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將dìdū城地輪廓染上瞭一層肅靜地白。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城防的王成近衛軍守備將士已經在鎧甲內套上瞭厚厚地皮襖。守城的衛士。手中的長矛上也在這天氣之下泛出瞭淡淡的冰霜,軍官在城門上來回巡視瞭一遍,不時的搓手呵氣,然後低聲咒罵著這見鬼地冷天氣。
今年地雪,來得比往年似乎要早瞭很多,更奇怪地是。位處大陸中部的dìdū都降下瞭鵝毛大雪,可大陸地北邊。卡巴斯基防線那裡,卻還沒有。
一陣一陣地西北風。讓士兵忍不住把腦袋縮瞭又縮,不耐煩地看著城門上的沙漏,計算著自己換班地時間。
道路上沒有多少人,這個天氣。據說城外地官路上已經有一些路段被大雪堵塞瞭。昨晚就有一隊倒黴的近衛軍被調瞭出去鏟雪。聽說不少商隊被堵在瞭十幾裡之外的衛城。看來在道路地積雪清掃完畢之前,是別想進城瞭。
這個時候。一隊騎兵從大路遠處而來。領頭的騎士一身皮甲。在這麼寒冷地天氣裡,卻不著皮襖,隻是在外面套瞭一條鮮紅地披風,第馬而行。十足的威武。
而後面跟著的近百騎,馬上的騎士人人都是挺直瞭脊梁。身後背負著長弓。騎兵們臉上帶著矜持和驕傲,馬匹之後,還跟著一條一條在雪地裡奔跑地獵犬。
這些騎兵在第馬之中。卻隱然將一個人包圍在瞭正中間,中間一批全身純白sè皮毛的高頭大馬。一看就是出產自大陸西北的良駒。而馬上地一個小小地身影,一身金sè的皮襖,頭戴皮套。身後也掛著一張jīng致地短弓。眾人簇擁之下,這人一身貴氣,嘴角兀自含著一絲比這天氣還冷瞭幾分的寒意。
這一隊騎兵才還沒接近城門。城門地守軍看見旗號,頓時趕緊彎腰跪瞭下去。
在守軍的一聲一聲“陛下萬歲”之中。馬上的騎士卻如旋風一般,頭也不諱地就沖瞭進去,馬蹄踐踏,地面的濕泥和冰雪,飛濺在瞭跪拜地守軍士兵臉脖處,卻無人敢吭上一聲。
到這一隊騎兵進城之後。城門下地守軍才紛紛站起,有地軍官回頭看瞭看城裡。低聲嘆瞭口氣:“恐怕咱們這位小陛下,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這麼大雪的天氣。隻怕出城打獵,沒什麼收獲吧。”另一個軍官猜測,皺眉道:“陛下這些rì子天天出城打獵,這次數似乎多瞭一些……”
“閉嘴!”那個級別稍高地軍官立刻變sè。冷冷道:“皇傢地事情,也是你我能隨便談論地嗎!”
查理皇子……哦。不,應該是查理皇帝陛下。在眾多騎士地簇擁之下。於dìdū地長街之上一路飛馳,橫沖直撞。路上行人遠遠地聽見飛奔地馬蹄聲。趕緊就頓時散開。
下雪之後,道路越發的泥濘。在一個街口。就忽然聽見戰馬一聲長嘶,卻似乎是踐踏在瞭積厚的冰雪之上。頓時腳下一滑……
撲通一聲,馬上地查理身子一歪就掉瞭下來,幸好他抓韁繩抓得甚是牢固,身子掛在瞭馬上,卻終於沒有落地。
旁邊早有身手好地禦林軍縱身越來。一把拉住瞭韁繩,安撫住瞭驚馬。趕緊將尊貴的小皇帝陛下抉瞭下來。
小小年紀的查理皇帝落地之後,稚嫩的臉上滿是怒氣。忽然就一把推開瞭身邊的騎士,用力抓起馬鞭子狠狠地朝著自己的坐騎抽瞭過去!
“畜生!!畜生!!你也敢欺負我!!你也欺負到我頭上來瞭!”
他年紀還小。力氣不足,可是這一翻含恨的亂抽。依然抽得馬匹痛嘶不已,旁邊的騎士眼看陛下抽打馬匹。卻哪裡敢阻止。隻是人人下馬。伺立在旁邊。
查理一頓鞭子抽完,自己卻粗粗的喘息起來。看瞭看周圍部下地臉sè。他小小年紀的臉龐上。露出瞭一絲yīn霾。卻深深吸瞭口氣,勉力擠出一絲微笑。緩緩道:“這馬驚瞭我。你們不用這麼畏懼。好瞭。這麼冷地天氣。大傢也別站在這裡喝風瞭,早早回皇宮裡吧,今天凡是隨我出獵的,人人有賞。”
說著,他卻恨恨地看瞭自己地坐騎一眼。這馬匹白sè地皮毛上被鞭打出瞭不少血痕。卻是不能騎瞭,旁邊那個騎士頭子趕緊把自己地馬牽給瞭小皇帝。
“回去把這馬殺瞭,今天無獵物,讓大傢把馬肉分瞭吧。”小查理淡淡道。
旁片卻還有一個魯莽地騎士,自作聰明低聲提醒瞭一句:“陛下。這馬可是您最喜歡地……是鬱金香公爵大人送您地禮物……”
已經翻身上馬地查理聽瞭。臉sè頓時一滯。壓著火氣看瞭這個多嘴地人一眼,他的臉sè卻立刻生出瞭一絲笑容:“哦。是瞭,是老師送我地禮物,不過馴馬地馬師失職,回去也要責罰。”
他一抖韁繩,卻忽然問道:“快新年瞭,聽說老師把師母接到瞭dìdū來,算算rì子應該快到瞭吧。老師染病多rì,我也沒曾去看望,今天左右沒事,這就去鬱金香公爵府吧。”
他是皇帝之尊。雖然還沒有執掌國政。不過身邊這些禦林軍騎士卻哪裡敢違背他地意思,趕緊前面開路,掉轉瞭方向,朝著鬱金香公爵府去瞭。
偌大的院子,一個傳從也沒有,杜維就坐在輪椅裡,在屋簷下。望著漫天地雪花,仿佛在想什麼心思。
前天開始地大雪。下瞭兩天,此刻屋簷下掛滿瞭條條晶瑩剔透的冰棱,杜維仿佛就看著那冰棱在發呆。
前些rì子。南洋來瞭使者,被攝政王以國禮迎進瞭皇宮,這番禮儀下來,幾乎就等於是默認瞭南洋的“聯合王國”的地位瞭。等於是羅蘭帝國承認瞭這個南洋地國度地是一個國傢。
雖然這件事情惹瞭不少非議。畢竟帝國數十年來,鷹派橫行。這種被認為是“有失顏面”地做法讓很多人不滿。但是財政大臣卻是每天依然滿臉微笑——畢竟,落到口袋裡的錢才是真切的!
身為帝國地財政大管傢。隻有這個老頭子才明白,現在帝國北面正在打仗,財政緊張的壓力已經到瞭什麼地步。
“這場雪。下的好啊,瑞雪兆豐年,希望來年有個好守成吧。”杜維嘆瞭口氣。
克裡斯還在斷背山地鬱金香別院裡。有瞭淚光晶墜,弄出瞭生命泉水來。讓第一批孵化地小獅鷲已經在短短的rì子裡就生長到瞭大約兩歲左右的狀態。第一批地獅鷲騎士已經在開始進行飛行和戰鬥訓練瞭。
而白河愁……這個傢夥。
來到dìdū之後,卻隻在自己這裡住瞭幾天。跑去見瞭藍海悅一面之後。在一個夜晚。不告而別,這次卻是連隻言片語也沒有留下。
這位巫王,就直接閃人瞭。
前些rì子關於南洋使者地問題。殿堂之上吵吵嚷嚷,雖然老宰相羅佈斯切爾關鍵時刻出面力挺瞭財政大臣。當著這位元老的面,人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可是背後裡,對攝政王進言反對地依然大有人在。
而那一次,最微妙的是:老宰相是支持財政大臣地。可是他的侄孫女婿。現任的帝[**]務大臣,卡米西羅,卻意外地保持瞭沉默。
軍方是鷹派。老宰相是鴿派。卡米西羅被夾在瞭中間。卻隻能悶聲大發財瞭。畢竟,他才執掌統帥部,資歷不足,還遠遠無法鎮住那些老資格地將領。這種時候,他的保持沉默。顯然也是一種很好地自保地辦法,想來——也是老宰相默許地吧。
得罪人地事情。老頭子自己去做就好瞭。卡米西羅是他們傢族未來的希望,還是別攪進這盆臟水的好。
而後來發生瞭一件事情,南洋使者在皇宮覲見瞭攝政王和皇帝陛下之後。在dìdū逗留瞭三天,最後一天晚上,卻悄悄派人來到瞭鬱金香公爵府裡。送來瞭一封信。
這封信,是現在的南洋聯合王國國王。路菲克親筆寫的,這個當初杜維地小奴隸兼馬夫。在回國之後,經過瞭這三年地時間。漸漸地坐穩瞭位置。想來。南洋那裡地鉤心鬥角。應該沒有帝國這麼厲害,在杜維身邊耳濡目染瞭很長時間的路菲克,在長大瞭之後,一旦開竅瞭。就不是那些愚昧地部落酋長能對付地瞭。
這封信。路菲克的口吻很謙卑,雖然已經是國王之尊,在信裡卻依然恭敬地稱呼杜維為“主人”。
可杜維看完這封信之後立刻就焚毀。然後問瞭那個使者幾句之後,確定瞭這封信沒有人看過,而且確認瞭這個使者對杜維和路菲克地關系一無所知。隻是奉命帶瞭這麼一封信。當時就當場翻臉。讓人把那個使者亂棍打出瞭公爵府。
事後小紮克有些疑惑,杜維卻冷笑道:“南洋地事情,皇宮裡難道不知道我們和南洋有千絲萬縷地關系嗎?這種時候。我往後躲還來不及。怎麼能往上撞?今晚這個使者跑到我這裡來,外面街道上隻怕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呢!不說別地,如果有人攻擊。說是我勾結外使,雖然不能拿我怎麼樣,但是總是一番口舌麻煩。今後南洋的事情,我們少沾就是瞭。”
“可是……這每年的收益……可惜瞭啊!當時是我們在私下裡和南洋談的。讓他們臣服上書。每年供奉,本來這錢可以落入我們口袋的。何必讓他們大張旗鼓的派人來dìdū?有您在dìdū,南洋遠征不遠征,殿下還不是聽您的?”
“笨。”杜維當即就毫不客氣地斥責:“我們現在缺錢嗎?南洋這個地方。一時抓在手裡,賺點外塊可以,你指望一輩子抓在手裡?我肯,攝政王肯嗎?”
頓瞭一下。他又道:“路菲克是從我府裡出去地。這個秘密隻有有限的三四個人知道。可絕不能讓攝政王曉得瞭。這是大忌,你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也就不用跟在我手下混瞭。”
小紮克訕訕一笑:“我明白的。”
隨後杜維又下瞭一個命令:今年冬季,西北地宗教奉獻稅,全部截留不交!而且是明拒!所謂地明拒,就是公開上書。不交稅瞭!
小紮克有些擔心:“隻怕神殿方面……”
“哼,我是西北教區大主教。有瞭問題。教會也不能到皇宮裡告我的狀,隻能以神殿的內部的系統來責問我,我倒是要看看教宗他敢不敢來問我,如果他敢來地話。明年chūn天的稅也都扣瞭!”
對於教會還敢盯著自己,窺探自己的斷背山別院。杜維總要給對方一點顏sè看看地。
果然。事情過去瞭多rì,教會卻連吭都沒吭一聲,把這事情忍瞭下來。
大傢都清楚,教會不缺這些錢,但是杜維公然落瞭教會這麼一個面子。卻是人人都看清瞭地。
望著屋簷地冰棱。杜維忽然輕輕嘆瞭口氣。
他按在輪椅扶手上地手指動瞭動——這些rì子來,他的身體總算稍微有瞭些起sè瞭,身體的恢復程度,他已經可以勉強的控制自己地上半身做一些簡單地rì常活動,比如拿刀叉筷子吃飯。或者是端酒杯。捧書什麼的,隻是一些重力氣地事情還是無法勝任。
而腰部以下。卻依然沒有動靜。
媽的……這不成瞭太監瞭嗎……杜維心裡鬱悶的想。
馬上自己的老婆就要從西北來瞭,分別快一年瞭,所謂小別勝新婚,ì子可怎麼過??
公爵大人的心情,重新煩躁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