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見識過瞭魔法界的糊糊美食,修真界三人組並不想發表過多的意見。
蘇珊解釋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吃過豬玀獸的肉,膻臭味快要趕上那些糟糕的史萊姆瞭。”
“肉味膻臭?”
司空燼若有所思地摸瞭摸下巴,盯著那些豬崽看瞭好一會兒,最後表情詭異地看向黎離:“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瞭,你要聽我說嗎?”
黎離頭也不抬:“放。”
“因為沒騸。”
黎離:“……”
路過的智者正好捕捉到瞭最後那個字眼,他虛心求教:“司空閣下,請問什麼叫騸?”
很快,司空燼就讓整個村子的人都明白瞭“騸”的含義。
黎離拿著剛歸還又借過來的巨劍,拿劍狠戳瞭兩下地才穩住情緒。
“為什麼是我做這種事?”
“因為你的劍夠快,能讓這些豬玀獸幼崽無痛無壓力。”司空燼安撫她的情緒:“你還記得我天劍宗有一劍招,名曰春風化雨嗎?”
說到有關劍招的事情,原本還是一臉麻木的黎離果然提瞭興趣,微頷首:“記得,以剛化柔,能讓對手在感覺到痛苦前一擊斃命。上一次我用這招,還是為瞭殺那個長得頗為雋秀的魔教長老。”
這一次她用這招,是為瞭騸豬。
聽說黎離終於要展示劍術,精神大振的戈斯早早就守好瞭最佳觀看點。
他沒有忘記藥檀曾提及黎離是個天才,事實上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看過黎離用劍。
在萬眾矚目之中,黎離出現瞭。
看到她手中握著自己的巨劍,戈斯眼底熾熱更盛。
方才黎離本來想隨便找把刀,但是戈斯態度強硬地把自己的劍塞給瞭她。能讓自己劍領略劍術天才的劍法,這也是巨劍的莫大榮幸瞭!
隻是為什麼黎離的跟前綁瞭一排豬?
戈斯心中的疑惑才剛剛浮起,那邊的黎離的手已經動瞭。
那是很輕很柔的一劍。
輕柔到那把門板大的巨劍也像最薄的絲緞一般在空氣中輕輕扇動瞭一下。
那一霎,所有人都察覺到仿若春風拂過般柔和,不帶半點殺意。
黎離收回巨劍,表情並不是很好。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用劍招,可是就她自己而言,這招春風化雨是失敗品。
武器不對,慣用的手不對,自己施展出的強度更不對。
這一招她隻有信心擊敗一個築基巔峰期的修士,差不多等於地下集市中的那四個魔法師,又約等於十個藥檀。
司空燼輕嘆息,低聲唏噓道:“整個天劍宗,也隻有她將本門劍招全部學會,可惜她現在這練氣期的靈力還不足以將劍意化形,殺傷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要是她修為還在的時候,一招春風化雨出,定有靈雨如絲飄灑漫天,看似無害,實則每一絲雨都是一道致命劍氣,那可是百年難遇的奇觀啊……”
不知道自己已經淪為戰力單位的藥檀鄙視道:“我知道黎離挺厲害,但是你吹得過瞭啊,就差說她比你們閉關的內門弟子和掌門長老都強瞭。不過你編故事的本事是不錯,不愧是邪帝劍仙的忠實擁躉。”
司空燼:“……算瞭懶得跟你吵,趕緊去看看豬騸得怎麼樣瞭!”
豬騸得挺好的,現場居然沒有濺出一絲血。
那些豬甚至都沒有哼哼兩聲,不過藥檀為瞭穩妥起見,還是給它們都灌瞭一點止血湯藥。
“原來這就是騸!”智者雙眼迸發出獲得新知識的睿智光輝,飛快將獲取的新知識寫在瞭他的羊皮書上。
所有人都很滿意,隻有戈斯陷入瞭僵硬。
他看著又回到自己手中的巨劍,依然光潔漂亮,同為用劍者的黎離在歸還前甚至還體貼地用藥檀的外套擦幹凈瞭劍上的血跡和污漬。
可是想到剛才那一劍,又看看那邊被騸完的豬玀獸。
戈斯抱著巨劍微微顫抖,這個硬漢的眼眶忽然有點泛紅。
他的劍……
不幹凈瞭!
*
黎離站在天劍宗位於半山腰的山門口。
向上是天劍宗的內門主峰,現在是一片荒蕪的廢墟。
山門外也很荒,無論是在被雷劈之前還是雷劈之後,山下的那些植物都長得非常狂野且潦草。
劍修們一向也不太在意,他們都說要尊重道法自然,講究萬物生長自由。
其實就是忙著打架沒空搗鼓。
但是現在,從山腳到半山腰的山門這片區域的野草和荊棘被清理得幹幹凈凈,平坦之處被開墾耕耘成瞭等待播種的農地,不方便耕種的陡坡上也整齊種上瞭魔法世界常見的幾種野果樹。
山壁上,已經完工的幾個山洞口上已經像模像樣地裝上瞭遮風的草簾,兩隻咕咕雞正在認真啄食著簾子上的草籽,下一刻就被蘇珊拎著翅膀丟開瞭,一群老人在認真地用曬幹的荒草編織著諸如墊子和簾子之類的東西。
此時,海莉正帶著幾個孩子忙碌地清除新長出的雜草,將帶回來的藥材中進靈田裡。
靈田邊上是剛來時播種下去的黑粟米,有瞭魔修特制肥料的加成,它們現在已經長出青嫩的細苗瞭。
遠遠還能聽見藥檀中氣十足的指揮聲。
“瘦猴,快把豬玀獸攆走,他們要拱人瞭!”
“海莉去攆走咕咕雞!它們要啄我的種子!”
前幾天還熱衷於挖山洞戈斯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居然不挖坑瞭,拿著劍頭也不回地沖出瞭村子,據智者說他去找史萊姆燃料瞭。
這樣熱鬧的景象總會讓黎離想起昔日的天劍宗,更會想到至今還在劍陣內閉關的同門。
想要把同門放出來,必須得攀上主峰山頂。
司空燼騎著小橘過來瞭,他略好奇:“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我記得剛入門那會兒,我們在那棵樹下埋瞭很多酒?”黎離遙遙一指不遠處,那兒曾是天劍宗的膳堂,不過膳堂早成廢墟,那棵樹也成焦木瞭。
司空燼目光柔和瞭許多:“是啊,我們那會兒還說等到有人飛升瞭再把酒拿出來一起喝,所以我本來打算在你的飛升席上挖出來的,也不知道碎沒有。”
黎離認真道:“那我去看看。”
“這你怎麼看……”
還沒等司空燼反應過來,黎離已經轉身,拿著一把破舊的礦鏟朝著山門內走去!
霎那間,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劍修,修的是劍,對這壓力更為敏覺。
黎離每往前一步,壓力便重一分。
剛踏入山門內的第一塊青石板,肩上便好似有一座大山重重壓下來,讓她的身形猛地一顫。
黎離穩住身形,用礦鏟支著身子,步伐堅定地再往前走瞭一步。
到後面每往前一步就要頂著成倍的壓力,她知道若是往後退,這壓力就會如從潮水般消逝。
但是黎離沒有退,她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視線中,那棵被雷劈焦的木頭越來越近。
終於,她來到瞭那棵樹的前方,前進的腳步也到達瞭極限。
黎離動作艱難地抬起手,揮出第一鏟,第二鏟——
山門外的司空燼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隻能在外面揪心地攥著小橘的脖子毛往裡探看。
山間的霧靄逐漸隨風消散,曦光暮色晦暗流轉,夜色不知何時侵入天地。
不知何時跟過來的藥檀左顧右盼:“戈斯和黑石尋瞭不少史萊姆燃料回來,智者說明天他就帶著這些去鐵匠村裡換那把精鐵劍,你問問黎離要不要一起去?”
“明早她怕是沒空。”
“她要做什麼?對瞭,她人呢?怎麼騸瞭豬就不見瞭……”
“她在裡面為我取酒。”
藥檀下意識地順著司空燼所指方向走瞭兩步,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那可怕的壓力逼退,臉色亦變得蒼白。
司空燼依然遙望裡面:“別進去,裡面有半步飛升強者佈下的劍陣,強行靠近會死。”
藥檀呆滯半晌後深吸瞭一口氣,不可思議:“她這麼拼,就為瞭給你取酒?”
“她從小就很聽話,我們幾人教什麼,她定會分毫不差地做到完美。”司空燼答非所問,像是欣慰又像是嘆息,“所以她說瞭今日取酒給我,就一定會讓我喝到酒。”
這並不是簡單的取酒,這是黎離正在兌現昔日的承諾。
司空燼明白黎離在做什麼。
她說瞭會第二次飛升帶他們回傢,就一定會竭力朝這個目標靠攏。
一句話,將同門間的深厚情誼盡數道盡。
身為散修的藥檀似懂非懂,思忖片刻後索性坐在山門外的青石板上。
“那我也在這兒等著吧,要是她等會兒受傷瞭還能幫著搶救一下。”
這一等就是兩天。
藥檀的腳也麻瞭又麻,灰頭土臉的黎離終於腳步虛浮地出來瞭。
她懷裡抱著一壇酒。
在和黎離視線對上的那一霎,司空燼嘴唇顫瞭又顫。
“老六……”
他伸手想要接過那壇代表著師兄妹深厚情誼的酒。
結果黎離和他錯身而過,徑直走到藥檀跟前:“這酒估計能換不少好東西,你收好,別讓我大師兄偷喝瞭。”
司空燼:???
“藥檀,我餓瞭。”
藥檀抱著酒壇和黎離並肩離開:“有啊,我這幾天都給你留瞭蘑菇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