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燼提著劍沖瞭上去。
諾西姆一手握著魔杖,一手摸出一把大刀,興奮地緊跟上去。
在他們身後,無雙軍團瞬間集結成沖鋒陣型。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將冰雪世界的這些冰晶也盡數震碎。
“幹他!”
……
某個破碎的小世界中。
身披著灰袍的格魯看著掌心破碎的那塊命牌玉簡,瘦削的面龐上有片刻的怔忪。
但是很快,他原本暮氣沉沉甚至帶著病態的臉上,卻逐漸浮現出久違的光芒。
“終於到這個時候瞭嗎?”
他身側站著的高大戰士愣瞭一下,猛地轉過頭。
“什麼意思?”
“維克多,意思是我們該開始戰鬥瞭。”格魯平靜回答,將破碎的玉簡收入空間戒指中。
他回過頭,在這片破碎的廢土之上,數百道身影沉默站立著,他們全部隱沒在黑袍之下。
這些人是維克多找到的隱藏的亡靈法師,也是那一部分真正想要拯救魔法世界卻誤入歧途的傢夥,他們運氣沒有無雙軍團那群人好,在陷入絕境之時,沒有人拯救他們,而他們也厭惡著亡靈法師那些喪心病狂的試驗手段,同樣厭惡著淪為和那些傢夥一樣身份的自己。
所以這群人之前一直隱藏在南塔城茂密偏遠的巨木叢林之中,無聲無息地殺著魔獸,也殺著那些想要將他們這群叛逃者抓回去的亡靈法師們。
格魯看著他們,腦海中有片刻的恍惚。
如果沒有遇到黎離,沒有來到天劍城……自己和費克爾頓他們,和邊界山小隊的那群朋友們,或許也會和他們一樣。
瘦削的魔法師很快調整好瞭情緒。
他看向維克多,非常難得的對著這個討厭的傢夥露出瞭笑容。
“你不是說要證明自己能夠拯救魔法世界嗎,機會來瞭。”
維克多握緊瞭武器,聲音急促地質問。
“這裡連隻魔獸也沒有!還有你帶著我們去瞭那麼多個世界,在那些蒙昧的世界中揭示神國的陰謀,在那些想要反抗的世界中和首領密談……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你覺得我們能打上神國去?!”
他怒瞪著格魯,聲音嘶啞:“我們所有人,隨時都做好瞭為瞭贖罪和拯救魔法世界獻出生命的打算,但是我不想死得毫無價值!”
“要打上神國去的並不是我們,而且你已經說瞭,我們全部人,也包括我,都做好瞭赴死的準備瞭。偉大的騎士長大人,既然連死都不怕,那你還怕什麼?”
面對維克多的質疑格魯異常平靜,他搖瞭搖頭,他的聲音有些縹緲。
“至於有沒有價值……維克多,你知道想要沖垮一道堅不可摧的巨型水壩都需要什麼條件嗎?”
維克多冷著臉,沒好氣的回答:“廢話,當然是需要洶湧湍急的水流瞭!”
“當然需要水流,但是在這之前,還需要一群弱小但是卻敢啃噬大壩,直到使其無法阻擋那強大水流的……螻蟻。”
格魯緊瞭緊身上的灰袍子,邁步走在最前方。
他無聲地笑瞭笑,在心中默默補充。
“你怎麼敢說一群註定會死卻又甘心赴死的螻蟻沒有價值呢?”
第315章可是他是劍修
“螻蟻……嗎?”
維克多在瞬間明白瞭他們這群人來這裡的目的。
什麼啃噬大壩的螻蟻,說到底,其實就是來承擔吸引神國註意力,分散神族人戰力的炮灰吧!
維克多高大的身形一動不動矗立在格魯身後,看著那個瘦削弱小到仿佛一拳就能被打死的魔法師,後者的灰袍越來越遠,他是朝著這個世界的通道位置去瞭。
整個世界陷入瞭一段長久到仿佛亙古不變的死寂,不管是維克多還是他身後的其他黑袍改造者們都悄然無聲。過瞭很久,在那灰色的袍角都快消失在視野的時候,維克多惡狠狠地啐瞭一聲。
“呸!媽的我才不是螻蟻!我他媽可是魔法世界最強大……至少排前三的劍士!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殘忍,今天我非要殺上神國不可!”
語罷,他大步追隨著格魯的背影沖瞭上去。
在這片蒼茫遼闊的破碎世界中,這些漆黑的身影在迷霧中越來越小,從深淵之中爬出,再如蟲子般爬行著去往他們要去的前路。
很快,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悶沉響徹在天地間,如道道驚雷不斷回響。
這樣的驚雷震碎瞭蒙昧的天地,刺破所有人的鼓膜,穿越迷霧,跨過無邊的深淵,抵達瞭諸天萬界。
在無數個世界中,陸陸續續的,那些被司空燼和格魯帶領的隊伍曾經踏足過的小世界,或是用真誠,或是用利益,或是用武力說服的小世界中,都有人忽然駐足,看向瞭自己手中的那塊奇特玉簡。
“咔嚓——”
在被無邊無際的死亡之火焚燒的某個世界中。
一群身上閃爍著熾熱火焰的人聚集在緩緩流動的熔漿之中,為首的那個高大火焰人的掌心,是一塊一分為二的破碎玉簡。
“真的碎裂瞭,按照那個外來者的預言,現在是我們動手反抗的最好時機……”
“但是如果失敗瞭,我們很可能全部都會死在今天!”
“算瞭吧,這樣的日子早死晚死都一樣,還不如最後搏一把呢。”說話那個火焰人看向遠方。
那邊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熄滅瞭,火熱的巖漿也變成瞭一片粘稠的黑色液體,再更遠處,已是一片焦黑的堅硬土地,餘溫也所剩無幾。
在這個世界中,這些巖漿也是生命,而那些化作焦土的不是無知無覺的真正大地,而是火焰族人的屍骸。
看著那些黑色,他們終於想明白瞭。
一個接一個火焰人走向他們的首領,那些躍動的火焰融合在一起,火光越來越耀眼,最終,變成瞭一個身軀巨大,雄偉到幾乎能連接天地的巨大。
淌著那些滾燙的巖漿,巨人開始朝著某個方向走去,那是一座高聳的火山,曾接受瞭他們十萬年的朝拜。
曾經匍匐的渺小火焰人匯聚在一起變成瞭巨人,匍匐的姿態也變成瞭行走,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變成瞭全速狂奔。
“轟!”
它朝著他們的聖山揮出瞭巨大的拳頭。
“咔嚓——”
又是一塊破碎的玉簡。
瓢潑大雨落下,好似海洋傾覆揮灑在大地上,草地上跑過無數道身影,而這雨幕的盡頭,數道身影潛藏在雨水流入的下水道之中,他們在骯臟的這個角落躲藏著,目不轉睛看著那塊突然破碎的玉簡。
“它碎瞭,先前無論我們用什麼方法想要把它弄碎都不行,現在居然自己碎裂瞭!”
“可以相信那些傢夥的話嗎?”
“他們很強,那麼強的一群傢夥,騙我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有必要嗎?”
“也是,我們血精一族的血液可以讓其他種族延長壽命,但是當初那群被視作怪物的外來者明明抓住我們瞭,卻沒有取走我們一滴血,倒是王國衛兵每年都會押著我們去放血,呵,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快點決定,再不行動,就要被王國的衛兵隊發現我們的位置瞭。”
“那就動手吧,我的兄弟姐妹全部都淪為瞭祭品,今天就要被殺死取血瞭!我不想我的子女未來也要被洗幹凈送到王宮成為奉獻給所謂神官的祭品。”
於是,暴雨之中,無數的陰溝之中爬出瞭那些狼狽的身影,他們狂奔著,朝著雨幕另一頭的恢弘宮殿而去。
“咔嚓——”
在華麗的宮殿之內,兩道孤獨的身影立在窗邊。
此刻正是午夜,天邊沒有半點光亮,空氣中氤氳著悶沉腐朽的氣息,自從深淵開始侵蝕這個世界,而他們逐漸失去瞭與深淵抗衡的強大力量後,這股好似風暴前奏的腐朽味道就越來越濃鬱瞭。
“王,我們這樣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一旦摧毀神諭之門,我們就等同於叛神啊!”
“是啊,王!我們完全可以選擇繼續依附神國,隻要我們繼續獻上忠誠,就能夠維持現在的和平不是嗎!”
“那群人說的並沒有任何證據,不是嗎?”
被稱作王的那個年輕人抬起頭,那頂並不合適的冠冕隨著她抬頭的動作倏然下墜,滾落在腳邊柔軟的地毯上,然後繼續滾落,一直沿著漫長華麗的階梯往下滾去。
身後的顧命大臣們狼狽地去奔下樓梯,想要去追逐拾取這頂王冠。
“真的能維持現在的和平嗎?我們這個世界最耀眼的就是那些生長緩慢但是卻蘊藏瞭巨大力量的雲母石瞭,每培養采集一塊雲母石,至少需要一百人耗費他們一輩子的時光。在五百年前,當我的祖母還是王的時候,我們每年需要上供給神國一萬塊雲母石,到瞭我的母親掌權時,這個數量變成瞭五十萬,現在到瞭我,這個數量已經變成百萬瞭。”
年輕的王抬起手,她掌心粉碎的那塊玉簡變成碎末,很快就被窗外的強風吹散瞭。
“而我們子民的數量,從百億,再到十億,到千萬,終有一天,會變得連百萬都沒有,到時候不能滿足神國要求的我們隻會和那些被挖掘出來碾成粉末的雲母石一樣,變成粉末不是嗎?這些道理我們的先輩早就知道瞭,我們這些曾經見證過歷史的眼睛也知道,隻不過我們一直卑劣,一直想著能茍且求生就茍且下來,隻要毀滅不要降臨在自己這一代就好瞭。先前那些外來者並不是在嚇唬我們,他們隻是將我們心知肚明的事揭露於眼前罷瞭。”
“退讓和茍且一旦開始,就會丟失掉底線,飼養出更貪婪的胃口,而我們想結束這一切,就該踏出往前那一步才對。”
王冠終於停止滾落,點綴於上面的那些綺麗雲母石散落滿地。
“下令!”
年輕的聲音清亮有力,於凜冽的寒風中高呼。
“所有戰士停止采集任務,全員集結!”
……
“咔嚓!”
“咔嚓!”
“咔嚓!”
“……”
無數密集的清脆碎裂聲接連響起,像是一曲悠長的號角聲,吹響瞭諸多世界積攢瞭千萬年的反抗序幕。
冰雪世界中。
這座恍如冰雪堆砌而成的純白宮殿中央依然匍匐著那些早就被凍死的遺民屍體,外面的天空越來越暗沉,紛飛的雪花和冰雹混雜在一起,隨著迅猛的颶風毫不留情地順著大開的窗戶卷入宮殿內,很快,這裡也鋪上瞭一層厚厚的積雪。
但是哪怕飛雪蔓延得再快,也阻止不瞭鮮血染紅它的速度。
在屍體之中,錯亂地躺倒瞭一大群身著暗黑色戰甲的戰士。
神級強者的力量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碾壓性,戰鬥開始的一個照面,無雙軍團中沖在最前方的魔法戰士們就被冰雪法則控制住瞭,而此刻,在冰雪法則的作用下,這座宮殿的溫度變得越來越低,原本甚至在深淵世界中都能熬下去的無雙軍團眾人,在此刻卻明顯受到瞭強烈的影響。
身體最孱弱的幾個精靈魔法師幾乎無法抵抗這樣的冰凍,渾身僵硬,臉頰上已經出現瞭青白色的死氣瞭,繼續下去恐怕很快就會和進來時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變成冰雪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