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

擺渡人起瞭個大早。

他習慣性的走到窗邊，撩開窗簾的一角往下看瞭看，監視這裡的人還在，但顯得有些精神不濟，大口的抽著煙，依靠在一根電線桿子下方，不斷的打著呵欠。

很認真的刷瞭牙，每一個牙縫都沒有放過，擺渡人比往日更加認真，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一次為自己刷牙一般。

然後他又洗瞭個澡，同樣極其仔細，巨細無遺，恨不得將身體的每一個細微部分，都拆下來好好的清洗一番才能滿足的樣子。

換上瞭一身新衣服，擺渡人對著鏡子很仔細的整理瞭容貌，直到身上的衣服連一個褶子都沒有，這才將那件可以影響他人腦電波的風衣穿在瞭外邊。

四月上旬的天氣，位處華夏最北端的這個小縣城，氣溫還很有些低，穿著風衣出門也不會顯得太奇怪。

可是，把風衣穿上身的時候，擺渡人的臉上卻明顯呈現一些厭惡，就仿佛他極其討厭這件風衣，可卻又不得不將其穿上身一般。

最後整理瞭一下衣服，擺渡人對著鏡子微微一笑，朝著大門走去。

經過那隻箱子的時候，擺渡人輕輕的拍瞭拍箱身，眼神之中，滿是這個箱子給他帶來的希望。

出門，下樓，擺渡人很輕松的朝著縣城中心走去。

經過那根電線桿的時候，他看到一臉倦容的監視者，跟瞭上來，他微微皺眉，這似乎有些不正常。

這些人其實並不是來監視他的，因為以擺渡人現在穿著風衣後影響到這些人腦電波的情況，在他們眼裡，擺渡人就是個本地人的模樣。

他回來也有幾天時間瞭，卻還從來沒有遭遇過被跟上的情況，通常都是他下樓，而那些人仔細的審視他兩眼，就會放過他。畢竟，在那些人的資料裡，擺渡人是個金發碧眼的歐洲人，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不過擺渡人也並沒有太在意，畢竟，這件風衣也算是標志之一瞭，這些人或許得到瞭新的通知，對於這裡每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都不會放過吧。

換做其他時候，擺渡人多半會調整一下風衣上的設置，讓其更加深刻的影響對方的腦電波，甚至讓看到自己的人根本看不出自己穿的是一件風衣。

可是今天，擺渡人心裡很放松，因為他很快就將擺脫這一切，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到時候，他不再是擺渡人，也不再會有人追蹤於他。

這也是你們最後的跟蹤瞭，跟著吧——擺渡人心裡默默的想著，大步朝著小區大門走去。

出瞭小區之後，擺渡人註意到，路邊也站著兩個人，他們抽著煙，手裡還提著一個塑料袋，袋子裡是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

看到擺渡人出瞭小區，那兩個人直接扔掉瞭手裡的包子，對視一眼，也跟瞭上來，很快就跟之前小區裡的那個人匯合到一起。

擺渡人微微皺瞭皺眉，這兩個人顯然也認出瞭他，他不禁感到很奇怪，他們是怎麼確定目標的？

路旁一輛老款的汽車發動起來，排氣管噗嗤噗嗤冒著白煙，很快就沿著馬路，緩緩前行。速度極慢，仿佛人走路的速度，吊在擺渡人身後。

擺渡人的眉頭緊緊皺起，他覺得有必要調整一下瞭，否則，這樣下去，跟著自己的人會越來越多。

目前這幾個人，擺渡人並不放在眼裡，他完全有把握把這些人全部幹掉。

可是如果人越來越多，擺渡人也並不是石磊那樣擁有超能力的高手，他是萬萬不能敵的。

路旁有一傢早點鋪，熱氣騰騰的大蒸籠，在這安靜的早晨顯得那麼的誘人。

擺渡人估計，剛才那倆人手裡的包子就是從這裡購買的，看著這熱氣騰騰的場面，他不禁也覺得有些餓瞭。

走進瞭早點鋪，擺渡人要瞭一碗稀粥，又要瞭四隻包子，找瞭個從店外看不到的角落坐下。

果然如他所料，那些人並沒有跟進早點鋪裡來，他一邊喝著稀粥吃著剛出鍋的大包子，一邊翻開風衣的衣領，在衣領下方摸索著，很快就設置完畢。

正常而言，現在他走出去，那些人連他身上穿的風衣都看不見瞭，在他們的視線裡，看到的擺渡人，可能會是穿著各種不同風格的衣服，每個人看見的都未必相同，但唯一不可能看見的，那就是風衣。

這次，應該跟不上瞭吧？

擺渡人有條不紊的吃完瞭包子喝完瞭稀粥，他站起身來，平靜的說道：“老板，買單。”

老板回頭看瞭他一眼，明顯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走瞭過來，伸出一隻手，說：“十塊錢。”

擺渡人付瞭錢，但總覺得老板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的他很不自在。

不過擺渡人顯然不打算跟一個賣早點的老板多說什麼，他收起瞭心裡的不自在，擺擺手說：“不用找瞭。”他給老板的是一張二十元的鈔票。

老板撓撓頭，道：“謝謝啊！”看到擺渡人即將走出大門，補瞭一句：“您這漢語說的夠好的！”

擺渡人腳步微微遲疑，但還是走瞭出去，他沒理解早點鋪老板這句話。

在那個老板的眼裡，他看到的就應該是一個有著陌生面孔的本地人形象，為什麼會說漢語說的夠好的？

來不及等他想明白，他就看到，之前跟著他的那幾個人，一看到他出來，就又跟瞭上來。

擺渡人越發無法理解，怎麼還跟著？

他看瞭看自己周身上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啊，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不管怎樣，擺渡人心裡已經充滿瞭警惕，他再也沒有徒步向前，而是站在路旁，伸出手，招瞭一輛出租車。

上車的時候，司機看見他，也是一愣。

司機結結巴巴的道：“我不會說外國話，你會說漢語麼？”

擺渡人心裡一咯噔，他終於意識到發生瞭什麼情況瞭，風衣失效瞭……

否則，這根本沒辦法解釋，為什麼這個出租車司機會認出他是個歐洲人的模樣。

如果是風衣失效瞭，那麼也就能解釋剛才那個早點鋪老板的話，他也看出擺渡人是個外國人，所以才會說他漢語說的夠好的。

當然，這也就徹底解釋瞭那些人為什麼會堅定不移的跟著他，因為他們現在看到的，就是擺渡人的本來面目。

但是，風衣為什麼會失效呢？

作為暗夜之瞳曾經的二號人物，擺渡人當然知道自己這件風衣並不是永遠都會發生作用的。

有兩種情況會讓風衣失效。

一種當然就是風衣自己壞瞭，或者說是藏在風衣裡的納米級腦電波發射器壞瞭，風衣自然也就淪落為一件普通的風衣。

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這座小縣城裡被佈滿瞭各種電波幹擾裝置，成功的幹擾瞭風衣發射出來的腦電波，使其失效。

而不管哪一種，都會讓擺渡人以本來面貌出現在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