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到你成年。
你,
不許,
喜歡,
別的人。
這句話就像是自帶360°無死角立體循環音效,女生開口時呼出的溫熱氣體,毫無保留的被少年的脖頸照單全收,賀知裡低垂著眼睛,喉結忽然上下滾動瞭下。
精神呆怔,動作卻沒停。
……她這是在給他底氣,告訴他,他可以對她這麼說麼?
學校的風言風語聽得多瞭,有些落差就在潛移默化中逐漸蔓延進瞭少年綿軟的心底,他下意識的把自己放在較低的位置,正如那些風言風語所說——他隻配仰望徐幼之。
橙黃的路燈光透過樹影間隙,在少年雪白襯衫上投下斑駁光影,賀知裡唇瓣淡抿,牽出抹淺淡的笑意,風聲輕劃過葉梢,路上空無一人。
“好,”他低聲應她,壓著嗓子,一字一頓的開口說,“徐幼之,你不許喜歡別的人。”
賀知裡把這話說的絲毫沒得他在巷口揮拳的霸氣和清戾,徐幼之嘆瞭口氣,有點悲哀的想,這輩子她怕是看不見這傢夥能成一個合格的霸道總裁瞭。
這個詞兒多好啊,怎麼這麼霸氣又兇巴巴的一句話,經過這傢夥的嘴裡說出來,還那麼溫柔呢。
原來校霸也可以奶乎乎的麼。
她揉瞭揉鼻尖,偏瞭個方向,打瞭個噴嚏。
少年沒什麼反應,眨瞭眨眼睛,平淡的由著她重新像酥酥似的蹭蹭他,溫聲細語:“繼續睡吧,到傢我叫你。”
傢。
話一說出口,賀知裡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以前在他眼裡分明隻是個住處的地方,如今返回去,已經有溫暖的,回傢的感覺瞭。
他忽然皺瞭皺眉,眉心染瞭點戾氣。
賀柏入獄之後,平日裡上趕著的所有親戚朋友,一夜之間好像都自發與他割斷瞭關系,沒有人願意在當時扶他一把,他們全部,都在,冷眼,旁觀。
那個時候,唯一來看過他的,居然還是爸爸的死對頭。
對方拎著果籃,還有一束上墳時常用的菊花過來登門看他,看著他窩在小小的出租房裡,冷嘲熱諷樣的說瞭些什麼。
“人傢徐傢是什麼傢底,孩子,你不能因為徐傢的小姑娘好心施舍瞭你幾年的時間,你就真覺得你配的上她瞭,她是衡白的年一,又是徐傢嬌寵的掌上明珠,她出生就在天際,這樣的人渾身都是幹凈的光,你看一眼,都是對她的玷污。”
沒人想過他那個時候也才十幾歲,還沒有自己養活自己的能力,出租屋經常斷水斷電,放床的位置,那一塊兒的天花板總是會滲水。
隔音效果也不好,於是他總能聽見,大半夜,從隔壁,或者樓上,傳來床板晃動的吱呀聲,還有毫不壓抑著的,浪蕩的聲音。
交雜。
帶給他的,是一種莫大的恥辱感。
很長一段時間他睡覺都不敢睡得太死,大部分時間都縮在床角,睜著一雙眼睛,困倦的盯著床褥上被天花板滴下的水沾濕的那片位置,忽然就感覺特別特別累。
賀柏與何婉,還有那個時候無聲遠離他的人,都在他敏感的內心狠狠的插瞭刀,他不敢動,一動就疼。
所以,方才恍惚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好像……確實配不上徐幼之。
但她卻毫不柔軟的伸瞭手,直接將他那點兒小小的自卑,捏瞭個粉碎。
……這丫頭。
怎麼。
怎麼可以。
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