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氏頓時回頭看她,一臉帶笑,似是感謝。
閻會真走瞭兩步上前,向他見禮:“軍司。”
穆長洲微一頷首,從馬上下來。
閻會真讓開一步,看瞭看他,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神情竟有些懊惱。
舜音正好看見,發現這還真是個直來直去的姑娘,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不禁看瞭眼穆長洲。
還是閻氏在旁說瞭話:“軍司空手而回,真是將獵物讓給他人瞭?”
穆長洲說:“不想要,便沒獵。”
舜音頓時看過去,正好對上他視線,這是在說她先前那句不要?
閻會真跟著朝她看來,又看瞭眼穆長洲,站在那裡沒作聲。
一行軍士已漸漸奔回,老遠就能聽見喧鬧之聲。
穆長洲對閻氏道:“都督夫人還是早些回去,以免被這些武人冒犯。”
閻氏笑著應下:“是該走瞭。”說完又朝舜音欠身告辭,回頭看瞭看妹妹。
閻會真還是無言,跟上她,回去來時隊伍,爬上瞭馬背。
舜音有心結交,自然不會怠慢,過去上瞭自己的馬說:“我送送夫人。”
穆長洲看過來,會意一般,似笑非笑地點頭。
昌風又過來送瞭一塊帕子,先前的那條已臟污不堪。
舜音打馬送出去時,日頭都斜瞭。
閻氏道:“夫人實在客氣,我已準備返回西州瞭,軍司向來對離得最遠的伊、西、庭三州禮待,此番更覺照拂,回去定要與都督詳言。”
舜音心中過瞭一下,難怪昨日一見她就覺得她帶著善意,原來他早就有意拉攏西州瞭,虧他什麼都沒說。
彼此在圍場外面停頓道別,舜音剛要走,忽見閻會真朝自己看瞭一眼,又看瞭眼圍場裡面,隨後她才跟著閻氏扯馬轉身離去瞭,臉上懊惱之色倒現在也沒褪盡。
舜音跟著往圍場中看瞭一眼,沒來由地覺出瞭些什麼,這麼明顯,若覺不出來才奇怪瞭。
隻這一番送行,日光又淡瞭不少,天陰著,都像是要提前黑下來。
圍場之中又開始熱鬧,軍士們暫停行獵,已開始演武比試,想來今日又少不得好一番鬧騰。
舜音打馬返回,隻覺太過吵鬧,耳中不舒服,沒有多看便下瞭馬,登上高臺,去瞭所居的屋子。
到瞭門前,剛好看到昌風離去,手裡捧著那件臟瞭的玄色袍衫,她想可能是穆長洲回來過瞭,在一片嘈雜聲中走過去,推開瞭門。
剛一進去,赫然看見一片赤.裸脊背,男人的肩背又寬又正,肌理賁張,雙臂結實舒展,往下的腰身緊窄,沒入綢褲。那片脊背上卻似有一道一道盤結扭曲的線……
隻一閃而過,緊跟著那片脊背上就覆上瞭中衣,穆長洲立在屋中,一下轉過頭來。
舜音怔住,沒料到會猝不及防看見他身體,尤其是他背上,那好像是……她懷疑看錯瞭,轉身要走。
眼前門一合,穆長洲已快步走到跟前,一把按上瞭門。
“音娘看到瞭?”他沉聲問。
舜音一下被堵在門邊,不知道他在問什麼,是問看到他赤.裸的肩背,還是別的,頓一下才說:“沒看清。”
穆長洲似是沉默瞭一瞬,聲低瞭:“算瞭,遲早也要被你看到。”
舜音頓時心頭一緊,被他的弦外之音給沖的耳後生熱,扭頭說:“我也沒想看。”
沒能讓開,穆長洲正擋在她身前。
他頭低下,湊近她右耳:“不想看也會看見。”
舜音心又一緊,似已緊到喉間,他耳力太好,隻一瞬就披上瞭衣裳,但她還是看見瞭,雖然不夠清楚,但那應該是疤,他身上竟然有很多疤。
她拎拎神,轉頭看他:“那又如……”
霍然對上他臉,她目光一凝,最後一個“何”字沒有說出來,想問他那到底是不是疤,也沒問出來,彼此瞬間呼吸相對。
穆長洲的臉近在她右耳邊,似又低瞭一分。
她下意識要讓,腰上忽而一緊,被他一把摁住。
下一瞬,耳垂上一熱,他的唇突然貼瞭上來。
舜音渾身一震,呼吸頃刻變得急促,耳垂上又癢又麻,是他的唇在含。
她一手伸出,抓到瞭他中衣,感覺他的呼吸一下也變得急促起來,全都拂在她耳廓頸邊,燙得她手指一縮。
身前被壓得更緊,是他又擠近瞭,身軀緊覆在她胸前,她餘光掃到他中衣散開,露出一小片胸膛,似也有一道扭曲可見的疤,但緊跟他又緊壓,什麼也看不見瞭。
自耳側到耳垂,都被細細密密地含過,直到忽被一吮,她渾身一麻,臉頰上一熱,他的唇已移她臉側,貼近她唇。
外面又一陣嘈雜,有人在高喊:“軍司怎還不來!”
他終於停下,對著她臉喘氣,低低說:“習慣瞭?”
舜音心中慌跳不止,看著他眼神,才想起之前自己說過不習慣,他竟像是在克制,一口一口急喘,說不出話來。
穆長洲稍稍退開,聲壓著,更低:“我先更衣。”
舜音又聽見外面動靜,才回神,連忙松開他中衣,那裡已被她抓皺,她顧不得換氣,轉身開門出去。
眼前門合上,穆長洲才吐出口氣,垂眼看一眼身上那些痕跡,皺瞭皺眉,一手將領口掖緊。
第四十章
天黑瞭,圍場中又開始熱鬧。
舜音再回到屋裡時,裡面已一切如常,穆長洲早已換好衣服出去瞭。
他此行是沖著那些軍士們來的,料想這兩晚都是有事吩咐才會鬧到很晚,自然不會怠慢他們。
舜音坐在案後,手指順一下耳邊鬢發,不自覺撫過耳廓,耳垂到現在還有點燙,像是褪不去瞭一樣。
忽又想起那一幕,男人寬闊的肩背,一道一道扭曲的痕跡……偏偏她記性好,此刻似乎還一下一下撲在眼前,遲遲揮之不去。
“夫人,”勝雨走入,送來瞭梳洗的熱水,“今日可能又會喧鬧到很晚,夫人還是早些安置得好,免得被吵。”
舜音一下收瞭心,“嗯”一聲,才拿開手,起身去洗漱。
等勝雨伺候完退去,外面聲音依舊喧鬧,倒像是又添瞭新興致瞭。
好在她躺到床上,拉著錦被搭上右耳,也就清靜多瞭。
不知是何時睡去的,這一覺睡得並不算安穩。
舜音睡著時都還在想著眼下境地,也不知何時能夠過去……
忽而睜開眼,天已亮起,她一動,翻身仰躺,摩挲出一陣衣衫相蹭的輕響,繼而抵到瞭一副身軀,一怔,往旁邊瞥去一眼,瞥見瞭男人的胸膛,還沒看清就知道旁邊睡瞭誰。
他昨夜竟然回來瞭。
她一頓,身又緩緩側回去,面朝裡,悄悄收瞭收腿,感覺自己身體剛才就貼著他,腰後就是他的腰腹,隻能閉上眼,裝作還未醒。
隻隔瞭一瞬,身後輕響,穆長洲動瞭。
舜音一動不動,感覺他似是起瞭身,繼而身後一空,是他下床瞭。
她正忍著,想等他出去後再起身,忽聽他開瞭口:“好瞭,這下總可以起瞭。”
舜音一下睜開眼,臉上已熱,原來他已經知道自己醒瞭,緩緩坐起身,看過去。
穆長洲站在床邊,已披上外袍,正在收束蹀躞帶,眼中隱隱笑意一閃而過:“昨夜回來太晚瞭,你已睡瞭,便沒叫你。”
舜音心想又解釋什麼,看看他身上,他袍衫圓領扣系,又如平常一般嚴嚴實實,昨日所見,什麼也看不出來瞭,抬手攏一下身上中衣,打岔一般輕聲說:“叫我又能做什麼?”
穆長洲收束著護臂,隨著她攏衣的手看去她身上,昨夜睡在她身旁還沒多想,此時才看到她身上中衣單薄,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正好瞥見她衣襟,那片頸邊白生生的,襟口藏著一片幽深,他目光微動,有意無意說:“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舜音突覺話已跑偏瞭,頓時不說瞭。
穆長洲又看她一眼,轉身時笑瞭一下,覺得自己再看,她就更不會起身瞭。
舜音瞥見他臉,沒明白他笑什麼。
“軍司,”門外忽然傳來昌風的聲音,似有些急,“張佐史和胡番頭一起來瞭。”
穆長洲臉上笑意收斂,回頭看一眼舜音,走去門口,開門出去,又將門嚴實帶上。
舜音見他出門,立即下床,迅速穿戴,系著腰帶走到門邊時,聽見瞭外面的說話聲。
胡孛兒和張君奉竟已急切地到瞭屋外。
她右耳離近屋門,才聽清他們說瞭什麼。
“軍司,劉乾泰自述職後就沒返回肅州,一直留在甘州,早就想要你當初好不容易得到的兩處軍馬場。”張君奉的聲音說。
胡孛兒粗聲粗氣道:“哼,總管府已有意給他一處,現在怕是連兵馬也要分給他瞭!”
“情勢不對,偏生趕上這事……”張君奉口氣聽著不好。
舜音這兩日沒見他們出現在這裡,便知他們定是受穆長洲指示一直在穩著軍營各處,現在怎麼忽而提及那個肅州都督劉乾泰?
外面已沒再說下去,穆長洲的聲音隨之傳入:“去安排,準備回城。”
昌風接瞭話:“是。”
緊跟著腳步聲響,他們先後走遠瞭。
舜音在門口站瞭站,理著頭緒,也不知張君奉說的事是什麼事。
勝雨到瞭門外:“夫人。”
舜音以為她是來伺候梳洗的,拉開屋門,讓她進來。
勝雨進來就道:“夫人讓盯著城門各處,果真有動靜,今日有侍從來報,肅州的劉都督已入城去總管府瞭,聽說是總管府招他來的。”
舜音突然明白胡張二人為何會提到劉乾泰瞭。劉乾泰述職後沒返回肅州,一直留在甘州想要軍馬場,大概前些時日就已被總管府招入涼州,如今很快趕至,聽胡孛兒的意思,可能連涼州兵馬也要分給他。
那豈不是要將涼州的軍政之權分出去給他瞭?
“夫人,該準備回城瞭。”勝雨提醒。
舜音回神,心思翻湧,神情還很平靜,轉身說:“那便回吧。”
說是準備,卻並不急切,直到將近午時,軍司府中一行人才將要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