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月僵在原地。
宋聞璟的聲音帶著難以自制的壓抑，親口聽到她說那三個字，比上次在醫院地庫的那句我喜歡上別人瞭更狠。
他眼底染上一抹猩紅，“你說我不夠喜歡你，為什麼從來不肯承認自己也變瞭？”
沈聽月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表情多瞭幾分冷意。
“既然那個人不是你，為什麼當初不否認？”
“你說為什麼？”宋聞璟聲音艱澀，“明明是我陪你的時間更多，明明是我把你帶回傢，你卻因為那把可笑的糖和秋千念念不忘。”
“我如果不承認下來，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就成全你們瞭？”
一切疑問在這寥寥幾句得到瞭所有答案。
這些年因為他的態度，她不是沒懷疑過，但最後接她回去的確實是宋聞璟，就算要猜別人也沒有任何頭緒。
宋聞璟索性破罐子破摔，“還有高一那個周末，我親耳聽見你和傅雲曦聊天，你說是因為這件事，才覺得我像沈叔叔和沈阿姨送給你天降而來的禮物，如果換一個人呢？”
“你的喜歡就廉價的這麼輕而易舉？”
沈聽月看著眼前早已和當年那個少年面目全非的男人，扯瞭扯嘴角，“宋聞璟，我真後悔。”
“後悔沒早點看清你，沒早點放下你，更沒早點離開你。”
高一那個午後，雲曦來宋傢找她玩，姐妹之間的小話題總是些瑣碎到不行的小事。
雲曦當時小聲抱怨，“月月，你為什麼會喜歡宋聞璟，他脾氣明明這麼差。”
當時的她坐在床上，下巴墊著毛茸茸的抱枕道：“可能是從小就待在一起的原因，每次捉迷藏他總能先找到我，鬧脾氣離傢出走的時候又能把我帶回傢，就和那個晚上在傢樓下一樣。”
“他遞糖和給我推秋千的時候，就好像爸爸媽媽派來的天降禮物，我喜歡這個時候的他。”
“也喜歡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他，宋宋脾氣一直就像小炮仗，但是心不壞。”
他應該沒聽完全句就氣的轉身走瞭。
短短半個月後，宋聞璟性情大變，變到沈聽月心力交瘁。
以前的他們吵架鬧別扭，這個小時吵完，一天內一定會和好，來得快去的也快，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這場氣悶瞭很久很久，到後面徹底變味。
其實糖和秋千不是關鍵，隻是引線的一頭，就像造就事情的往往不隻事情本身，更是誘因下的本質。無論重來多少次，經歷多少不同的事，宋聞璟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回歸現世，沈聽月的話直中紅心，“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對我做忠誠度測試是嗎？”
高中的梁語薇，大學時偶爾超出邊界，卻被他三言兩語敷衍帶過的女生，不斷用新的人出現讓她有危機感，讓她恐慌，從而去驗證這一份早已畸形的感情。
然後口口聲聲地說他其實沒和她們發生關系，從未有過真正的越界，深究道德層面譴責不瞭徹底，但是她必須吞下一個個暗虧，然後還得感恩戴德，是啊，你看他沒有實質性傷害過我，他還是喜歡我的。
宋聞璟怔神一瞬，和她漠然到底的視線相接。
他的氣怒忽然壓垮大半，心如刀絞的擰眉。
事實上宋聞璟聽到瞭那天全部的對話，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當時回到傢，沈聽月第二天提起這件事，他沒有主動解釋，一開始是覺得沒必要。
說不清為什麼，在警局和沈父沈母一起去接沈聽月時，他就對傅硯初有一種戒備。
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面，但稱的上是與生俱來的警惕和不喜歡。
沈聽月說喜歡自己，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
哪怕誤會瞭那晚的橙子糖和秋千，跟他們十幾年的感情比起來也不過微乎其微。
她喜歡的還是他。
可後面自尊心忍不住暗自作祟，不夠，他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本來就是他的，是傅傢那對兄妹像臟東西一樣莫名貼瞭過來。
他不想沈聽月再去傅傢，和傅雲曦還有傅硯初有任何交集，所以從來沒否認過。
至於和梁語薇的頻繁往來也是因為隻要有她在，沈聽月就會因為在乎他而待在傢裡。
但這個效果並沒有持續太久，以至於後面逐漸脫軌。
“月月，我沒有別的意思。”宋聞璟聲音沙啞，“我隻是怕失去你……這麼多年，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你喜歡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包括近些年所做的一切，從頭到尾想要的都不是我，而是我的服軟和乖順。”
沈聽月微微一笑，“截止剛剛，阿硯從來都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哪怕我和他已經結婚瞭，他也沒有過半點挾恩圖報的意思，而你的字字句句都是我應該等價交換，奉上人生的全部籌碼才算結局。”
“宋聞璟，感情不是這麼算的。”
她淡淡地揚唇：“之前我隻覺得那把糖是那晚心傷時難得的安慰，現在卻無比感謝它讓那一刻變的恒久綿長。”
……
出去時，傅硯初牽過她的手，“怎麼去瞭這麼久？”
沈聽月眨瞭眨眼，“等急瞭嘛？”
他勾唇笑瞭一下，“我還好，但你想吃的燒烤已經上烤架瞭，應該有人更著急。”
“你提前點瞭？”她驚訝道：“怎麼做到的？”
傅硯初攬過她的腰，“那晚看你很喜歡，問瞭老板有沒有外賣服務，想著每次落地前先點瞭送來，這樣你回傢的路上就能吃瞭。”
“或者想去吃的時候，提前點上，不用等太久。”
畢竟砂鍋粥沒有半個小時端不上來。
沈聽月笑意盈盈，“阿硯。”
“嗯？”
“你怎麼這麼好呀。”
傅硯初揉瞭揉她的長發，“照顧老婆，應該的。”
……
翌日早晨。
傅硯初醒來時，床畔另一側已經空瞭。
睡夢中隱約聽見沈聽月手機響瞭一聲，她輕輕拉開他的手，起床出去接電話，然後就再沒進屋。
剛坐起來，她的枕頭上放著一張明信片。
確切來說，和之前求婚那天的一模一樣。
內容卻有變動。
【夜晚的秋千，甜甜的橙子糖，還有愛我的你。】
翻到正面，熟悉的插畫風格再度躍然紙面，隻不過實景的打卡底圖不在沈傢原來小區。
在天璽灣的庭院。
沈聽月穿著長裙，坐在秋千上拍下瞭這張照片。
畫面上卻有兩個他的身影，一個淺淺的站在她身後，發型和打扮是高中畢業時的他。
另一個穿著昨天那套衣服，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補上瞭缺失的那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