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好硬一張桌

作者:半閑半散 字數:2510

村裡一向對鵝關礦的人很重視,因為並鋼在這裡投資建礦,是要花錢的。

盡管鵝關礦很小,但是各項職能部門一個都不少,占用瞭村裡的土地是要花錢,雇人也一樣要花錢。

這對鵝關村來說,是一項大收入。

當晚,村裡有頭有臉的人來瞭七八個湊夠一桌,菜擺的滿滿當當,還是各種羊。

酒也沒變,依舊棗木杠子,隻是剛從井沿裡邊提出來。

因為剛剛立秋,還算是天,棗木杠子自帶果香,井口鎮一下入口清涼,入胃,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極是過癮。

付為政和高存光帶頭舉杯,幾句場面話交代完,眾人一仰脖,杯倒酒幹,喝過通天樂,算是正式開瞭席。

飯局有個可的現象,最初沒喝幾口的時候,在座的人一個個都很矜持,尤其有不熟悉的人在場,都拿捏著分寸客氣。

待到酒過三巡,開始各自為戰找人單練的時候,酒也基本上喝到位瞭,上臉的面紅耳赤,不上臉雙頰煞白,在酒氣熏蒸下,個個都是條漢子。

而且都化為手眼通天的人物,上到北京中南海,下到陳村鎮政府,都有自己的鐵哥們。

酒桌上的每個人,都能在瞬間找到自己的知己,坐對面的聊天吃點力,說話要靠吼,領座就簡單瞭,頭頂頭肩勾肩,竊竊私語說悄悄話。

寧向東很快就被人盯上,付為政和高存光兩人輪番敬酒。

孫勇他們三人昨天剛剛領教過他的戰力,此刻故意不說出來,隻是微笑著在旁邊觀陣。

付為政和高存光白天八小時是村官,業餘時間是村裡的當傢人,此刻以二對一,連走三杯後,竟然有瞭眩暈的感覺。

這老哥倆暗中對視一眼,都有點後悔沖的太猛。

鵝關礦新來的這小傢夥,原以為是隻菜雞,沒想到是個硬骨頭,這麼難啃,這才是一個人,就把他倆耗瞭個差不多,更別提旁邊還有那三個傢夥虎視眈眈呢。

兩個老夥計都動瞭休戰的念頭。

孫勇他們三人跟鵝關村的人打交道多年,在座的幾斤幾兩心中有數,一看小寧自己一人就獨擋瞭對方兩名主力,心中倍感輕松,看這倆人此刻的樣子,隨便一個人上去就全部放倒瞭。

這麼多年來,每逢上席,鵝關礦最後全都被整的趴在桌子下邊,無一例外,村裡也早已習慣看他們的鬧。

今晚卻出現瞭意外。

這時,村裡另外幾人已經收起最初雲淡風輕的樣子,暗自吃驚的看著寧向東。

而更加吃驚的是孫勇、薑軍和陳大旺。

他們知道,小寧昨天可是剛剛戰過一場的,酒還是今天這樣的烈酒。

此刻的表現似乎比昨天更上層樓,到現在已經喝過瞭昨天的量,但表現似乎更加輕松。

他們哪裡知道,寧向東昨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整個酒席期間,就吃瞭幾口西紅柿和黃瓜,相當於空腹喝酒,沒當場醉倒就是萬幸。

今天卻大不相同,中午羊澆湯的不爛子吃瞭一鍋,到晚上還沒消化完,正是肚裡有貨心中不慌。

又喝幾杯,孫勇三人出馬,狠狠向付為政和高存光補瞭幾刀,這倆人徹底帶瞭醉意。

此時鵝關村已經亂瞭陣腳,開始主動找酒喝,而且嫌跟礦上人喝一杯就打半天嘴官司太麻煩,轉頭找邊的本村人自殘起來。

高存光和付為政喝在一處,邊喝邊互相嘲笑對方:“你球貨名字明明叫付七毛,當瞭支書,改成付為正,生怕別人以為你是副的。”

“難道你狗球名字好?存光,越存越光,要不你娃窮的也想去礦上燒爐子。”

兩人你有來言我有去語,嘴上不吃虧,酒也一杯接一杯的下,正喝的火朝天,旁邊咣當一聲響,卻是村裡年長的老漢聶長河把手裡的煙桿砸在桌上。

聶長河雖然沒在村裡擔任職務,但因為輩分的關系,在座的都是他的小輩,一看兩個當傢人內戰起來,礦上的四人卻優哉遊哉的看鬧,真是前所未見的新氣象,不心裡著急,可惜自己年事已高,不勝酒力,無法挽回頹局,於是急中生智,把手裡的煙桿砸在桌上。

砰的一聲響,滿桌皆寂。

聶長河一看心中叫苦,掃瞭眾人酒興更不是待客之道,隻好尷尬的笑笑:“年歲大瞭手頭不準,放煙桿放的重瞭點。”

付為政被這一敲,燒昏頭的腦子清醒瞭點,連忙說道:“我跟老高喝糊塗瞭,怠慢瞭礦上的同志,自罰一杯!”

高存光心說這老傢夥真是喝多瞭,自己灌自己,一把攔住他,說道:“都喝糊塗瞭,小寧同志是乙班班長,乙班那幾個混球怎麼沒有一塊叫來?”

一聽高存光的話,早有明白人一溜煙跑出去叫人。

孫勇、薑軍和陳大旺三人的心裡也跟明鏡一般,這幾個傢夥喝不過他們四人,叫援軍去瞭。

寧向東卻沒註意到這些,他早被剛才那一聲響吸引過去。

剛才煙桿與桌子的碰撞隱隱有金石之聲,他先是看瞭看聶長河的煙桿,毫無出彩之處,灰撲撲的不知是什麼材質,煙嘴倒不錯,像是什麼玉種,透著溫潤暗雅。

既然煙桿沒有稀罕之處,寧向東便看向桌子,這一看,心裡不由暗暗吃驚。

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在自己這邊的桌沿輕輕摸瞭幾下,感覺一片滑膩,好似玻璃一般。

再看桌面,居然是一張整板鋪就,正中間似乎雕著一幅團畫,可惜被碗碟遮擋,看不分明。

寧向東用手指在桌上輕扣幾下,果然,剛才聽到的金石之聲再次響起,他用的力道不大,那聲音也很輕微。

看著桌沿散發的暗沉韻光,寧向東知道這肯定不是鵝嶺山上的木料制作的。

由於這個發現,他再次看瞭看自己坐的這把椅子,也是暗沉沉的斂光。

寧向東的興趣徹底被這一桌一椅提瞭起來,他暗中觀察整間房屋,再次有瞭新發現,房梁不是光禿禿的一根木頭,上面似乎也有雕琢的痕跡。

“咱們吃飯這地方是誰傢?”寧向東裝作無意的問道。

“我傢呀,”正在向聶長河獻殷勤的付為政轉過頭:“這間是我傢祖宅,沒人住,就借給大隊做瞭會議室,就是太簡陋瞭點。”

“狗借,是租的好不好,每個月村裡還得你狗球十塊錢。”高存光毫不客氣揭老底。

“你狗球是因為傢裡沒有這麼大的房子,要不早把這十塊錢搶走瞭。”付為政寸步不讓。

“別吵瞭,你們倆都是狗球!”聶長河又一煙桿摔在桌上,看的寧向東一陣心疼。

付為政連忙賠笑:“叔,別摔瞭,我傢這桌子硬,別把您老那寶貝煙桿摔壞瞭。”

“話!你以為就你傢桌子是祖上留下的,叔那煙桿也是。”高存光酒醉心明,抓住一切機會擠兌付為政。

“等老子手頭有點錢瞭,也學俊花他爹,把這些破桌椅收到雜物間去,換上城裡時髦的松木傢具!”

酒喝成這樣算是喝不成瞭,鵝關礦的四人便起告辭。

付為政等人一看去搬救兵的人遲遲不見回來,也沒什麼理由再挽留這幾位,就都站起來送行。

眾人走到院子裡,腳下快一步的薑軍剛到院門口就被絆瞭個跟頭,低頭一看,原來去叫援軍的人還沒出院子,就酒勁發作,癱倒在院門口睡著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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