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駐守在外的人已經發現瞭他們的行蹤。”
“漂亮。”四號語氣莫名地誇瞭一句,緩緩地拍瞭拍手:“很不錯,不愧是我的老對手,哪怕能力被剝奪瞭,還是能輕松殺死我派出去的十人……”
後方的隨從愣瞭一下,“大人,難道就這麼算瞭嗎?”
正常的不是該為那十個下屬報仇,或是再派出更多人把維克多剿滅在外,不讓他回到地下城中嗎?畢竟在這裡有不少人都與維克多交好,還有一部分人能夠直接接觸到一號大人,真要進入這裡,恐怕就不好殺維克多瞭。
“呵,天真。”
四號緩緩地勾瞭勾唇角,用大拇指和食指慢慢地捻著瓷器的碎片,然後施肥般,輕輕地將這些灰撒到邊上的花盆中。
“我隻是想驗證下自己的猜想而已。”
“事實證明,他果然不是個善於偽裝的人……他一定是光明教廷派過來的臥底,他口中所謂的忠誠都是虛假的,總有一日這個可恥的傢夥會背叛我們的事業。”
“我們的格局不能太小,盯著他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我們的對手是光明教會。”
“接下來我需要繼續盯緊西塔城那邊的動靜,維克多一定在和教會密謀著什麼……”
很遺憾,現在的“維克多”的確在密謀著什麼,問題就在與她密謀的同夥不在西塔城,而在天劍城中。
四號完全沒料到自己的老對手已經被換瞭個芯子瞭。
他依然興致極好地和下屬說著話:“他必須要死,你或許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和理念和我們並不符合。”
“他至今還想著要拯救所有人,包括那些和豬玀一樣無能的普通人,但幾百年的事實擺在這裡,這條禁忌的道路本來就註定會先淘汰那些普通人,能活下來的隻有一小部分人,也就是我們這些已經成功的火種。我們的人已經足以延續這座大陸的文明瞭,接下來其實隻需要拿到更多的資源以確保我們能延續下去而已。”
“這才是正確的道路,優勝劣汰,劣等種註定會被淘汰的,但是我們需要劣等種來做一些事……所以暫時留著也無所謂。一號大人說得對,神都活在人的心中,隻要我們足夠強大,就能成為在世神。”
他有些癡迷地看著下方正在朝自己叩拜的那些人,興奮到微微發抖,不自覺地張開雙臂擁抱瞭一下虛空。
“我已經感覺到瞭……當神的快樂。”
剛跟隨四號不久的隨從沒想到四號會和自己說這些,這是不是說明大人把自己視作親信瞭?
他立刻站直身體,非常恭敬地高聲道:“是大人,我立刻想辦法潛入西塔城,盯緊那群獅鷲騎士!”
“你?”四號卻好奇地歪過頭看向這個隨從,驚訝詢問:“潛入西塔城很危險的,你真願意做?”
“為大人分憂萬死不辭!”
“很好。”
四號擦瞭擦指間沾染上的粉塵,露出迷人的微笑:“那你就去死吧。”
下屬一臉震驚和迷惑,有點不理解上一秒還在和自己談心的四號為什麼突然翻臉。
四號認真道:“一號大人說過,當神是很可怕的事情,因為永遠都在聆聽信徒的禱告和欲望,卻無法傾訴自己的心聲。”
偶爾他也想要找人說說心裡的欲望和沖動。
一號大人說得對,果然啊,將欲望傾訴出來會舒服很多。
現在,陪聊結束。
四號端起花盆,優雅起身走向滿臉懵然的下屬,親昵地拍瞭拍後者的肩膀。
然後,他轉身走出房門。
轟——!
在他步出的同時,屋內傳出一道可怕的轟鳴,即便有諸多防護陣存在,地面依然震顫瞭幾下。
四號面帶微笑地叮囑一直等在外面的隨從,聲音溫和。
“把房間打掃幹凈,我要去迎接親愛的維克多歸來瞭。”
他抬腳,優雅地繞過從屋內滲出的血跡,在逆光中一步步走瞭出去。
伴隨著一隊又一隊的被改造者們被送回瞭地下城,也昭示著這座城的另一個長官即將回歸。
終於,城門外又出現瞭熟悉的一群身影。
黎離順利歸來瞭。
不知何時出現在城門口的四號微笑著向她張開懷抱:“祝賀你順利完成任務,我親愛的好友維克多。”
黎離冷漠地側身避開,但是四號卻完全沒有羞惱的意思,一幅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的態度。
四號變魔術似地憑空在手邊一撈,一朵鮮艷的紅花頓時出現在他手上,他將它遞給黎離,微微一笑:“這次要和我打個賭嗎?看看這朵花能不能拿走你的命?”
“沒興趣。”
黎離沒接那朵花,她不會忘記上一次那朵炸毀一片房的紅花。
她對於所有戰鬥形式都很敏銳,據她觀察,這個四號能夠完美地隱藏魔法波動,然後將魔法攻擊附著在其他物體上,進行延時釋放,以達到類似於“暗器”的效果,在講究攻擊要花裡胡哨聲勢驚人的魔法界,他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子。
更可怕的是,能夠將魔法完美隱藏,且精準把握魔法爆發的時機……這需要變態的魔法掌控能力。
綜上所述,黎離意識到這人非常危險,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被無情拒絕的四號有些遺憾地聳瞭聳肩:“真可惜。”
他隨手把這朵花往身後一丟,果不其然,在片刻後又是一道可怕的轟鳴聲響起,他又炸毀瞭一大片房子。
就在這時,一聲憤怒的咆哮忽然從地下城的一個角落傳來——
“哪個混蛋毀掉瞭這些屋子!”
聽到這道聲音的瞬間,黎離立馬抬頭循聲望去。
在地下城的某個角落,一道魔法陣的光芒正在閃爍,魔法陣的中央還站瞭一道高大的身影,傳送陣的光芒尚未完全退散,這人便已經如疾風般飛射而來瞭。
轟——!
此人重重地連踏出數步,出現在黎離和四號的面前。
在他出現的瞬間,四號眼前一亮,帶著微笑優雅地躬身送上問候。
“好久不見,親愛的大師,您可是有許久沒來……”
黎離心中一凜。
這個人居然就是他們口中的那位鍛造大師?!
突然出現的這人身上沒有披著黑袍,也沒有任何的面具遮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類,和之前來天劍城中喝酒的人也無太大區別。
可是不對勁!
之前從三十號他們口中聽聞的“大師”非常謹慎,他甚至為瞭能夠暴露自己的身份,拒絕和地下城的這些亡靈法師交流,隻會定期傳送過來一趟,幫著送些武器或是魔法道具。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除非……
他這張臉也是假的!
黎離瞬間反應過來,這個鍛造大師既然能夠打造出【迷霧面具】這種東西給別人,就一定有能耐自己再打造一張面具!
想到這裡,黎離心中微微警覺,悄無聲息地把手按在瞭腰側,做好瞭被看穿身份後隨時傳送跑路的準備。
然而那個大師現在的註意力並不在黎離身上,他飛快地走到剛剛被炸毀的兩間石屋面前,雙目震怒地盯著前方的兩堆廢墟,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是誰幹的!”他指著那片廢墟厲聲質問。
四號略尷尬地輕咳一聲:“大師,是我不小心……”
“我不是說過嗎?!這裡的一塊石頭都不能亂動!”
大師憤怒地捏碎瞭手中的石塊。
被這樣不客氣地對待,四號的臉色瞬間冷沉下去。
這個“大師”在亡靈法師團隊的地位非常微妙,他至今沒有加入改造,除瞭一號知曉他的來歷外,大師也沒有對其他高層透露過真實來歷,除瞭知道這是一位鍛造大師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非要論起來的話,他的序列是“三”,然而他禁止別人這樣稱呼自己。
他就像一個遊離於這個群體的外人,但是卻享受著外人不該有的地位,且擁有著比四號還古怪惡劣的脾氣。
對此,屈居於此人之下的四號頗有不滿,但是卻礙於這人能夠提供無數強大的魔法道具和武器,忍到瞭現在,而且他極少和這個大師打交道,也談不上什麼交情。
他冷冷提醒:“這是一號大人派我管轄的地下城,不是你的。”
四號連拋棄瞭騎士長身份叛變過來的維克多都懷疑,更不要說這個神秘兮兮的大師瞭,他不止一次想要查清對方的身份,奈何後者的警惕意識太強瞭……
沒錯,他對任何有叛變可能的人都不會有好感。
大師用冰冷的眼神回視四號,毫不遮掩自己的鄙視和輕蔑:“蠢貨!我不是來和你爭這種無用的東西!你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毀掉瞭什麼……算瞭,五號你過來!”
他忽然轉過頭,對著不遠處的黎離招瞭招手。
被突然點到的黎離動作微頓。
她隱約察覺到,大師和維克多之間關系好像還不錯……在後者的手札中有提及,大師曾經多次向他詢問過地下城的東西。
她自然而然地走到瞭大師的身後。
大師用看豬玀般的眼神瞟瞭一眼四號,然後帶著黎離往紅色尖塔走去:“走,我們去談一談上次見面說的那件事!”
看著“維克多”跟隨大師離去的背影,四號的牙都快咬爛瞭,英俊的臉上笑容也快要維持不住。
可惡!
不就是會打兩錘子鐵嗎,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瞭不起的人物瞭嗎!
他知道一號大人這些年派瞭大師在改造地下城,但是具體在做什麼他不知道,因為這件事被指定到瞭維克多的頭上,似乎是因為維克多才能幫到大師……
可笑!
這些潛在的叛變者果然都是一夥的!現在四號甚至懷疑一號大人都是叛徒!
四號不知道的是,現在的黎離也很絕望。
她現在滿腦子就隻有一個問題……
維克多啊維克多,你上次到底和大師談的什麼問題!
早知道來臥底要應付這麼多人,當初就該按照大師兄寫的話本套路走,被三十二號他們劫持出來的時候就捂著頭裝瘋賣傻——
“啊痛,太痛瞭!我的頭要裂開瞭!”
“我是誰我在哪兒?你們又是什麼人?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瞭!”
但是很可惜,都演到這個時候瞭,突然再用失憶大法可能行不通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