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僑貴妃的侍女,早在昨夜就被煙霞從懸崖送出瞭皇陵。
柳桃低聲嘆惋道:“就不該答應僑貴妃的……白眼狼!”
“她已經不要命瞭,不答應她,難道真的任由她將娘娘離開過的事情捅出去嗎?”
蕓香道,“老太監有多想折辱娘娘,你不知道嗎?倘若被他知曉,不論有沒有證據,他都會報到宮中的。”
唐傢幾口人將重新引起朝廷的重視,隻消大張旗鼓地京中調查一下,總有人記得唐嫻的相貌,證實她的確出去過。
再加上雙胞胎現在人在京城……
違抗皇命私自入京,唐傢幾口人、兩個侍女加上唐嫻,能一起死個幹凈。
運氣差點,將孟思清暴露瞭出來,少不得一個謀逆的罪名,還得再加上他孟傢幾口人。
再嚴重點,就怕僑貴妃胡言亂語,將皇陵中的無辜人全部指認成唐嫻的同黨。
“那就把她打暈瞭關起來。”柳桃含恨出主意。
“關起來?”蕓香依然不認同這個觀點,“皇陵中隻有康老太監有權利關押別人,僑貴妃消失不見,他會命人大肆搜查,早晚能找到的。”
“可不是嗎。”煙霞附和道,“要我說,還是直接殺人滅口最好。”
她有至少五種手段,可以制造出僑貴妃死於自盡的假象,例如發簪刺喉、上吊自盡、溺死在湖中等等,還有被墜落的頑石砸死、被皇陵鬧鬼活生生嚇死等意外事故,法子多的是。
僑貴妃的威脅,讓唐嫻錯失瞭脫身的好機會,幾人都憤憤不平,你一句我一句地悄聲說起來。
唐嫻參與進來,“不至於殺瞭她,讓她永遠說不出話就可以瞭。”
“這簡單,把舌頭割瞭就成。”煙霞拍胸口保證,“這事我擅長,一刀下去,保證她能徹底成為啞巴。可她還有手,會寫字,依然能出賣咱們。”
唐嫻雙目微瞇,道:“那就把她的雙手一起砍掉!”
“不錯,反正她在墓室中跳舞失誤時,就已經該被康老太監處死瞭。咱們好歹留瞭她一條性命,她該感激咱們的。”
她二人給出瞭最好的解決辦法,兩個侍女卻都不說話瞭。
她們與僑貴妃一樣,被束縛在皇陵中許多年,命運相通,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僑貴妃。
誰也不願意自己失去雙手、變成啞巴的。
想出來的一堆對付僑貴妃的法子,不僅沒有讓人覺得爽快,反而更覺悲哀。
在一片壓抑中,唐嫻笑瞭,輕緩說道:“看吧,解決的法子很多,隻是咱們下不去手……否則,咱們不也全成瞭瘋子?”
侍女還是悶悶不樂。
唐嫻思考瞭下,再道:“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想,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當初我勸僑貴妃再等等,會有人求情讓她離開皇陵。她不信我。現在我成瞭她,我是相信我自己的。”
“‘唐嫻’已死,現在皇陵中全是無辜者,更容易讓皇帝赦免,隻等朝中有人開口求情,‘僑貴妃’就能恢復自由瞭。”
“結果是一樣的,我依然能出去,隻是比計劃中稍微晚瞭些,要讓小弟小妹他們多擔心一陣子瞭。”
在柳桃的記憶中,雙胞胎還是與雲裊差不多大的小孩呢,她嘀咕道:“他倆該埋怨死你瞭!”
“那就埋怨吧,被埋怨,總好過帶著數十人一起死。”
無法封住僑貴妃的嘴,狠不下心殺瞭她,隻能將她先一步送出皇陵。
冒充唐嫻的身份欺君犯上,這是死罪。
僑貴妃已獲得自由,不想僑傢與唐傢滿門覆滅,就得將這事嚴守於心。
但唐嫻也的確擔心雙胞胎,眸光低垂,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與侍女說話,“他倆機靈,可能一時反應不過來,後面慢慢就能想清楚瞭。”
這幾句話說出來後,氣氛輕松瞭些。
柳桃往前眺望幾下,看見侍衛已經在安排人上馬車,嘀咕道:“先應付過宮裡這一遭吧,還不知道回宮是要做什麼呢。”
“說不準是回去認親呢。”唐嫻道,“我如今這身份比不得太皇太後,但好歹也是個皇太妃,身上沒有謀逆的罪名瞭,皇帝不得對我敬重一二?”
她就是逗趣說笑的,幾人都忍俊不禁,其中煙霞笑得格外的歡。
見幾人都望向她,她憋回笑,咳咳兩聲,道:“你們主仆三人還真是看得開。”
“瞧你說的,能看不開嗎?”蕓香道,“真看不開,遇見你之前的那幾年,我們對外面一概不知,早就該全部瘋成僑貴妃那樣的瞭!”
“這倒是。”煙霞點頭。
“那你呢?”唐嫻對她也很是好奇,“你為什麼一定要冒險陪我入宮?宮中不比皇陵,進去後,是很難出來的。”
“我……”煙霞嘿嘿笑,“我貪玩嘛。”
.
半月後,雲停回京。
他外出這麼久,先解決瞭青州動亂,親眼看見過災中掙紮的百姓,處置瞭幾個地方官員。
在陸勤等人將災情控制住之後,雲停沿著被暴雨侵襲過的州府,一路巡視回京城。
直入宮中,詳細地瞭解瞭他離京期間京中狀況與各地災害,再將地方官員該換的換,該貶的貶。
如此忙碌兩日後,他去瞭趟東福山,親自檢查瞭下唐嫻的墳墓,之後回到府中。
莊廉、明鯉、林別述一起認罪。
“不必。”雲停淡淡道,“她的身份擺在那裡,不千方百計回到皇陵,全傢都得死,你們攔不住的。”
得知唐嫻的真實身份,他才明白當日唐嫻那句“換成你是我,或許你會比我更謹慎”,是什麼意思。
的確如此,換作他是唐嫻,隻會更加嚴謹。
雲停平靜的態度使得下方幾人面面相覷。
在最近這段時日裡,莊廉幾度懷疑自傢公子在收到唐嫻假死失蹤的消息後,會丟下一切回京尋人。
他不僅沒回,還沿途親自查看瞭災情、整治瞭地方官,甚至回京後,第一時間關心的,也是傢國政事。
這讓莊廉欣慰又心酸。
忍不住懷疑自傢公子是不是被氣暈瞭頭。
莊廉自己當日就被氣得不輕,嘴上說不管瞭,實際上還是派人在京中暗中搜尋瞭幾日。
可惜實在不知唐嫻躲去瞭哪裡。
莊廉把這事也如實匯報瞭,道:“負責喪葬的是孟思清,據說全程有其他官員陪同……可這太巧瞭……公子,是否將他與白湘湘押來審問?”
“問不出來的。”雲停道。
唐嫻借假死脫身,必定有人從旁協助,最大的嫌疑人,一個是負責喪事的孟思清,一個是白湘湘。
其中孟思清背景清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他的行為,還有足夠的人證證明他的清白。
至於白湘湘……
而今回頭看,樓千賀與白湘湘無疑是最早認出唐嫻的,前者至今昏迷不醒不提,後者明知雲停是皇室中人,仍是選擇幫唐嫻隱瞞,可見情誼不凡。
莊廉問過白湘湘,她堅定地說不知道“雙兒”去瞭哪兒。
將她押來刑訊,或許能問出些什麼。
但這麼做瞭之後,雲停如何面對唐嫻?
“這事不用你們插手。”雲停自己有主意。
唐嫻從府中逃離是為瞭回皇陵,而回皇陵是為瞭假死脫身,根本目的是為恢復自由。
恢復自由之後,無疑是要去尋找父母親人的。
在雲停得知唐嫻的身份那日起,就命人將她全傢上下查瞭個一清二楚。
那日他下達的第三道口令,便是命人查出唐嫻父母弟妹所在,將其接入京中。
不知是不是借口,唐母重病,拖延瞭數日,至今尚未抵達。
南嶺也一直未見唐嫻的人影。
將唐嫻從棺材裡刨出來的人,必定是她最信賴的人,是煙霞?
為什麼沒帶她回南嶺?
又能將她藏到哪裡?
雲停琢磨不出,讓人全部退下後,他將從幾人口中聽見的事情匯合起來,細細思索後,找到瞭突破點。
蘭沁齋中,雲裊這半個月來,白天想哥哥,晚上想唐嫻,一個人悶在府中,整日怏怏不樂。
見瞭雲停,淚汪汪地說瞭幾句話,就催他去找唐嫻。
雲停道:“先與我說說,那日你去毛毛傢的時候,途徑一個茶棚,打暈林別述的那個人是誰?”
“是小妹。”雲裊對這事記憶猶新,重復道,“是毛毛的小妹,還有一個小弟,他倆一起的。”
雲停:“你親耳聽見的?”
雲裊重重點頭,“聽見的,他倆喊毛毛姐姐,毛毛還抱著他倆,給他倆擦臉上的泥巴!都不理我瞭!”
雲停心道,這倒是有趣瞭。
他派去南嶺請人的侍衛說唐傢母親重病,不便遠行,一雙兒女在病榻前寸步不離地侍疾。
雲裊卻在京城親眼看見過唐傢的雙胞胎。
雲裊不會對他說謊,那就是南嶺唐傢父母在作假瞭。
再回想唐嫻假死的事情,她能成功,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背後必定有高人指點。
……這唐氏夫婦倆,當真是不可小覷。
另一方面,雙胞胎既然在京城,那麼,唐嫻極有可能與他們在一起。
他們是如何快速找到唐嫻墳墓的具體位置的?
問題還是出在負責喪葬的人員身上。
雙胞胎在京城有內應。
第69章貓貓
“哥哥,去接毛毛回來啊!”雲裊又在催促,她把該記的事情記得很清楚,拉著雲停道,“還要給毛毛報仇!那些人欺負毛毛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