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答答的語氣讓雲停的火氣更旺,他又往前一步。
煙霞扣著唐嫻後退,後面就是畫舫另一個出口,佈滿侍衛,刀光閃爍。
“公子、公子……有話好好說……”煙霞幹笑著,悄悄捏瞭把唐嫻的腰,不待人會意,一把將唐嫻往前推去,自己則“嘭”的一聲撞向畫舫窗子。
木窗破裂,外面的侍衛紛紛跳水追去,畫舫驟然失去平衡,劇烈地搖晃起來,幾乎要掀翻過去。
唐嫻站立不穩,跌撞瞭兩下,被人提腰抱住。
她驚慌失措,感受到熟悉的熱度,忙不迭地摟緊瞭雲停。
“看清楚瞭,是誰在保護你!”猛烈的晃動中,雲停含恨在唐嫻耳邊提醒,“遇到危險就丟瞭你,你還想跟她走?她可靠嗎?能保護得瞭你嗎?”
畫舫還未穩住,唐嫻害怕,摟緊他沒說話。
她收緊的手臂與倉皇的神色,無一不訴說著驚怕,雲停從上往下看見她顫顫的眼睫,冷哼一聲,將她抱得更緊,同時雙腳分力,暗暗施力,盡量穩住畫舫。
晃動漸緩,唐嫻睜眼,看見日光從破瞭洞的窗口照進來,外面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水面浮著些許木窗碎屑,正隨波飄蕩。
她就好似站在那片竹板上,飄來蕩去,但幸好,不管怎麼搖晃,緊緊依靠的腰身都沒動搖,結實沉穩,格外的可靠。
畫舫漸漸平穩下來。
唐嫻的臉枕在雲停胸口,聽見瞭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這種狀況下,她既因煙霞那些話羞慚,也因身上枷鎖的松動而喜悅,再一想已經許多日子沒見雲停瞭,唐嫻有點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麼。
她靜靜抱著雲停,過瞭好久,始終沒聽見雲停開口,沒忍住抬起瞭頭。
雲停正低眼看她,眸中閃動著星火,幽暗炙熱,不知看瞭多久。
沒有任何征兆地對視後,他眸光一跳,倏然朝著唐嫻的雙唇欺壓過來。
英俊的面龐在眼前放大,唐嫻心頭狂跳,身體還沒反應過來,雲停已經停住。
兩人的鼻尖間隔著幾寸距離,粗重的呼吸撲在臉上,唐嫻才意識到雲停是想親吻她。
霎時間她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唐嫻臉上滾燙,羞窘地抬手捂住瞭雲停的嘴巴。
捂完瞭,唐嫻那在這一個時辰內塞瞭大量信息的腦袋,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雲停靠近的瞬間,她躲避著捂上去,是剛烈不屈,堅定的拒絕。
雲停靠近後就自己克制住瞭沖動,且已停下有一會兒,她再捂上去,純屬多此一舉。
這一捂,讓氣氛十分尷尬。
雲停的目光從熾熱轉為涼薄,冷冷地瞪著她。
唐嫻繼續捂不是,松開也不是,另一手尷尬地摳瞭摳雲停的後腰。
第50章選擇
唐嫻抱在雲停後腰上的手指動瞭兩下,很快被用力按住。
她看見雲停挑眉,用眼神詢問她要捂著他的嘴巴到什麼時候。
唐嫻手心裡熱騰騰的,指尖一翹,從他下半張臉上移開,將手張開背到身後去瞭。
放在雲停腰上的那隻手也要收回時,雲停快速指責道:“我抱你是怕你摔倒,你這樣在我的身上亂摸不好吧?被人看見瞭……”
“我亂摸你?”唐嫻不尷尬,也不羞臊瞭,“你再說慢一點,我的手就收回來瞭!”
雲停向側腰偏望瞭一下,唐嫻與他一起低頭,看見她的手仍舊環在雲停腰上。
唐嫻憤憤收回手。
她將雲停放開瞭,雲停卻依然抱著她,手掌落在她後背上,有力地撐住她搖晃的身子。
唐嫻目光轉兇,掰著他的手臂道:“生氣不耽誤抱我是吧?”
“我是為什麼抱住你的,你這就忘瞭?再說,我才抱瞭你才多久,你就與我這樣計較?”
雲停的怒火就沒下去過,與她掰算道,“煙霞呢?她為瞭保命不惜挾持你,碰瞭你的肩上的傷口,把手放你腰上那麼久,還掐瞭一把,你怎麼不說?”
“若是我也在你腰上掐一把,你也不會與我計較嗎?”
“你敢!”唐嫻臊紅瞭臉呵斥他,又辯解道,“她是個姑娘。”
“被個姑娘碰到傷口就不疼瞭?”雲停順著唐嫻的話,把摟摟抱抱的爭執轉移到傷口上,極其順口,不見一絲停頓。
被煙霞壓到傷口當然也是疼的。
不過唐嫻覺得雲停是在無理取鬧,不想搭理他。
她用力掰瞭下雲停抱著她的手臂,在雲停放手後,道:“累瞭,還熱的慌,回府去吧。”
雲停道:“我懶得與你計較那點小心思。”
唐嫻神色微頓,心虛地轉開臉。
她是想回去瞭,也是想讓雲停把侍衛撤回來,好讓煙霞順利逃走。
雲停不明著拆穿她,唐嫻就當沒暴露,尋摸到幹凈的位置坐瞭下來,沖外面喊人搖船。
雲停跟著她坐下,語氣總算平靜瞭些,問:“這幾日可有讓大夫看眼睛?傷口恢復得怎麼樣瞭?”
唐嫻不想理他的,可想到他該是回來後馬不停蹄趕到這兒來的,否則這些事情問問老大夫與蘭沁齋的侍女,不就全都知道瞭嗎?
風塵仆仆過來,入眼就是狼煙繚繞的看臺……外面擔心著她呢,她卻在畫舫裡與弟弟妹妹、煙霞敘舊,唯獨將雲停排在外面……
他該難過瞭。
唐嫻有點兒不忍心,與雲停簡單說瞭,末瞭道:“就是方才被煙霞按瞭下,確實有點痛。”
其實也不全是被煙霞按的,從看臺上落到畫舫,包括被推入畫舫時,情況緊急,雙胞胎不知她身上有傷,都有扯到傷口。
很痛,但她當時情緒激動,沒與任何人說,也是不想弟弟妹妹擔心。
現在沒瞭顧慮,直接說出來瞭。
就是可憐煙霞又替她弟弟妹妹背瞭個罪名。
雲停將唐嫻轉過去,撩起她的長發隔著薄衫看瞭看,隔著衣裳看不清,但好歹沒有滲出血跡。
畫舫上不方便檢查,雲停催侍衛加快速度靠岸。
靠岸時,唐嫻剛上去,就被雲裊抱住瞭腿,雲裊眼淚汪汪,生怕她掉進火海裡出不來瞭。
“哪裡來的火?狼煙都認不出來嗎?笨死瞭。”雲停一句話把當時在看臺上的所有人嘲諷瞭一遍。
啞巴、眀鯉等人趕忙辯解:“屬下是看出來瞭的,可小姐不信……”
看見濃煙就想到走水,不止雲裊,那些富傢公子、小姐及其府上下人亂糟糟的,帶著百姓驚恐起來。
混亂的看臺上,不僅不見瞭唐嫻,侍衛也被人群沖散。
再匯合的時候還是不見唐嫻,侍衛著急尋瞭起來,雲裊直接急哭瞭。
唐嫻才見過妹妹,心裡正暖著,一瞧她滿臉淚痕,心疼極瞭,蹲下去把她摟在懷裡安慰。
雲裊都快被哄好瞭,雲停又開始瞭,涼涼道:“哭有什麼用?她這次能跟別人走,下回還是會走的。哭得再大聲一點,或許她走的時候,能回頭看你一眼。”
“哇——”雲裊的心碎瞭,眼淚重新湧出來,掙開唐嫻躲到雲停身後哭去瞭。
唐嫻惱怒斥責:“你能不能閉嘴?”
“敢做還不讓人說瞭?”雲停側目,問眀鯉,“是她躲避著你,主動隨他人走的?”
唐嫻緊張起來瞭,當時狼煙已經很濃,她不確定眀鯉有沒有看見“孫葶煙”。
“是。”眀鯉肯定回答,“對方也是個姑娘,不過當時我在小姐身邊,沒能看清對方是誰。”
“討厭煙霞!”嚎啕大哭的雲裊突然大喊瞭一聲。
她是最好騙的一個,已聽侍衛說過,與唐嫻同在一條畫舫上的人是煙霞,就以為弄出狼煙、帶走唐嫻的人都是她。
雲裊回憶起被煙霞欺負的往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悲傷得直打嗝。
憋紅的小臉蛋讓唐嫻生出愧疚之感,連忙過去哄她,“我就是與煙霞說幾句話……”
她繞到雲停身後去抱雲裊,雲裊生氣不讓她抱,哭著繞開。
雲停被她倆繞著,望見不遠處街使都護率人走瞭過來,展開手臂將唐嫻攔住,道:“回府再哄。”
“你少裝理中客。不是你,我早就把人哄好瞭!”唐嫻覺得沒有雲停,她能少掉一大半的麻煩事。
但雲停不覺得,被責備瞭,眼神陰鬱起來,道:“罪魁禍首難道不是煙霞?你冤枉我?好,我今日就讓人去殺瞭她。”
唐嫻聽得心顫,不再談這事,推搡著他抱雲裊上馬車,為瞭看住他,把他也拽瞭上去,然後催著人快些回府。
這廂入瞭車廂,街使都護正好走近,被啞巴攔下。
而再遠些,有兩道視線自從唐嫻上岸後,就沒有離開這裡。
一道來自於樓千賀,一道來自於孟府車攆,據說其中坐著的是孟嵐的夫人,白太師的孫女,白湘湘。
因為那一場狼煙,看臺被毀,權貴傢的公子小姐受瞭驚,大多都已回府,隻剩下這兩人瞭。
據眀鯉所言,這兩人一個是在等“孫葶煙”,一個貌似是想與唐嫻說上幾句話。
“孟夫人管莊姑娘叫雙兒,說舊時承蒙莊姑娘救過她一命。”眀鯉曾這麼說過。
雙兒,第二次聽見這個稱呼瞭。
京中有點分量的朝官與世傢,雲停均有瞭解,他從來沒把樓千賀放在眼中,這人吃喝玩樂還成,成不瞭大事,就是廢物一個。
白湘湘就不好說瞭。
雲停對看臺上的事情隻簡單聽說瞭幾句,此時無法做出精準的判斷,暫時不想打草驚蛇,遂命人啟程回府。
到瞭府中,雲裊被抱去洗漱,唐嫻去更衣查驗傷口,雲停沐浴後,便在書房處理未決的文書,邊聽人匯報近日瑣事。
從京城雜事,到唐嫻的眼疾、肩傷,和她命侍衛打聽的消息,聽完後,已至晚間。
林別述道:“公子,不出您所料,白湘湘派人暗中跟著咱們府上的馬車,未出東陵河畔,已被府中侍衛攔下。”
啞巴也道:“街使都護是受白湘湘的指使,才會盯著咱們過來詢問的。”
京中認得雲停的隻有朝中重臣、忠臣,這些個公子小姐見瞭雲停就是大眼瞪小眼,就連街使都護都與瞎子一樣,被啞巴一張九龍金牌訓斥瞭回去。
“公子,可要將白湘湘帶來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