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
今年的雪給王城的所有人來瞭個措手不及,即便是易傢的人,也沒有算出會有這樣的災難,他們頂多隻是預測到一些可能的情況,提前下雪,下大雪。
這些都有人預測過,甚至下雪的大致時間,全都公佈過。
可是誰都沒想到,會所謂的下大雪,竟然是如此情形。
每個人都成天愁眉苦臉的,城外的田莊裡,作物死瞭一大批,最近每位莊主的心情都跟暴雪一樣,下面的奴隸們都戰戰兢兢,生怕被打死或者被扔出王城田莊。打死就算瞭,隻是一會兒的事情,可若是被扔出去,會被寒冷折磨的,外面半人高的雪,讓他們怎麼活?
金谷田莊內,亦是陰雲密佈。
田莊莊主稷居最近已經發瞭好幾場火瞭,大小管事都縮著頭,壓根不敢張揚。
稷居的火不是對手下的人,雖然他也抱怨天氣,但罵的最多的,還是易傢的人。
“一群廢物!!”
啪,造型精致的帶著彩色花紋的茶壺被扔出來,摔碎,兩個銅盤也被摔得嗙嗙響。
外面的幾位小管事抖著腿,壓根不敢跨進去,隻縮著脖子跟鴕鳥似的站在那裡。
屋子內,大管事等稷居發完火瞭,才垂著頭俯身去收拾地上的東西,這裡沒有其他下人,隻有大管事經常出入,小管事除非被允許,否則得離得遠遠的。
屋內還算暖和,燒著火爐。稷居盤腿坐在厚厚毛墊子上,剛才因為田地裡又有一塊地的作物被凍死瞭,他心情不爽快。
即便做好瞭防寒準備,卻依然沒承受住這樣的天氣。從入冬以來,這是第幾次瞭?
七次?還是八次?
以往冬季就算別的田莊有作物凍死的情況,可金谷田莊卻極少出現這樣的事情,稷居視這種情況為錯誤,隻要做對瞭,就能避免犯錯。
稷居一直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完美。千粒金的事情,因為炎角人先種出來,確實有那麼點鬱悶,但很快就過去瞭。而現在,第八次錯誤出現!讓他這個一直追求完美的人,如何能淡定得瞭?!
雖說是天氣原因,可事情出現就是事實,不能否定掉的。
“廢物!”稷居再次罵瞭一聲。
他口中的“廢物”。依然是指易傢的人。平時那些人恨不得將下巴都仰上天,現在呢?問一句天氣何時緩和都回答不出來!
簡直廢物之極!
稷居倒是想去問問易傢最厲害的那老傢夥,可惜,對方已經閉門不見客幾年瞭,即便是稷居親自去,對方也不會出來瞭,更不會幫著卜筮。
“外面的怎麼回事?!”稷居喝瞭點熱水,潤潤嗓子,問道。
大管事快速瞟瞭眼外面凍得哆嗦的幾個人影,躬身答道:“聽說是幫著帶話。”
“什麼話?”稷居語氣越發不好瞭。
大管事腰彎得更低。沒敢看稷居的臉色:“說是……有人找您要谷子……”
嗙!
稷居將手裡的銅杯大力砸在地上,“讓他們滾!”
大管事頓瞭頓,沒有立馬出去,而是道:“聽說,又來瞭個部落投奔王城,王上讓其他貴族都分出瞭一點谷子,算是借給新來的部落。”
“以前沒來投靠,現在鬧雪災瞭,一個個倒是來得快!”稷居語氣諷刺,沒放在心上。“不給,其他人要給讓他們自己給去,我們金谷田莊不給!”
王城貴族確實打算借這次雪災,多收幾個部落。一開始還好,可到現在,風雪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投奔過來的部落越來越多,安置都是勉強的,食物嚴重缺乏。上面的人犯難瞭。就是貴族們手裡的谷子,也不夠瞭。知道田莊這邊今天收獲豐富,所以都求到稷居這裡,希望稷居支援點,畢竟,投靠過來的人多瞭,王國才會更加龐大,遠遠脫離部落的影響。
得瞭稷居的意思,大管事也不再開口,他隻聽稷居的,至於其他人如何,可不關他的事情。
幾位被其他貴族委以重任的小管事被稷居叫進去大罵瞭一頓,還撤瞭兩個管事的職責,任那個小管事怎麼哭求,稷居都不理會。
正當那兩位被撤職的小管事覺得人生灰暗的時候,外面沖進來一個人,那是田莊的護衛,而且還是專門守衛千粒金的人。
見到有人沒通報就沖進來,稷居還打算發火,可看清來人之後,稷居就將火壓下去瞭,緊張地問道:“可是那邊出瞭事?!”
“是……不,不不是!”來人喘著氣,面色不知道是因激動還是被凍的,通紅通紅。
“到底‘是’還是‘不是’!”稷居惱瞭。
“莊主,那邊,熟瞭!”那護衛兩個字兩個字地蹦出來。
一聽“熟瞭”,稷居就沖瞭出去。
還趴在屋子裡哭得鼻涕眼淚一把的小管事,心中急轉,若是那邊有好事,莊主心情一好,是不是就可以求情瞭?
思及至此,兩位被撤職的小管事顧不上披裘皮,跟著沖瞭出去。
稷居的千粒金,在風雪正旺的時候,成熟瞭,遠比他所預料的要早。
雪地之中,金色的谷殼璨得晃眼,就是守衛在外面的人,都聞到一股極好聞的香味,氣味不濃,卻讓人垂涎欲滴。
稷居親自收獲這些谷子,然後小心剝下來一顆。
去掉金色的谷殼,裡面的米粒,是白色的。
稷居瞳孔一縮,他想到瞭曾經問邵玄的一句話。
[邵玄,你說,我地裡的那些,最後會是什麼顏色?]
[白色。]
白色。當時邵玄是這麼答的。
“真是白色啊。”
千粒金的成熟,稷居覺得,這似乎在給他暗示。
白色的千粒金,僅僅隻是一粒,就能讓人有飽腹的感覺,能持續至少一整天,而且這並不是幻覺,而是真正的飽瞭。
在王城最需要谷子的時候,千粒金成熟。
稷居沉默地看著外面的雪,少頃。對大管事道:“將他們叫過來。”
“他們”指的就是剛才的那些小管事們。
稷居決定開倉放谷子瞭,他對那些平日裡端著,現在才過來投奔的人,沒有一點好印象。可是,他願意遵循千粒金的暗示,即便最後證明他理解的是錯的,但至少嘗試過。
而此刻,王城易傢這邊。來瞭幾位特殊的客人。
因為大傢都在討論新投奔過來的部落,並沒有多註意這幾個人,隻以為他們也是那個部落的人。
來易傢的人,正是烈狐首領,以及那位妖艷的婦人一行。
他們逃出鹽地的時候,隻剩下一百餘人瞭,而且沒有成功逃離回部落,因為王獸的追殺,他們後來臨時改瞭方向,要不然。還會更慘。而森部落的其他人,則成為瞭引開王獸的“餌”,這樣他們才能成功逃離出來。
出瞭鹽地之後,烈狐首領帶著剩下的人,並未回部落去,而是朝著離開山林的方位走。若是就這樣回到部落,丟瞭鹽礦,丟瞭火晶,損失瞭這麼多人,他會被部落的人唾棄死的。首領之位根本保不住。
所以,烈狐首領打算先尋找一個解決的法子,然後再回部落去。
一直跟在烈狐首領身邊的婦人,身上其實有一半易傢的血脈。隻是她卜筮的能力並不出眾,留在易傢並不會有好的待遇,所以大部分時候都留在烈狐部落,但是烈狐部落和易傢之間,還是經常有來往的。
烈狐首領能得知大致的天變時間,也是有易傢人幫忙。
這次烈狐的首領過來。就是來求援的。
他想找易傢的人,合夥對付炎角部落。
或許對付山風部落和泰河部落,易傢人未必會答應,那樣就算贏,也會贏得慘烈,付出太多,不值得。可是,對付炎角人的話,就會考慮瞭。
因為,炎角人,是外世界人,易傢人和王城的另外幾傢都防著他們。這是烈狐首領聽身旁婦人說的,在入冬前來王城的時候她得知的消息。這個時候,正好上眼藥。
雖說烈狐的首領很想將那三個部落都解決掉,但要成功,隻能一個一個來,首先要下手的,就是對炎角部落。這一路上,烈狐的首領已經想過很多,越想越恨,越覺得都是炎角人,他們才會淪落至此。
所以,在跟易傢人說的時候,烈狐首領說瞭不少臆測的話。
“炎角的人似乎知道天變的時間,甚至比你們預測到的還要準確,來的時候就是掐著點的,走的時候正好是風暴停歇的時間……”雖然隻是猜測,烈狐首領自己心裡都不信,但為瞭讓易傢人忌憚,不確定也成瞭肯定。
“還有,我明明聽到王獸對他們吼瞭,可是最後竟然沒見到他們的屍體!就算被王獸吃掉,也不應該全部吃掉,連血跡都沒有,他們還帶著大量鹽礦和火晶……”烈狐首領繼續加火。
原本聽說有人預測得竟然比易傢人還準確的時候,坐在上位的幾名易傢人臉色就變瞭,又聽到竟然能在王獸嘴下活著離開,心中忌憚更甚,反而火晶的吸引力倒是次要瞭。
“你,說的可是真的?!”坐在首位的人沉聲問道。他已經不想追究烈狐的人隱瞞優質鹽礦的事情,不過是鹽而已,他們易傢人並不那麼看重,但其他幾件事,就不同瞭。
“真的!”
烈狐首領看向旁邊的婦人,婦人趕忙起身,朝著上位躬身道:“確有其事。”低垂之時,狹長雙眼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烈狐首領的話大概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是她卻知道,事實可能真就如此。炎角人,似乎有更大的秘密。
易傢的人不可能隻因為這兩人的話就全部相信,但是,當他們分開詢問跟著烈狐首領一起過來的烈狐部落人之後,就信瞭七八分。
易傢人詢問得很有技巧,他們不相信那些人能騙過他們,所以,烈狐首領的話,即便不全是真的,但也有大部分為事實。
易傢的幾位如今的實權人聚在一起商討。
“我說過,要防著炎角人的。”
“炎角人,不能留!”
“明日我去找王上,也同其他幾傢的人商議一番。”坐在首位的人說道。
炎角人的事情,確實得解決瞭。或許,這次天變,就是一次上天給他們的提示?(未完待續。)
:補昨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