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帶他去的地方離揚城不算特別遠,車程差不多三個多小時,高速路上車流量不大,路況比較順暢,徐叔安靜的開著車,偶爾會從後視鏡裡看一下兩個孩子的互動。
上瞭高速後基本上就遠離瞭城市喧囂,深灰色的路兩旁,光禿的枝丫和低矮的房屋一字鋪開,少年坐在後座副駕駛的這邊,一雙幹凈的瞳安靜淡然的望著窗外。
車裡的藍牙連著徐幼之手機上的藍牙,放著灰澈的《白色》。
她一向喜歡這種純音樂,簡單幹凈,音律溫和柔軟,閉瞭眼,似乎再負面的情欲都能沖刷幹凈。
天氣挺好,風又輕柔。
每一個聽客都像是獨立而溫柔的島嶼。
徐幼之瞇瞭瞇眼睛,酥酥就伏在她的膝頭,懶洋洋的,一下一下的,輕微晃著尾巴。
到寧城是下午兩點多,徐幼之一路睡過來,醒過來的時候酥酥還是口嫌體正直的趴賀知裡小腹上去瞭。
“到這裡來做什麼。”
車緩緩停在市警局的傢屬院門口,徐幼之就先帶著賀知裡下車瞭,行李什麼都沒拿,手上就隻拎瞭幾盒燕窩,其他的都由徐叔送到預約好的酒店去瞭。
銀杏樹葉鋪瞭一地,日光柔和,透過層疊的枝葉輕盈落下,輕攏每一片銀杏葉的葉邊。
少年抱著還在小憩的貓,修長筆直的身形清瘦,迎著光,雪白柔軟的白色毛衣將人五官都襯得乖巧瞭不少。
徐幼之穿著黑白色調的小長裙,秋日的溫柔落在少女層層疊疊的裙擺上。
她豎起食指,壓在自己的唇邊,做瞭個“噓”的手勢,眨瞭眨眼睛,少見的活潑俏皮:“說瞭是驚喜,上樓瞭你就知道瞭。”
“喔……”
少年微微抬眼,盯著明顯有些老舊的居民樓看瞭兩秒,剛剛踏進樓道,就隱隱約約聽到二樓傳來聲音。
“知裡和徐小姐馬上就要到瞭,害呀——都三個小時瞭,怎麼還沒佈置好!叫你多上點心多上點心,你去看看大霞那邊,知裡愛吃的土豆燒排骨好瞭沒有呀!”
“徐小姐算得上是我們的大恩人,這次又是跟知裡一起回來的,可千萬不能怠慢瞭!”
今天的傢屬院其實還挺熱鬧,相熟的鄰居們都敞開大門,一起忙碌著迎接貴客。聲音雜,徐幼之倒是沒聽出什麼,倒是賀知裡反應不小,即使對方的聲音已經將近十年沒聽見瞭,但他還是瞬間就聽出來瞭。
“徐幼之。”
他側過頭,指瞭指自己,聲線有點抖。
漂亮的眼睛吃驚的睜大,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她。
“你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瞭,”徐幼之背脊挺直,步伐輕緩,踩著溫柔的細光朝他走過來,唇邊攜著純粹的淡笑,“這件事,姐姐不能知道麼?”
“……我沒和別人說過。”
畢竟,一個父母健在的孩子,在有意識有記憶的情況下,被送進孤兒院住瞭兩年——實在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再說孤兒院裡的孩子總有一部分喜歡作死找事的,所以,即使當時的院長媽媽再溫柔,待他再好,他也想逃。
那段時間有溫暖,也有陰影。
被人從陰影裡拽出來之後,倒也是會想念曾經的那片溫暖的。
他惦記著院長媽媽,想念她親手做的土豆燒排骨。
想念很多年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