頭躲過老師的粉筆攻擊,眉梢眼角都帶著懶洋洋的笑意。
這麼開心是因為剛和她單獨聊完天嗎?
周安然心裡悶瞭下,又重新轉回來。
高國華敲瞭敲講臺:“好瞭,明天就要期末考瞭,你們下學期就高二瞭,都給我收收心。”
大概是還記得他們明天就要期末考,高國華這次隻占瞭第一節自習課,連堂也沒拖,下課鈴聲響起時,他剛好講完,臨走前交待他們第二節課好好復習,別交頭接耳講小話,他隨時還會過來看看。
高國華一走,張舒嫻低頭在課桌裡悄咪咪摸索瞭幾下,然後又轉頭趴在瞭嚴星茜課桌上。
@“老高終於走瞭,憋死我瞭,我同學給我發消息瞭,她說—”張舒嫻頓瞭頓,瞥瞭眼婁亦琪背影,聲音又幾乎壓低成氣音,“殷宜真沒回教室,不知道什麼情況。”
嚴星茜嘆氣:“這個瓜怎麼吃出瞭一點撲朔迷離的感覺。”
“哎哎哎”張舒嫻像是看見瞭什麼,忽然激動起來,聲音都忘瞭壓低,“陳洛白出去瞭,不過祝燃好像也跟著出去瞭。"
周安然胸口還悶著。
像是心臟仍被看不見的長線緊緊纏繞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坐她前面的婁亦琪這時一言不發地起瞭身,直接走前門出瞭教室。
張舒嫻看瞭她背影一眼,又收回目光,隨口嘀咕瞭一句:“她出去幹什麼。”
周安然心裡悶得厲害:“我去趟廁所。”
嚴星茜偏頭看她:“我陪你去?”
“不用。”周安然搖搖頭,“你不是還要拯救你偶像的CD嗎,好好復習吧,我肚子已經不痛瞭。"
周安然從前門出瞭教室,卻也沒去廁所。
她就是想出來透透氣,但又不知道怎麼跟嚴星茜她們解釋,就隻能拿去廁所當借口。
周安然一路下瞭樓,隻是沒走多遠,小腹就又一陣隱隱作痛。
剛好教學樓前小花壇裡的花開得燦爛,周安然就沒有再繼續走,索性蹲在花壇前看花。
隻是許是因為夏季晚風過於燥熱,吹瞭片刻,心裡的煩悶也絲毫未減,手臂上倒是多瞭兩個蚊子包。
周安然正想著要不要回教室算瞭,就聽見祝燃的聲音響起。
“你跟殷宜真到底怎麼回事?”@周安然所在位置剛好被灌木叢完全擋住,雖然看不見外面,但不用猜,她都能知道祝燃在是在和誰說話。
也不知道她今天運氣怎麼就差成這樣。
聽見殷宜真說他喜歡她還不夠,現在難道還要再聽他親口承認一遍嗎。
愣神間,男生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有些淡:“和她說清楚瞭。”
周安然倏然怔住。
如果他也喜歡殷宜真,那跟她聊過之後,他的回答可能是“我們在一起瞭”、“我們已經開始交往瞭”等等之類的話。
但怎麼也不該是“說清楚”啊。
“清楚”兩個字等於“明明白白”,等於“沒有曖昧”。
腳步聲逐漸接近。
周安然現在再出去已經來不及。
估計會直接和他們正面碰上,那樣就太尷尬瞭。
好在這邊光線暗,他們應該也看不到她。
祝燃笑著說:“那倒要謝謝下午這個傳言瞭,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他媽這麼眼瘸把我認錯殷宜真的。”
陳洛白像是先被他後一句話逗得笑瞭聲,而後頓瞭一秒,才繼續說:“她其實昨晚就約我瞭。"
“她昨晚約你瞭?”祝燃語氣驚訝。
可能是正好走到瞭灌木叢附近,男生聲音變得清晰瞭許多,他“嗯”瞭聲:“約我考完後單獨見面,我正好想跟她說清楚,就答應瞭。”
祝燃問:“她約你單獨出來,也終於算是挑明瞭,你怎麼不直接在手機上就跟她說清楚?”
“這不是馬上要期末考瞭。”陳洛白說。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把學習放在前面啊,我看她就完全沒把心思放在考試上,本來我們三個好好的,她自己跟宗凱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偏還把你扯進來,我之前就覺得她對你未免有點太關註瞭,但又不敢確定,畢竟她跟宗凱”
祝燃的聲音隨著距離拉遠,慢慢變小,直至完全聽不見。
周安然半蹲在花壇邊,有片刻沒回神。
她完全沒想到,同一件事,從他口中說出來,會是一個截然相反的版本。
可能是夾雜瞭點花香,這晚的燥熱晚風吹到後面,又像是多出瞭一絲甜味。
隻是蚊子仍舊毒辣。
手上被咬出第六個包的時候,周安然揉瞭揉發麻的膝蓋,起身回瞭教室。
周安然回到教室後,剛一在位置上坐好,就看見嚴星茜朝她轉過頭來。
“你去個廁所怎麼久?”嚴星茜停頓瞭下,像是在打量她,“然然,你這是在廁所外面撿錢瞭嗎?”
周安然沒明白:“啊?什麼撿錢?”
“沒撿錢你嘴角怎麼翹那麼高?”嚴星茜好奇地看著她。
周安然自己都沒察覺到,她斂下唇角的弧度:“有嗎?”
“不信你自己拿鏡子看看啊。”嚴星茜說。
周安然:”
“不用瞭,可能是因為肚子終於不痛瞭吧。”
“不痛瞭就好,不過你這次怎麼這麼嚴重啊。”嚴星茜問她,“都疼哭瞭,今天下午真的嚇到我瞭。"
周安然之前都沉浸在另一種情緒當中,此刻才後知後覺地窘迫起來。
她下午怎麼就因為聽到那番話,就也那麼篤定地相信他也喜歡殷宜真瞭呢。
還在他面前哭成那副傻樣子。
好丟臉。
丟臉丟到傢瞭。
“我也不知道。”
“下個月再瞧瞧,還疼成這樣,讓何阿姨帶你去醫院看看。”嚴星茜趴在桌上,“誒,然然你臉怎麼紅瞭?”
周安然是覺得從脖子到臉都好像在發燙。
她心虛地找瞭個借口:“太熱瞭。"
“是好熱。”嚴星茜也沒多想,“那我看書啦。”
周安然輕輕“嗯”瞭聲。
她把額頭抵在桌上,但夏天溫度高,桌子也都是熱的,起不到一絲緩解作用。
臉越來越燙。
也不知道他今天下午撞見她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想法。
她肯定哭得很難看。
對瞭。
還有他的筆記。
她本來有機會可以借到他的筆記的。
周安然懊惱地閉上眼,搭在課桌上的手垂落下來,無意間碰到校褲口袋。
想起什麼似的,她把手伸進去,觸摸到瞭口袋裡的東西。
周安然緩緩吐瞭口氣。
還好下午沒拒絕他遞過來的紙巾。
還好期末考她和他不在一個考場。
期末考過後,就是接近兩個月長的暑假,等下學期再返校,無意間撞上女生在天臺偷哭這種小事他應該也不會再記得瞭吧,畢竟她對他來說,比陌生人也好不瞭太多。
他應該是還沒記住她名字的。
人在意外碰上熟人時,下意識叫出對方名字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下午在天臺,他看清她臉後,隻有語氣熟稔的一句“是你啊”。
不過至少是熟稔的。
至少他還記得她。
最重要的是,他依舊也還沒有喜歡的女生。
希望下學期再見的時候,她能比現在更勇敢一點。
但周安然完全沒想到,她和他的下一次交集會來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