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喝酒有些無聊,陳大旺就去叫付為政和高存光過來一起坐坐。百度搜索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
村裡人要過來肯定是一場大酒,說不定就喝到天黑,寧向東現在對這樣的酒場已經不抵觸瞭。
農村的冬天實在是無聊,沒有任何文娛活動,大雪封山後這種情況就更嚴重。
寧向東還好點兒,他性子喜靜不喜鬧,國慶節回傢又拿瞭個收音機,每天晚上都聽聽,雖然也沒什麼好節目。
不過每周六晚上十點半有個情感夜話挺有意思,很多人打電話在節目裡吐槽自己的另一半,或者吐槽自己。
聽瞭一段時間,漸漸失去瞭興趣,翻來覆去就是那點兒事兒,尤其受不瞭大老爺們兒在節目裡哭的稀裡嘩啦,於是又改為看書打發時間。
陳大旺走瞭沒一會兒就回來瞭,身後跟著好幾個人。
付為政提著一隻五斤裝的塑料桶,裡面灌瞭滿滿的棗木杠子酒。
高存光端著一盆燜羊肉,砰的一聲擺到桌上,嚷嚷著:“幾個小菜夠幹球,要喝就敞亮喝。”
更讓寧向東大跌眼鏡的是,這幾人中間還有一位女同志,他剛到鵝關的時候見過一次,村裡的婦女主任曹秋鳳。
曹秋鳳不是本村人,是嫁過來的媳婦兒,最近幾天才剛回來。
孫勇一看見她就沖著陳大旺直咧嘴,這個曹秋鳳也是個酒量大的主兒,他被灌翻過好幾次瞭。
曹秋鳳一看孫勇在座,立刻眼前一亮:“大孫子,今天再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鵝嶺一帶稱呼對方時,喜歡在姓氏後加個“子”字以示親熱,例如“小李子、小梁子、小德子”等等,但曹秋鳳這樣叫孫勇明顯是占他便宜。百度搜索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
孫勇看到曹秋鳳左側臉頰下有幾條類似抓傷的痕跡,責怪道:“晚上跟姐夫暢談人生的時候別太激動,怎麼把臉都撓瞭。”
付為政在一邊笑道:“晚上村裡沒什麼娛樂,鳳姐好容易回傢,人生談不談不知道,但是生人肯定是要談的。”
曹秋鳳五大三粗,當鵝關媳婦兒已經多少年瞭,哪會被幾句葷話鎮住,立刻準備罵回去,冷不丁看到小寧也在坐,這小夥子太年輕,還沒成傢,曹秋鳳畢竟是女同志不好意思,把到嘴邊的話咽瞭回去。
幾個人團團坐好,隨後都脫瞭外套,擼胳膊挽袖子開始給眾人倒酒。
寧向東擔心屋裡涼,起身把爐膛裡的火撥旺,又扔瞭兩塊兒煤進去,眾人一看,都覺得這小夥子又有眼色又勤快,連聲招呼他回座,輪番敬瞭一杯。
喝瞭一會兒,曹秋鳳臉頰上的傷被酒氣熏著越發明顯起來,付為政看在眼裡,終於忍不住問道:“秋鳳,你的臉到底是咋弄的真是你傢那口子撓的”
“怎麼可能他一個老爺們兒跟婦女打架,還能學婦女撓人”曹秋鳳說道:“從娘傢回來翻梁子的時候,不小心摔瞭一跤,把臉摔地上瞭。”
高存光端著酒要跟曹秋鳳碰杯,卻被付為政岔開,不高興的說道:“你再不端杯,我這張老臉也要摔到地上拾不起來瞭。”
聽曹秋鳳說摔瞭一跤,付為政頗有感慨:“咱村想出去一趟真是費勁,這幾年開會少瞭,不用總往鎮上跑,前幾年大冷天兒的,也是說開會就開會,把鎮上通信員都摔的落下病瞭,一說來鵝關肯定肚子疼。”
“對呀你是村支書,給鎮上打個報告,申請點錢把出去的路好好修修唄。”
“屁話”付為政說道:“怎麼修路基在哪兒”付為政被一塊肉塞住牙,把手指頭伸進嘴裡剔,一邊說道。
“古道那不是現成的路基嗎都不用炸山就能修。”曹秋鳳娘傢是平口地區的,要是鵝關能利用古道修條路,那她回傢可方便瞭。
“更是屁話,”付為政繼續剔著牙,含混不清的說道:“平口那邊兒有路直通陳村,咱村兒再往那邊修,以後去陳村,每次兜大圈子,你想想鎮上能答應嗎”
曹秋鳳看著付為政,見他張著嘴一根手指挖來挖去,忍不住惡心道:“你個球貨,是剔牙還是在打隧道有這勁頭多想想辦法給咱村修條好路出來。”
“呵呵,你看我這球貨有這本事嗎”付為政終於不再剔牙,揉著酸麻的下巴說道:“村裡道路差,可不光是咱們一傢,人傢梨樹坪的路也不好,也沒見人傢說什麼。”
“人傢梨樹坪命好,能蹭到並鋼的專修路用,咱們能蹭到嗎”曹秋鳳還是不甘心。
“你這女子瞪著眼說瞎話,咱不也蹭著人傢並鋼的路嗎”
“咱那是路並鋼叫那是貨道,根本就不是修的路”
“秋鳳村官不好當,你也是村幹部,要多替鎮上分憂,而不是出難題。”付為政已經被曹秋鳳說的上火瞭。
“為什麼不換個地方修”在旁邊聽瞭半天的寧向東忽然插話道。
“換地方鵝關周圍一道梁子挨著一道梁子,哪還能修路”付為政一看寧向東也上來湊熱鬧,把酒杯往桌上一墩說道。
看來今天不把這個話題說明白,酒是沒法喝瞭。
“黃巢谷啊”寧向東雖然沒走過那條路,但二楞那天的話在他心裡中瞭草。
“哈哈一聽你娃這麼說,就是沒去過黃巢谷,”付為政笑道:“那谷裡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腳泥,土質疏松,隻能人和羊湊合走走。”
“這不算啥事兒吧土質疏松可以夯實啊”
付為政嘆瞭口氣,看著寧向東認真地說道:“寧娃子,你這麼認真的問,是關心俺們村兒,那我也認真的答”
“黃巢谷裡都是黃土,你白天把路面夯實瞭,晚上峽谷兩邊的土就能把路埋瞭,尤其一下雨,兩側的黃土全都沖下來,根本沒辦法修。”
這個情況寧向東可沒想到:“村裡請人勘探過嗎”
“還用請人勘探傻子去瞭也能看出來。”
曹秋鳳也對寧向東說道:“那地方就別考慮瞭,小寧,倒是可以問問你們耐火廠的領導,能不能把你們廠這條路好好修整一下。”
說著話她又瞪著孫勇和陳大旺說道:“主要是你倆,小寧剛來沒兩天,說話還沒個屁響,你倆在俺們村混瞭這麼多年,忍心看著鄉親們受罪”
孫勇和陳大旺是老江湖,對鵝關村修路的話題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會兒一看曹秋鳳借著酒勁發威,都笑道:“我們不忍心有用嗎我倆又不是領導,你要是連喝三杯,我倆明天就回廠裡反映整修路面的事兒。”
曹秋鳳一聽,大聲說道:“你倆說話要算數,老娘就是喝死在酒桌上也認瞭”
說完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把孫勇和陳大旺嚇得目瞪口呆,看她還準備到第二杯,兩人連忙勸阻。
曹秋鳳手端著空杯,直視著兩人,眼裡竟然泛起瞭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