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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九章【是敵是友?】
天色微微見明的時候,宴會才結束,眾人分別乘坐馬車回府。而比利亞伯爵又熱情的邀約各位,隻說今天是德蘭山魔獸做東,改日當由他來。大傢寒暄瞭一番,各自上路回去。
杜維坐在馬車裡小寐瞭會兒閉目養神,今晚這一番會談,交易之後,大傢都得瞭好處。杜維雖然看似是讓出瞭一些利益,不過德蘭山魔獸和比利亞伯爵兩人都不是傻瓜,將來必然會有表示。杜維不在帝都,雖然他爵位崇高,但是人脫離這個權力核心圈子太久瞭,總有一些不好。這兩個傢夥在帝都裡,和自己關系交好,很多事情,也總能幫自己說說話。
至於錢……杜維本質上不是一個追逐利益的商人。他已經很有錢瞭,少賺一些,也並不在乎。
凌晨的時候,雖然帝都城門的宵禁令還沒有解除,城門緊閉,禁止出入。但是杜維是什麼身份?他有辰皇子親筆簽發的出入特許通行,自然就順利進城瞭。
馬車一路進瞭帝都,凌晨的時候,街道上自然是沒什麼行人的,空蕩蕩的大街之上,夜色朦朦。隻有偶爾遠處街道之上,走過瞭巡邏治安隊的士兵,皮靴梟梟的聲音。除此之外,因為是冬天,就連個鳥叫的聲音都沒有。
杜維正在馬車裡休息,忽然就感覺到車速陡然降瞭下來。縱然這馬車是杜維精心改造過地,防震效果極佳,驟然一停,杜維也感到身下猛然一頓。他睜開眼睛,外面就傳來瞭車夫路菲克敬畏的聲音:“主,主人,前面有人攔住瞭路。”
杜維皺眉。以他的身份,又是在帝都裡。半夜三更的,誰敢阻攔他的去路?難道是刺客?
隨後就聽見外面的幾個隨行的侍衛呼喝地聲音。
長街之上,街道前面,站立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影子。這人一身典型地仆人的灰色衣服裝束,腦袋上卻偏偏戴瞭一頂方方圓圓的帽子,就這麼孤零零的一個人立在大街的正中間,夜幕之中。也看不清相貌,卻正擋住瞭馬車前進的道路。
馬車前面開路的兩個鬱金香傢地侍衛早就迎瞭過去。忠心的侍衛,手已經按在瞭劍柄之上,正喝問道:“什麼人敢攔路!快讓開!”
可街道上的那個人,卻仿佛渾然沒聽見,就這麼站在道路之上。讓人怪異的是,這人身上仿佛就有那麼一股子詭異的氣息,幾個鬱金香傢的侍衛遠遠看著他的影子。心裡不由自主的就生出瞭一股怪異地寒氣來。
夜色之中,仿佛就有那麼一道幽幽冷冷的眼神射瞭過來。眾侍衛胯下的戰馬都不由自主的退後瞭幾步,任憑馬上的侍衛如何呼喝驅使,戰馬卻仿佛受到瞭驚嚇一樣,死活不敢往前。
有些老練的侍衛已經覺察出不對瞭,跳下瞭馬來。拔出武器就逼瞭上去。
就在這時候,街上地這個灰色人影才幽幽的嘆瞭口氣,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才傳來:“鬱金香公爵大人,請出來一見吧。”
有為首的侍衛就喝道:“你是什麼人,公爵大人是隨便想見就見的嗎!”
說完,對同伴使瞭個眼色,三五個人就以半包圍的陣勢逼瞭過去。
就在這時候,杜維已經推開瞭馬車門自己走瞭下來,對手下侍衛喊瞭一句“站住”。隨後他走到瞭前面,瞥瞭一眼坐在馬車車夫位置上。瑟瑟發抖的路菲克。然後才皺眉看著遠處的那人:“你是誰?為什麼要見我?”
杜維心中也有些警惕。那個人雖然站得遠,可是以杜維身為魔法師的本領。他的五官敏銳遠勝常人何止十倍?別說這麼點距離瞭,就算再遠一些,在夜色之中,杜維也應該能照樣看清對方地樣子。
可偏偏這個傢夥站在那兒,任憑杜維如何仔細去看,他地影子仿佛已經融化在瞭夜色之中,和黑蒙蒙的夜色渾為一體,怎麼看,都是那麼一個模模糊糊地灰色影子,連杜維都看不清這個人的樣子——這顯然是對方用瞭什麼特殊的法術或者手段瞭。
那個灰色人影看見杜維出來瞭,聲音才仿佛多瞭幾分暖意,不那麼鬼氣森森瞭:“鬱金香公爵,不是我要見你,是我的主人要見你。”
杜維眉頭緊蹙:“你的主人是誰?”
這個人仿佛笑瞭笑,笑聲之中,杜維眼睛一亮,就看見這人面前的空氣之中,陡然扭曲瞭一下,原本籠罩在他身子周圍,那種黑蒙蒙的夜色,仿佛就清晰瞭很多,看上去也不那麼模糊瞭,他的面目也終於一點一點清晰瞭出來。
這人一張瘦瘦的臉龐,下巴尖尖,相貌儼然就有幾分尖嘴猴腮的樣子。如果常人生瞭這樣的一副容貌,多少就會讓人覺得有些猥瑣。可偏偏這人,雖然長成這樣,眉宇之間卻一股肅然,讓人實在無法對他醜陋的容貌生出半分鄙意,反而隱隱的有些讓人敬畏。
這人的眸子很亮,目光射在杜維的身上,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後抬起左臂,伸出瞭藏在袖子裡的左手,手指輕輕一彈,指尖立刻就幻化出瞭一片銀白色的冰凍寒氣來,遠遠的,他就仿佛變魔術一樣的,指尖之上飛快的就凝聚出瞭一團白色的光芒,光芒之中,無數細微的冰棱飛舞……
杜維一看他這麼一手,頓時就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嗯,我知道你的主人是誰瞭。嗯……既然是他來請我。為什麼還要半夜三更在這裡攔路?以令主人地身份,你大白天的去公爵府裡見我就可以瞭吧。”
這人仿佛笑瞭笑,隻是這次笑聲裡,就多瞭一絲嘲弄:“公爵大人繁忙得很,主人說瞭,您這次回來,恐怕未必就肯來見面瞭。否則的話。主人幫瞭您那麼大的一個忙,可是這次您回到帝都已經兩天瞭。非但沒有來見,也沒有派人送來一個消息,實在讓人失望的很。”
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語氣,杜維手下地侍衛都露出怒色來。以杜維現在的身份,誰敢對他用這樣譏誚嘲弄地語氣說話?
杜維卻仿佛對這人很客氣:“嗯,你說的沒錯。是我失禮瞭。我這就隨你去見你的主人。”
說完,也不顧部下的反對,杜維讓手下這些人先自己回公爵府去,嚴令他們不許跟隨,然後一個人自顧自走上瞭幾步,笑道:“你的主人在哪裡?這就帶我去吧。”
這人哼哼笑瞭兩聲,也不多說話,轉身就朝著街道的另外一頭走去。
杜維抬步跟在後面。身後的侍衛正要追上,遠遠地杜維就喝道:“誰也不許跟著!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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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時候,帝都的長街之上,前面一個灰衣仆人雙手負在身後,施施然而行。後面,一身華服的杜維。卻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之間隱隱保持瞭大約十米的距離。杜維幾次加快瞭腳步,可前面的這個傢夥仿佛有意保持距離,杜維快他也快,杜維慢他也慢,始終就保持這麼微妙的十米距離。
杜維心中斷定,這個傢夥絕對是有特殊地本事,看他行走的時候,身子快捷,隱然的就帶著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大概是一種特殊的武技體術。加上他剛才手裡展示的那種寒氣。更加確定瞭杜維地猜測。
兩人都是身懷奇術的人,就這麼一路往前。速度卻很快。不到天亮的時候,就已經從城東走到瞭城西,然後又是一路往北……
這人仿佛對帝都裡治安署士兵夜晚巡邏的路線極為熟悉,走在前面忽左忽右,一路之上,盡數避開瞭治安署的巡邏士兵,沒有任何人打攪兩人。
最後,終於來到瞭帝都城北的瀾滄運河的河畔。
瀾滄運河的這一段,正是帝都城內的最大的碼頭。當年杜維地父親雷蒙伯爵從南洋凱旋回來地時候,盛大的儀式也是在這裡進行地。
夜色之中,這帝都內巨大的雄港,在夜幕的輪廓之中,仿佛一隻沉睡的巨獸一樣,幾條專門修建出來的,足以停泊海神級大船的碼頭,延伸到瞭運河的河道之上。
就在這帝都內巨港的兩頭,沿著大運河的河畔,卻衍生出瞭一片一片的繁華之地來,尤其是上遊這一頭,有不少商傢在這裡開設瞭茶樓酒樓,這樣河畔之旁,登樓遠眺,帝都的城景和大運河之上點點帆影盡收眼底,同時品嘗美酒佳肴,實在是一種很風雅的享受。所以這裡,也算是帝都裡很是聞名的一個地方。
隻是在現在黎明時分,遠遠的,巨港之上,還算安靜,隻有一些停泊在這裡的船上,有點點燈火。而港口上也有一些早起的辛苦的工人開始瞭勞作。隻是都還算是安靜。
而兩邊的酒樓茶樓,則還沒有營業,街道上靜悄悄的。
杜維跟在這人的身後,一路來到這裡,卻朝著北而去,沿著大運河河畔的這條河景大道而行,最後忽然在一個拐彎的地方,這個人走到瞭路邊,推開瞭一扇門,身子一閃就已經進去瞭。
杜維面色冷靜,跟在後面來到這個門口,抬頭看瞭看,卻是一個規模極小的小茶樓。在這條繁華大街之上,顯得頗有幾分寒酸,隻不過從這門口的佈置上看,倒還有幾分特別之處——這茶樓的門口之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
“俗人莫入”
杜維看見這麼一行字,不由得笑瞭笑,推門走瞭進去。
這小樓裡,樓下空無一人,隻有一條看上去頗有幾分破舊的木質樓梯往上。先前地那個人。想來已經上去瞭。杜維沒有猶豫,也順著樓梯一路上來。到瞭樓上,卻看見面前是一塊屏風。杜維轉過屏風,就看見這樓上的樣子。
二樓是一個小廳,四面都是窗戶,不過此刻隻有面朝大運河的那一邊窗戶大開。凌晨的絲絲寒風吹瞭進來,使得房子裡還是很冷的。
在臨窗的地方。一個人背對著杜維,坐在窗邊。面前放著一隻銀壺,兩隻小杯。這人從背影上看,頗有幾分蒼老,脊梁仿佛也挺不直瞭,身子就這麼縮在椅子裡。房間裡明明這麼冷,他卻不關窗戶,任憑寒風這麼吹著。隻是身上批瞭一條厚厚的毛毯。
那個領杜維前來地灰衣人,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這人地身後,垂手而立,仿佛一尊塑像一般。
杜維長長嘆瞭口氣,然後看著那個人的背影笑道:“臨河眺望,這早晨的風景雖然好,但現在的天氣卻也太冷瞭一些——您倒是好興致啊,這麼一早就請我來小酌嗎?”
說完。他哈哈一笑,走上瞭兩步。這個人也不回頭,隻是蒼老的聲音傳來:“公爵大人繁忙,如果不挑這個時候請您,恐怕您也沒空呢。”
杜維緩緩走瞭上去,口中卻道:“客氣客氣!如果是您邀請。無論任何時候,我就算擠也要擠出時間來的,何必讓您手下的這位高手還跑一趟呢?嗯……剛才倒是讓我很詫異呢,什麼時候,這‘冰霜鬥氣’已經變得這麼不值錢瞭?隨便一個半夜攔住我去路地人,都是隨隨便便的使用出來。恐怕也就是您這樣的人,才能教出這種高手徒弟吧。”
這人淡淡一笑:“他可不是我的徒弟,隻是我身邊的一個貼心人而已。”
杜維已經走到瞭他的面前,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坐在瞭這人面前的椅子上,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銀壺和一個空杯。自己倒瞭一杯。抿瞭一口,然後皺眉道:“這可讓我猜錯啦。臨河而坐,這麼冷的天氣,最好是喝上一壺熱酒,正是很風雅的事情。可您這樣大有身份的人,卻怎麼隻喝水呢?這也太過寡淡無味瞭吧?”
這人眉毛一挑,微微笑道:“公爵大人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麼……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我的心已經寒瞭幾十年瞭,喝水才正符合我這樣地寒心人。”
說著,他抬起枯瘦蒼老的手,指著敞開的窗戶,笑道:“公爵大人請看,這裡風雖大雖寒,對旁人來說是苦寒難耐,對於我來說……這種寒風襲體的感覺,卻反而是一種懷念啊……”
杜維微微一笑,迎著寒風深深的吸瞭口氣,那清冷的空氣嗅進肺瞭,有一種凍徹心肺的痛快,隨後他哈哈一笑:“懷念麼?嗯,您是在懷念大雪山上的寒冷吧?藍海先生。”
藍海沒有笑,蒼老的臉龐卻仿佛陷入瞭沉思,過瞭良久,他明亮的眼睛裡,才閃過瞭一絲無奈:“杜維,你說地不錯,我地確是懷念大雪山。那裡雖然冰天雪地,但是在那裡,我的心是暖地。而帝都雖暖,可我的心卻是寒的。”
杜維颯然一笑:“既然這樣,我這個暖心人,就陪您喝一杯寒心水吧!”
他把杯裡的涼水一口喝掉,然後長長出瞭口氣,苦笑道:“我從來沒想到過,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喝下這麼一杯冰水,居然是這麼痛快的感覺。”
藍海咳嗽瞭兩聲,他身後的那個灰衣仆人立刻就一臉關切的看著他,藍海卻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隻是把身上的毯子裹緊瞭一些,他的神色有些虛弱,看著杜維,笑道:“公爵大人,您帶走瞭我的八十徒兒,回到帝都來,也不來和我見個面,未免有些太說不過去吧。”
杜維目光一閃,笑道:“藍海先生,當初您給我那八十個徒弟,用意未必就單純。當然,我自然感念你的幫助,不過……見你之前,我總要想明白一件事情吧。”
“什麼事情?”
杜維放下瞭手裡的杯子,盯著藍海,然後一字一字緩緩道:“再見之時,你我是敵,還是友?”
話音剛落,房間裡已是一片肅然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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