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頓時陷入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許父、許母,還有許星河,仿佛都成瞭被掐住瞭喉嚨叫不出聲的雞,許星河先反應過來,立馬跳出來捂住殷睿的嘴。
許父艱澀開口:“……你師父是誰?”這怎麼,撿回來的是個小神棍啊?
被捂住嘴的殷睿自然回應不瞭,許星河立馬道:“爸!小孩子亂說的,你別當真!”
殷睿雖然說不瞭話,但眼珠子卻轉著朝許白微看去,許父順著他的視線朝許白微看去,此時無聲勝有聲。
許白微:“……”
她面無表情,理直氣壯:“別看我,我沒有,不是我。”否認三連。
過瞭兩秒,許白微覺著可能自己需要給個交代,就組織瞭下措辭:“他師父是烏溪鎮當地的道觀裡的道士,那道長也死瞭,騙人的玩意兒,小孩子傢傢的不懂,才隨便拿出來說的。”
凡事講求個死無對證,這招叫移花接木。
一旁的許星河對她這番言論驚嘆過後,朝她流露出個佩服的眼神,這得是從小說謊才能練出來的隨機應變啊!
許父聽完她的解釋,緩緩吐瞭口氣,還好不是他想的那樣。
許父說:“沒事,孩子還小,好好教就是瞭。好瞭,沒事你們就休息吧。”
之後許父許母就回他們屋瞭,周圍沒別人瞭,許星河才朝許白微小聲道:“還好你否認瞭,你別看老頭子今晚看起來和善,其實兇得很,你要是實話實說,他絕對不相信,今晚就沒個安生瞭!”
許白微點頭:“我知道,從他面相我看出來瞭,執拗自負,是個嚴父,所以我才那麼說的。”
許星河好奇地問:“你不是有真本事嗎?你證實給他看瞭,他不就相信瞭?”
許白微沉默瞭一會兒:“……麻煩,我又不是來傳教的,說一句謊就能免去的麻煩,我為什麼不說?”
許星河朝她豎起大拇指:“你不僅是玄學大師,還是糊弄學大師。”
許白微睨瞭他一眼,懶得跟他瞎扯掰賴,牽著殷睿轉身就上樓瞭。
將殷睿送進房間前,她摸瞭摸他的頭,看見小孩兒因為剛才的話有些茫然的神情,安撫說:“我還是你的師父,但是在這個傢裡的時候,你不能這麼叫我,以後就叫我姐姐。”
殷睿有些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就恢復瞭光亮,他其實並不在意叫她什麼,他能聽懂他們剛才的話,但他還是忍不住因為先前許白微的否認開始忐忑,擔心她是不是後悔要他瞭?
此刻她的安撫,立時給他吃瞭顆定心丸,他意識到今晚自己說錯話瞭,以後他會更小心的。
他點點頭,說:“嗯,姐姐,那那個叔叔呢?”
“小睿不用擔心,我知道的。”
將殷睿送進房間,許白微也進瞭自己屋,這會兒拿出手機給許星河發消息提醒他一下。
【殷睿不是胡說,你爸的確身上陰氣很重,腦門上黑得跟鍋底差不多,照這個下去,用不瞭幾天就會死於非命。不止是你爸,你們一傢都有問題,不過沒他這麼嚴重,應該是受瞭他的影響,這段時間你們身上應該都有發生一些倒黴事。最好給他們每人一張平安符,想辦法讓他們隨身帶著。】
【!!!臥槽,你不是嚇唬我吧?】
【你們傢做過不少慈善,你們身上是帶著功德的,你以前應該從來沒有撞過鬼,這次碰見也不是意外,是因為你沾瞭你爸身上的陰氣,才會路過車禍現場後被橫死的怨氣沾染做噩夢,進而又在雨霧天見鬼。】
【不敢不敢!大師,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會想辦法的,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爸他不會是命中註定有此劫吧?】
許星河剛才隻是隨口一說,不是真的懷疑她。
許白微暗忖,許父的情況十分異常,這一劫絕非他的命,而是外因引起,但究竟是什麼,目前她還說不準。
【明天我先把傢裡檢查一遍再說。】
對方立馬回復:
【好,明天我保準帶著你把每一個角落都翻遍!】
【嗯。】
交涉完成,消息又彈進來,這回是許星河擺起瞭二哥的譜:
【什麼叫我傢我爸?現在也是你傢你爸!(╬ ̄皿 ̄)】
許白微:......
沒想回復他,過瞭會兒,消息又來瞭:
【嘿嘿,微微啊,大師妹妹,怎麼看印堂發黑啊?能不能教教二哥?】
許白微幹脆回復:
【你學不會,沒吃這碗飯的天賦。】
【......】
.
次日,許星河一大早起來,就帶著許白微在許傢庭院裡轉,正在晨練的許母見瞭,問:“還沒吃早飯,你們倆上哪兒去?”
許星河隔著老遠揚聲回道:“媽,我帶微微熟悉下傢裡環境,你們不用管!”
許母笑著點頭,叨瞭句:“不愧是親兄妹,才幾天,就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
剛起床走到院子裡來的許亦宛,恰好就聽見他們這幾句,臉色頓時僵瞭僵。她用瞭一晚上,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沒什麼,自己才是抱錯的受益者,對方過瞭十八年的苦日子呢。但是現在看見她這麼快融入這個傢,這麼討人喜歡,她心裡就難受得緊。
許亦宛站在門口,朝遠處許白微的背影望去,今天她換瞭身嫩黃碎花裙,跟她昨天風格不同,但不得不承認,她的外形是精致好看的,似乎半點沒有被之前的生活磋磨。
許亦宛很不想承認,她的難受裡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看起來大方漂亮。她原本預設的是,找回來的是個普通、平庸,甚至上不瞭臺面的農村女孩兒,這樣自己甚至是願意主動幫助她融入這個傢。但是如今這樣,讓她無所適從。
許星河這邊,借著熟悉環境的由頭,帶著許白微把庭院裡每一個角落都檢查瞭一遍。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還是說我們傢風水不好?”許星河急切地問。
許白微搖頭:“不是,如果是風水問題,受影響的就不隻是爸瞭。”
鑒於許星河昨晚的提醒,她也改瞭口。
“再看看屋子裡吧,”許白微頓瞭頓,“比如擺件之類,尤其是屬於爸個人常待的地方的。”
許星河思考瞭會兒,帶著許白微進瞭許父的書房,最後也的確如她想的那樣,在博物架上找到瞭一個巴掌大的玉雕白象,玉雕上籠罩著一團濃黑的霧氣,如活水一般湧動翻滾,幾乎將白象包裹在裡面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許星河見她視線落在那個玉雕白象上,那個白象是爸生意上的朋友送的,這麼個普通玉雕,他也就沒往那上面想。
他把白象從博物架上拿下來,介紹說:“這是爸他朋友送的,漢白玉雕的,爸可寶貝瞭。”
他拿在手中掂量瞭下,隨口說:“就是有點輕,我還以為這麼大塊兒玉得重很多呢。”
許白微已皺起瞭眉,冷道:“因為它是空心的,裡面放瞭東西。”
許星河一時有些怔愣,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半晌才一個激靈,燙手山芋般將玉雕白象扔回博物架上。
“就是這個玉雕有問題?是爸的朋友要害他?!”
許白微:“還要看這玉雕的來路,和裡面藏著的東西是什麼瞭,如果送玉雕的人知情,那就是他。”
許星河:“那怎麼知道裡面的是什麼?”
“......”許白微不語,就這麼看著他,看得許星河也意識到自己問個句蠢話,還能怎麼著,砸唄!
他訕笑:“那、那就砸吧。”
砸玉雕會發出聲音,肯定不能就在書房裡砸。許星河偷著把東西帶出去,跟許白微躲在後院裡,找瞭把鐵錘來,一錘子下去,哐啷一聲,那玉雕白象就碎成瞭幾塊。漢白玉中間露出一個黑色的物件,許星河將那東西扒拉出來,頓時大驚!
那是個隻有成年人拇指大小的,通體漆黑的棺材!
真是晦氣!
許星河作勢要扔,許白微就伸出手:“來拿。”
他飛快地遞過去,許白微把小棺材捏在手裡,撥動瞭下棺材蓋,竟當真把棺材板打開瞭,這棺材做得精巧,並非模型,完全就是真棺材的縮小版。
打開棺材之後,發現裡面還藏著一張符紙,將符紙拉出來,才看清上面滴著斑駁血跡,寫著許父的名字和八字。
許星河雖然看不懂八字,但卻認得出自己老爹的名字,頓時臉色就變得尤為難看。如果這東西是偶然得來的不祥之物,白象肚子裡怎麼會藏著寫瞭爸名字的鬼東西,這分明就是送東西的人有意為之!
他沉聲道:“就是這個東西會讓爸他遭遇不測嗎?”
碰見這種惡意害人的東西,許白微臉色也不好,她點頭:“這是厭勝術的化用,厭勝術出自魯班經,最初產生是古代木匠為瞭自保,古代木匠社會地位低,常遭遇主傢看不起或拖欠工錢,故而在施工的時候留一些手腳。這個黑棺材,如果是放在房梁上,房子裡住的主人都會相繼死於非命。
但一則這不好實現,二則如果傢裡接連有人出事,必然會引人註意,所以送玉雕的人想瞭這麼個辦法,拿謀害對象的生辰八字放進棺材中,寓意活人進棺,早晚就是一個死字。”
“那要怎麼才可以解決?”
許白微沒答,將寫著八字的符紙塞回小棺材裡,纖細的手指在劃動瞭兩下,整個小棺材無風自燃,一會兒的功夫,連棺帶符,全都化為瞭灰黑的粉末。
“好瞭。”
許星河訝異:“這就好瞭?”
“厭勝術本來就不難解,隻消找到鎮物,用火燒或油煎就可以解除。但我這邊把它給毀瞭,施術的人馬上就會知道,我們是自行處置的,爸他不知不信,對方還會不會再出手一次就不一定瞭。”
“那爸他不會再有危險瞭吧?”
許白微想瞭想,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瞭,但緊接著就會有些小病小痛,公司可能還會虧一些錢。”畢竟著瞭人傢的道,把這種東西放在身邊好一陣子,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這個回答可沒法讓許星河滿意,他心肝半懸著:“什麼叫暫時沒有?”
迎著許星河緊張兮兮的目光,許白微說:“我這邊破瞭厭勝術,背後施術的人就會受到反噬,那自然也就知道沒有得逞。到時候對方會不會再下手,不好說。”
“臥槽,那敵暗我明的,豈不是很難防?”許星河這下急瞭,一臉慌張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倒也不至於,至少知道那東西是誰送的,就不算毫無頭緒。拿玄術害人,遭到反噬不是說句話那麼簡單,是要折壽的。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對方能請到懂行的人來,也要看那人願不願意接。之前這一回,可能是仗著懂行的人是鳳毛麟角,但現在鎮物被燒,對方試不到我們的深淺,至少短期之內是不敢再輕易動手的。
當然,為瞭以防萬一對方狗急跳墻,還是想辦法讓傢裡人都把平安符都戴好。”
許星河馬上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一定!一定!”
雖然這事許白微昨晚就跟他說瞭,但現在親眼看見瞭玉雕白象肚子裡藏著的黑棺材,他簡直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點安全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