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在瓦恩斯塔駐紮期間,前來司令部拜訪紫川秀的魔族訪客驟然增多,魔族各族的首領或是親身前來,或是派來使者帶著名貴禮品前來拜訪。這不奇怪,佛格羅茲比亞會戰的消息已如風一般傳遍瞭整個王國,在這場兵力相當的野戰中,身穿明光鎧手持鋒利馬刀的人類士兵占據戰場的絕對優勢,魔族兵的利爪再也占不上便宜瞭,王國最大部族之一的亞昆族在遠征軍面前居然連三個星期都堅持不到!
聽聞戰況,大大小小的魔族部落都在心驚膽戰:經歷殘酷戰爭的鍛煉,人類軍隊已逐步成長、強大起來瞭,他們雄厚的經濟和技術優勢開始在戰場上體現,單靠著兇悍就能打勝仗的rì子已一去不復返瞭!
酋長們紛紛暗地裡下定決心,人類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好瞭,絕不做亞哥米那樣的笨蛋,賠瞭軍隊又賠錢,最終還是得乖乖答應人類的要求,何苦。更有一些腦子轉得快的明智之士意識到,人類入侵固然是塞內亞族的危機,但對其他部族卻未免不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年青的傢族統領,統掌四十萬遠東雄兵的大軍閥,前途無量的大陸青年名將,對王國局勢有著一言九鼎的深刻影響,很明顯,與紫川秀這位強大的征服者拉好關系是非常重要的。
拜訪紫川秀的客人一般是各族的酋長或者長老,其中不乏王國的顯貴,甚至有王國前十五軍軍團長雷豹公爵這樣的名人——塞內亞政權崩潰後,王國十五軍也隨之解散瞭,軍官和士兵大多星散回傢。此時,雷豹是以雷族族長的身份來拜訪紫川秀的。
見面時,雷豹態度謙卑,一口一個“大將軍”、“大人”,滿口是對紫川秀的奉承和阿諛,什麼“將軍虎威、所向披靡”,什麼“馬到功成,旗開得勝”——雷豹這個人,以前據說也是很有名的悍將,立過不少戰功,很得卡特皇帝信任,但這個悍將拍起馬屁可遠比不上哥達汗和蒙汗這些老手滑溜瞭,說話生硬得象半塊水泥磚頭。被他這樣拍馬屁,紫川秀覺得跟吃一碗摻瞭半斤沙子的米飯差不多。
對方是擔任過王****團長的人物,紫川秀也不好意思讓他繼續出醜瞭,直截問他到底有什麼事。
於是雷豹就很幹脆地問紫川秀:“我們雷族以前是跟著魔神皇卡特的,現在他死瞭,我們也不打算繼續跟塞內亞人繼續走下去瞭。想問大將軍,紫川傢能否放過我們?我們的領地能不能保住?”
看出雷豹是個直爽人,紫川秀也不打算和他繞圈子瞭:“當年十五軍是在達克放下武器的。投降時,帝林大人已答應你們瞭,除瞭塞內亞人外,凡是放下武器的魔族軍都可以得到赦免。紫川傢會信守自己承諾的,所以爵爺您不用擔心我們會追究你們——若是不打算放過你們,傢族當年在達克就可以對付你們瞭,那樣省事得多。”
“謝謝大將軍您的寬恕,雷族上下永感在心!那我們的領地呢,能不能保住?”
“消滅瞭塞內亞族後,王國局勢肯定有一個大變動的。紫川傢ZhèngFǔ不準備直接插手你們的內政,雷族領地怎麼安排,我建議你還是找哥達汗爵爺談談吧,他將負責組建新的王國政權,是下一任的魔神皇。”
紫川秀本想盡快把雷豹打發走,但雷豹雖然耿直,卻並不傻。他直愣愣地說:“哥達汗?那個孱頭能做什麼主啊!事情明擺著的,他這個皇帝還不是大將軍您手中的玩具,愛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大將軍您怎麼說,他還不得乖乖聽命?求大將軍給我們一句實話,我們雷族感激不盡。”
紫川秀哭笑不得:把哥達汗推上前臺當靶子,自己則隱在幕後cāo縱王國局勢,這番安排根本沒起到作用,竟連雷豹這麼粗豪的人都騙不過。
魔族的想法看似簡單,但卻往往更能抓住問題的本質,更加一針見血。人類有可能被五花八門的虛假表象所蒙蔽,但魔族卻絕不會。他們的政治智慧簡單卻是非常實用:“權力的來源是什麼?是軍隊!誰掌握瞭軍隊,誰擁有更多的戰士,那誰就是王國的老大!皇帝也好,族長也好,沒有瞭軍隊在後面撐腰,統統都是虛幻!”
“雷豹爵爺,現在我要考慮的頭等大事是如何消滅塞內亞人。至於戰後各族的領地分封問題,我現在還顧不上這個,壓根沒考慮過——我這樣說,您可明白瞭?”
雷豹用力地點頭:“大將軍您這樣說,我就明白瞭。那麼,在討伐塞內亞族的戰爭中,若有部族站在遠征軍一邊出力,是否可以將來在分封領地時得到照顧呢?”
紫川秀肯定地點頭:“那是自然。我紫川傢歷來珍重友誼,絕不會讓朋友吃虧的。”
雷豹想瞭一陣,猛然起身向紫川秀跪倒下來。
紫川秀嚇瞭一跳:“你這是幹什麼,爵爺?”
“我雷族願意追隨大將軍旗幟,一同討伐塞內亞族。我也願成為大將軍麾下一名普通將領,願為大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還請大將軍務必恩準!”
雖然感覺很突兀,但紫川秀想瞭一陣,還是答應瞭雷豹的請求。
雷族能出動的兵馬不多,也就三萬人,但紫川秀考慮到雷豹的威望,他做過十五軍軍團長,平素跟那些小部族酋長們聯系密切,在王國很有影響力。
於是,繼哥昂族之後,雷族就成為瞭第二支加入遠征軍的魔族部隊。這事在王國引起瞭不小的轟動。事後紫川秀才發現,自己允許雷豹加入遠征軍,這真是極英明的一個決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安定王國局勢方面,雷豹的作用甚至比坐擁重兵的哥達汗更大。
為瞭增加自己在紫川秀心目中的分量,雷豹積極奔走各處,大力聯絡和招攬昔rì的舊部和同僚,慫恿他們加入遠征軍。此時王國正處多事之秋,人類從西邊殺進來,野蠻人又從東邊入侵,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節,小部族是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的,他們唯一的出路是依附一個強大的勢力得到保護而生存,若是萬一選擇錯瞭主人,那整個部族都得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瞭。
選誰好呢?亞昆族?他們剛剛被人類揍得屁滾尿流,實力大損;蒙族?蒙汗以jiān詐反復之名聞名整個王國,實在靠不住;塞內亞族?別開玩笑瞭,這時候,聽說連魔神堡的老鼠都忙著往外地搬傢呢,能躲他們多遠就躲多遠好瞭;哥昂族?好象還不錯,哥昂族實力不弱,哥達汗為人也溫和,值得投靠——這時候,那些憂愁得夜不能寐的小酋長們在雷豹身上得到瞭啟示:與其投靠哥昂族,那還不如直接投靠哥昂族身後的紫川秀。雖然與人類合作名聲是難聽點,但神族一向是註重實際利益的,既然連哥達汗公爵和雷豹侯爵這樣的貴族和高官都能和人類合作瞭,那自己跟著做也沒什麼大不瞭。
在雷豹的大力招攬下,報效人類的各族兵馬紛紛前往瓦恩斯塔匯集。在兩周時間裡,緊跟雷族之後,先後有剛族、加林族、冬rì族、屠族等近十個部族加入瞭人類戰旗一邊,匯集兵馬多達八萬多人。因為這批新到的盟軍語言不同,風俗和習慣也各不相同,為接待和安置他們,林冰和白川忙成瞭一團——還好這些小部落酋長們還算知趣,都是自己帶來瞭軍糧和補給,不然負責後勤的明羽更要慘叫瞭。
時時刻刻,新的部隊都在開來,他們有著不同的服飾、不同的裝備、不同的羽飾、不同的鎖子甲、不同的語言,看到魔族軍駐地那一片人仰馬翻的忙碌,紫川秀甚至都起瞭命令雷豹重新組建王國十五軍的念頭瞭——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有經驗的政治傢都知道,世上有些事能做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做。不管雷豹等人如何洗心革面地懺悔,他們畢竟都是當年魔神皇的爪牙,當年侵略人類他們也有一份。吸收這樣的人馬還把他們重新組建成軍,這種事如果被傳回國內,天知道DìDū會怎麼猜忌自己。
對於這件事,遠征軍高層集體很有默契地選擇瞭對國內守口如瓶,隻有執掌軍法的林冰在寫給DìDū的rì程報告末尾略略把這事提瞭一筆。她輕描淡寫地把新加入的部隊稱為“魔族土著民兵”,她沒有談到這批“土著民兵”近十萬人的規模,也沒有提到統領這支部隊的是昔rì王國的軍團長,整個報告給DìDū的印象是,紫川秀在瓦恩斯塔隨便招募瞭幾百當地土著來充當運糧的民夫,如此而已。
自始至終,以雷豹侯爵為首的這支魔族部隊都沒能從紫川秀處得到正式的軍隊番號和名稱,但在光明王摧毀魔族王國建立新政權的過程中,他們起的作用卻是不能輕忽的。這是一支不能被無視的軍隊,後世的歷史上,這支軍隊被稱為“瓦恩斯塔聯盟軍”。
眼見眾多王國部族紛紛加入遠征軍行列,最興奮的人可能莫過於魯帝瞭。每次看到有新部族到來,他都急忙跳出來,以“最先跟隨秀川大人的神族將領”身份向新來者傳授經驗。在他口中,魯帝大人可是秀川統領最最最信任的將領瞭,軍務事宜無論大小,從征討滅國到用什麼牙膏,秀川統領都必須征詢魯帝的意見。若沒有魯帝大人陪侍身邊,秀川統領哪怕就連最簡單的紮營命令都沒法下達,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整天嘮叨:“魯帝不在瞭,魯帝不在瞭,這可怎麼辦好呢?”
魯帝吹得天花**墜,那些新來的部族酋長和長老們也不清楚他的底細,當真以為他是紫川秀面前很得寵的紅人,畢恭畢敬地向他請教,想探聽那位掌握大權的遠征軍統帥的脾xìng和習慣。成群結隊的神族顯貴不斷地圍著魯帝,爭著要跟他交朋友,請他宴席、吃喝、玩樂,贈送他寶貴的珍寶,那個平素被人輕視的魔族降將何曾有過這樣風光體面的rì子!
有這樣可愛的聽眾,魯帝大人珍藏已久的英雄事跡統統被翻出來見太陽瞭。魯帝大談他當年是如何慧眼識英才,在遠東與光明王對陣時就與秀川大人英雄識英雄,惺惺相憐。
“那時候我就看出瞭,此人定然不同凡響!不同凡響!”魯帝說得口沫飛濺。
感受到瞭紫川秀的王者之氣,在英雄與英雄間偉大友情的感召下,魯帝大人毅然拋棄瞭王國遠東總督的高官厚祿,前來投奔光明王。在特蘭會戰中,魯帝大人與光明王並肩作戰,合作親密無間,親手將羅斯的兵馬打得落花流水——當然,現在羅斯也是大人麾下的武將瞭,不過當年他還是站在魔神皇一邊的嘛。在隨後光明王的各場戰役中,魯帝大人跟隨光明王南征北戰,凡是最關鍵的地方,都出現瞭他勇敢的身影。紅河灘會戰中,魯帝大人一力阻擋瞭凌步虛的追兵,挽救瞭岌岌可危的遠東聯軍;在特蘭與魔族第七軍的交戰中,魯帝大人率先破陣殺敵,親手擒拿瞭古斯塔;在巴丹戰役中,魯帝大人更是一馬當先沖破瞭裝甲獸的鐵陣,經歷兇險搏鬥,終於親手將魔神皇卡特給生擒瞭!
“可我們聽說先皇陛下是自刎死的?”這時,聽眾中往往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說得沒錯,他被我生擒後就自刎瞭!”
能把快被吹破的牛皮再挽救回來需要非凡智慧,魯帝大人以蔑視的眼神掃發問者一眼,後者頓時給寒瞭心,不敢過分逼問,然後魯帝再以哲學傢的口吻深沉地說:“知道嗎,內幕!你們見的世面還是太少瞭,有很多事情是不便公開的,事情的真相,往往隻有極少數參與人知道。”
於是眾皆嘆服。
因為新盟軍的到來,不但在瓦恩斯塔城中駐滿瞭軍隊,甚至就連左鄰鄉村都被這些新盟軍紮瞭營,大軍營地延綿三十多裡。當蒙汗第二次到訪時,親眼目睹大軍連營的盛況,這位老jiān巨猾的蒙族首腦也震驚於遠征軍陣容的龐大。
紫川秀實力膨脹得如此之快,這不能不令蒙汗感到忌憚,這時的遠征軍,確實有瞭將神族任何一個部落滅族的實力瞭。
“歡迎,歡迎,爵爺,您是稀客。”紫川秀笑容可鞠地在主帳迎接蒙汗。
紫川秀態度比起上次來和藹瞭很多,蒙汗反倒越加的恭謹謙卑,畢竟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寒暄之後,他也不敢再象平時一樣繞半天圈子瞭,直接就進入瞭正題:“大人,您還記得上次我們的約定嗎?用我族的機密聖地換取皇位一事?”
紫川秀有點不明白瞭,蒙汗為什麼老是象個蹩腳的保險經紀人一般老是厚著臉皮跑來推銷他的聖地,這不象蒙汗的作風啊!
“爵爺,恐怕您也知道瞭,我們已和哥達汗達成瞭協議,答應支持他登位。一貨不能賣兩傢,雖然我對閣下的聖地也很向往,但怕是沒辦法瞭。讓您空跑一趟,我也很抱歉。”
蒙汗顯得很平靜:“大人,若依我的觀點,紫川傢選擇懦弱的哥昂族而沒有選擇我們蒙族來統治這片土地,那是極大的失策。”
紫川秀禮貌地欠身,微笑地望著蒙汗。
“和我們合作,紫川傢可以得到的好處是——”湊近瞭紫川秀,蒙汗低沉的聲音充滿蠱惑的味道:“強大,前所未有的強大,足以將流風傢和林傢都一掃而空,獨霸大陸!”
“爵爺,我從小就受到紫川傢的正統教育,您的預言對我並不新鮮。從孩提時候算起,我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人跟我說過流風傢正在走向沒落、林傢已經腐朽、傢族必將強大最終一統大陸這類話瞭。
他們都是些很有身份的人,有的是雄才大謀的傢族總長,有的是野心勃勃的權臣,有的是勇悍過人的武將,又有的是深謀遠慮的政治傢——順便說下,我相信流風傢一定是被風幹過的臘肉,不然他們腐爛的速度也實在太慢瞭,到現在也沒爛完——不過,爵爺,以魔族公爵的身份,”說著,紫川秀打量著蒙汗,目光中充滿瞭笑意:“來做這種預言的,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大人。。。”
“爵爺,坦白瞭說吧,即使真有什麼神奇東西能使紫川傢變得強大,我想也不會在你們蒙族那。爵爺,那樣的好東西,您還是留著自個慢用吧,先拿去強大蒙族好瞭。”
被冷嘲熱諷瞭一通,但蒙汗的臉皮還真是超級厚,連半點尷尬都沒顯露出來。紫川秀話音剛落,他馬上就接上瞭話頭:“大人,您說的是人之常情,確實,好東西誰都想自己留著用的。但問題是,聖地的知識太深奧瞭!我已經研究瞭二十年也沒個頭緒,將來要將聖地奧秘全部破譯,天知道是哪年哪月?大人您說不定有機會看到,我是肯定沒那個福分瞭。與其抱著個金娃娃活生生餓死,倒不如將它折現跟你們換點實惠更現實點。”
紫川秀微微揚眉:“爵爺,蒙族既然肯與外人合作,您先前為什麼不將聖地交給魔神皇卡特呢?先前,塞內亞族可是比我們強大得多啊!”
“魔神皇卡特?”蒙汗連連擺手,晃著腦袋搖頭道:“他不行,他根本不符合條件!塞內亞族的軍力是很強,但他們的科技水平和工業能力——說實話,還不如我們蒙族呢!更重要的是,我是一等公爵,在王國的地位已是高無可高,即使交出聖地,塞內亞人頂多也就給我們幾塊草場或者牧場作為補償,或者封我們幾個不值錢的虛爵——卡特再慷慨,他也不可能拿自己屁股下的魔神皇寶座跟我們交換聖地吧?
大人,當今世上,除瞭紫川傢,我們還能與誰合作?”
“說瞭半天,爵爺,你們的聖地裡到底有什麼?”
“大人,那是一個偉大的奇跡!眾神時代的資料和物品,就被珍藏在我們的聖地裡!”
“眾神時代隻是一個傳說而已,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確實存在過。”
“大人,我不要求您立即做決定,您可以親眼去看!第一眼您就會明白,眾神時代確實存在過!大人,我在人類世界呆過,我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是值得您跑一趟的!”
“我親自去看?蒙汗這傢夥瘋瞭嗎?讓我丟下手下幾十萬人馬跑去蒙族那,傻瓜才會上這樣的當!”
紫川秀斜眼瞟瞟蒙汗,想看這傢夥是否清醒。可是,在蒙汗的臉上,他隻看到瞭熱切的期盼,那種出自內心的實誠,令蒙汗佈滿瞭皺紋的整張臉都在放光。
拒絕的話都到嘴邊瞭,鬼使神差地,紫川秀出口的卻是:“爵爺,這事容我再考慮一下。”
當晚,紫川秀親自到林冰營中拜訪——接觸得越多,紫川秀越發現自己前任上司的智慧深不可測瞭,她總能抓住問題最本質的東西,一針見血地分析出答案。他變得越來越倚重她瞭,當碰到難題時,總是第一時間想到瞭林冰。
聽紫川秀說完,林冰問紫川秀:“大人,您在煩惱什麼呢?”
“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瞭,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沒理由相信蒙汗那個jiān人。但很奇怪的,有種感覺告訴我,應該去看看,否則就要錯過些很重要的東西瞭。”
“那就去看看吧。”林冰輕描淡寫地說,端著一杯濃茶在手中捂著,茶香隨著水氣騰起,在屋子裡蕩漾,二人的面目都有點朦朧。
林冰平靜地說:“既然覺得有必要也想去,那就過去看看吧。你到瞭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瞭,人生最好還是不要留下太多遺憾的好,我們沒有機會來彌補。人總要偶爾任xìng一會的,得趁年輕時抓緊。”
紫川秀詫異道:“我還以為你會勸我不要去呢。畢竟我是遠征軍的主帥,這樣拋開軍隊跑出去好象很不負責似的。”
林冰微笑道:“你本身就是個很不負責的主帥瞭,也不多差這一件事瞭。”
紫川秀氣結。
“軍隊的事,大人您倒不用擔心,有白川在,我也會幫著她——”
紫川秀點頭,暗暗贊嘆,薑果然還是老的辣。林冰一眼就看穿瞭紫川秀其實最信任的部下是白川,簡單一句話就把當自己不在時軍權誰抓這個難題輕描淡寫地解決瞭:表面是林冰負責,實質暗地裡是白川決策。
“——我倒是擔心,大人您跟蒙汗過去,那是否安全?讓羅傑帶著秀字營跟著你一同過去,您看怎樣?那樣就萬無一失瞭。”
“蒙汗不是傻子,敢對我下手的話,你們不會放過他的。我的安全保障不在我帶瞭多少護衛,而是遠征軍的強大。”
林冰搖頭:“大人,道理固然是這麼說,但事到臨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若大人您單身過去,勢單力薄,xìng命全在蒙族掌握中,談判也好,交涉也好,您都很難強硬。但若大人您能有五千鐵騎隨侍身邊,那就截然不同瞭,跟蒙族交涉起來心裡有底,膽氣也壯,也能強硬不少——不必多,讓羅傑帶著五千秀字營和兩個半獸人團跟您過去就夠瞭。”
“太多瞭。蒙汗敢孤身一人到我營中,我卻如此興師動眾,我會被蒙族恥笑的。我覺得,三十人就夠瞭,全部挑選秀字營高手。”
“起碼要五百人!”
紫川秀還要再說,林冰卻截住瞭他:“大人,您不必再說瞭,五百名護衛,這是最後的底線瞭。您若是不同意,我是怎樣都不會同意您離開的。”
看著林冰的態度堅決,紫川秀隻得同意:“好吧!”
太陽正在落山,白雲飄散,紅麗的晚霞投影於草浪起復的原野上。靠近伏羅河岸邊的野花開得密密麻麻,那嬌艷的粉紅映照夕陽晃得人眼花繚**。源遠流長的伏羅河是號稱魔族王國的動脈河流,此刻正閃灼著波光粼粼,那波光每秒鐘都在變幻著,水中不時有躍出水面的魚兒,撲通一聲又落入河面,隻泛起瞭一陣陣波瀾。遠方的草海上,隱約可見大片的羊群和馬群,牧人豪邁的歌聲隨著落rì的晚風吹來。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這是在以貧瘠困苦聞名的魔族王國。”站在渡船的船頭,紫川秀由衷地感嘆道:“這樣的好地方,即使在我們紫川傢那邊也不多見。我就不明白瞭,爵爺,你們占著這樣的美地,怎麼還想著去侵略我們人類呢?”
“大人,伏羅河流域直至西加山脈一帶是王國最肥沃的土地瞭,但是要供養蒙族的百萬人口,這五百平方裡的草原和牧場是不夠的。”
蒙汗幹笑兩聲:“大人,對不起,不過,當年決定入侵紫川傢的是魔神皇卡特和塞內亞族,我們蒙族也是被迫的啊!”
紫川秀鄙夷地撇撇嘴。哥達汗也好,蒙汗也好,亞哥米也好,說到這個話題,個個異口同聲:“我們是熱愛和平的種族,我們善良得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我們是被魔神皇強迫才不得不參加戰爭的!”——紫川秀打死都不相信,當年沖出瓦倫關浩浩蕩蕩的百萬大軍,好戰的隻有魔神皇一個。還不如人傢卡丹一個弱女子有擔當,雖然當初她不曾支持發動戰爭,但起碼現在她就敢擺出這樣的強悍姿態:“沒錯,是我們塞內亞人做的!我父親雖然戰死,但我繼承瞭皇位,你們不妨就沖著我來好瞭!”
傍晚時分,船到瞭地頭。紫川秀和後面船隊羅傑率領的秀字營護衛們會合瞭,在蒙汗親衛隊的帶領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進瞭西加山的范圍。
西加山脈是王國的第二大山脈,僅次於卡山。但比起荒蕪的卡山迥然不同。山上覆蓋著茂密的樹林,一片綠sè的蔥鬱映入眼底。初夏時節,地上鋪著一層撒滿瞭露珠的黃葉,樹木在道邊稀疏地排列,陽光透過樹林間的孔隙灑落地面,綠草如毛毯一般均勻地散佈在山間小道上,鳥兒在林間婉轉地鳴啾著,清新的林木和泥土的氣息令紫川秀心曠神怡,飛鳥群起,溪流淙淙,溪邊不時可見躍動的兔子和松鼠,毛茸茸蓬松松的,眨著明亮的小眼睛傻傻地呆在原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開始還擔心蒙汗可能設下埋伏暗算自己,但看到這麼生機勃勃的景象,不知為何,紫川秀頓覺放松瞭,仿佛覺得,在這樣美麗而純凈的地方,是不會有人會動什麼殺戮念頭的。
他抓起一隻毛茸茸的野兔,抱在懷裡笑瞇瞇地走,體會好久沒有的輕松感覺。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是在DìDū的中心公園,而不是在以險惡荒涼著稱的魔族王國。
入夜時,就在山麓樹林邊的一塊平地上,一行人準備紮營休息,但一起突發事件擾瞭紫川秀的興頭。不知從冒出來一隊遊弋的蒙族騎兵,夜裡,他們的眼力竟出奇地好,遠遠就望見瞭紫川秀和護衛們,隻聽一片鼓噪之聲:“人類!人類入侵瞭聖地!”呼哨聲中,馬蹄聲轟隆,大群人馬朝著紫川秀直撲而來,夜sè中可見翻騰的人馬和刀光,刺耳的喧囂。
紫川秀想起瞭那個傳言:凡是進聖地的外人一律格殺勿論——蒙汗該不是打算用這麼蹩腳的理由來謀害自己吧?
羅傑憤怒地滿臉通紅,自東征戰爭以來,隻有自己欺負魔族,哪有魔族敢欺上門來的事!他猛拔出馬刀,一聲喝令:“秀字營,集合,上馬,準備戰鬥!”
秀字營兵紛紛從各處營地撲出來,跨步上馬,排列成陣,士兵們嚴峻地註視著暮sè中殺來的一片人馬喧囂。這是經歷瞭多年鏖戰,與魔神皇近衛旅都交戰過的無敵勁旅,盡管敵人來勢洶洶,但秀字營士兵怡然無懼,持槍列陣,戰陣安靜得竟連一點聲息都聽不見,沉默中,無形的殺氣在人馬上空凝聚,連戰馬都被這股殺氣所壓制,不敢嘶鳴,隻是低聲地撅著蹄子,整個陣列凝聚得象一塊鋼鐵。
紫川秀冷冷望著蒙汗:“爵爺,這算什麼?伏兵,還是下馬威?”
“誤會,真的是誤會!”蒙汗急得滿頭大汗,他懇切得恨不得給紫川秀跪下瞭:“大人,這是守衛聖地的部族,是蒙亞的人。我們事先沒通知到他們!”
“爵爺,這個誤會可很不好玩。”
“大人不必擔心,我去跟他們說去!”
蒙汗上馬,一路吆喝著朝撲過來的騎兵們沖過去,在半道截住瞭他們。
紫川秀遠遠地看蒙汗跟騎兵們交涉,他發現瞭一個奇怪的現象:騎兵們似乎不是很買這位族長的帳,雙方說話聲量越來越高,蒙汗的親兵們在旁邊瞪著眼,有人都把刀子拔出瞭鞘。
最後,還是賣瞭蒙汗面子——更有可能是看到蒙汗手下的人多,而且秀字營的架勢也不好惹,這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騎兵最後還是悻悻地撤退瞭,臨走前還對著紫川秀示威地喊瞭幾聲,揮舞著拳頭,估計在喊“人類,下次見到你讓你好看”之類的威脅。
當蒙汗回來時,紫川秀問他:“爵爺,這群可是什麼人啊?您是蒙族的族長,他們怎麼敢違背您的命令?”
“大人,您有所不知。”蒙汗擦著汗訴苦道:“我雖然是族長,但族裡很多傳統也是很頑固的,族長也得聽命於長老會。剛才這些是屬於聖地衛隊的,他們世代守護聖地,在族內威望很高,而且,他們首領蒙亞也是長老會成員,我們平時處得也不是很融洽,所以。。。讓大人您見笑瞭。”
“爵爺,再怎麼說你也是掌握幾十萬鐵騎的一方鎮候,被這麼侮辱,您難道就不生氣?長老算什麼東西,蒙亞能有多少兵馬?派兩萬騎兵來,一個晚上就能把他們掃平瞭!”
蒙汗露出瞭尷尬的表情:“這個,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蒙族是分成很多個部落的,有很多的流派和分支。我當這個酋長,外面看起來威風,說是號稱麾下三十萬鐵騎——那是扯淡!我要真有那麼多騎兵,黃金位哪輪得到卡特坐啊!
其實,我自傢部落頂多也隻有五千騎兵而已,其餘的都是蒙族內其他部落召集來的人馬。若是跟外族打架搶地盤,因為這關系全族的利益,所以大夥都會聽我的,我也能一呼百應。但若是蒙族內部的爭端,再加上違反傳統的人是我,長老們就未必就肯聽我的瞭,我能使喚的隻有自傢部族的兵馬而已。。。”
紫川秀恍然,蒙汗的話解釋瞭他心頭的一個長久以來的疑惑:蒙族素以強悍的騎兵聞名,數量之多更是號稱“披甲三十萬”,在以前王國的十五個軍團裡,蒙族就占瞭兩個。可是為何,在王國部族實力排名中,蒙族的排名卻還排在韃塔族後面?而且自從認識瞭蒙汗,紫川秀總感覺,這個蒙族族長表現得太過卑微瞭,在他身上感覺不到那種執掌三十萬強兵的底氣,更沒有那種大權在握的強勢人物給人那種壓迫感——原來是這樣啊,敢情蒙汗手下隻有那麼五千人,比自己手下的團隊長多不瞭多少。
紫川秀露出瞭微笑:猶如一盤散沙,內訌不斷,這樣的蒙族,雖有百萬之眾,雖騎兵也堪稱強悍,但毫不足畏。
在山腳下紮營過瞭一夜,第二天太陽出來以後,由蒙汗帶路,紫川秀帶著護衛兵馬上山。為提防聖地衛隊回去搬人馬過來搗**,秀字營小心翼翼地將紫川秀護在中間,士兵們不時Jǐng惕地掃視林間小道的兩邊,隊伍蜿蜒在山道上排瞭長長的一隊。
連續走瞭三個多小時,轉過瞭兩個山坳,在一片遮住視野的密林前,蒙汗停住瞭腳步。
“大人,聖地的入口就在前面,不方便太多人知道。請把您的護衛都留在這裡吧。”
看瞭蒙汗一眼,紫川秀轉頭對羅傑說:“羅傑,你帶人守在這裡等我出來。”
“明白!大人,請允許我陪您一同進去。”
“不必瞭。有爵爺陪我,不會有什麼危險。”
把雙方的衛隊都丟下瞭,跟在蒙汗的身後,紫川秀鉆入瞭那片鬱鬱蔥蔥的密林中。這片林子是由一種低矮的大葉林組成的,樹冠隻有半人高,紫川秀學著蒙汗的樣子,彎著腰在林間前進行走,雙手遮住頭臉,以免被密密麻麻的樹枝刺傷。
出瞭密林,面前是一個由兩道陡峭山壁形成的峽谷,峽谷入口很小,隻能容一人通行,紫川秀側身才能跟著蒙汗走進去,而這個峽谷——與其說是峽谷不如說是山壁間的縫隙,越走越是狹窄,到後來,紫川秀鉆過去都吃力。
他笑著說:“爵爺,我相信,蒙族一定有規定,選族長不能選胖子,否則進聖地都難。”
蒙汗費力地鉆過石縫,氣喘籲籲:“大人,這是最難走的路段。前面就好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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