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奇怪的信使與詭異的信 上

作者:驛路羈旅 字數:5680

鑲金玫瑰頂樓,伊萊文斜著身體躺在沙發上,他的手裡捏著一張用不明材料制作的信紙,看上就像是那些隱藏在世界島,幾乎和這世界一樣古老的森林中的那些精靈們使用的符文樹葉一樣,柔軟,輕薄而且堅韌,但在某些細節上又和他在書上看到的不太一樣,那信紙上散發的味道,是一種稍微有些刺鼻的墨香,而並不是精靈們常用的熏香或者那些古老貴族使用的香劑。

“可惜萬法之書的鑒定不能用瞭,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兩眼一抹黑。”

伊萊文揉瞭揉有些疲乏的眉角,順手將信紙放在瞭桌子上,溫蒂正在廚房忙碌著準備晚餐,而在房子的角落裡,他常用的那些儀器和材料已經被分門別類的收集瞭起來,而就在他手指上的儲物指環裡,也已經放滿瞭遠行會用到的各種物資,他稍微有些眷戀的看瞭一眼這已經住瞭差不多三年的房子,然後收回目光,打算趁著吃飯前這一段時間好好瞇上一會,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不但讓帕爾斯的心神遭受身受重創,也讓他感覺到疲憊不已。

是的,伊萊文和溫蒂已經準備好離開波爾多城瞭,盡管留在波爾多城就能受到渥金女神全方位的保護,但是這一次他真的不走不可,因為有一件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在等待著他。

具體的事情還要從前一天下午說起。

在吩咐帕爾斯送出請柬之後,溫蒂就扶著伊萊文漫步走到瞭升降梯裡,幾分鐘的平緩降落之後,兩個人就來到瞭位於鑲金玫瑰底下的賭場,前文說過,這裡的經營權已經被伊萊文交給瞭渥金教會的神官,對於那位鼓勵信徒追逐金錢的女神來說,再也沒有什麼地方能比這裡更好的積累財富瞭。

這位眼光深遠的女神甚至還光明正大的邀請瞭她的神友幸運女神太摩拉在賭場裡建立瞭小型的傳教點,隻過瞭兩個多月的時間,信徒數量大增的幸運教會就開始向這些不起眼的傳教點派遣正式的牧師瞭,暗地裡勾搭在一起的兩位女神同時降下瞭神諭,於是大大小小的,領取瞭渥金教會和幸運教會頒發的營業許可的“神恩”賭場就光明正大開始逐步出現在瞭大陸的其他地方,這裡不像以前的賭場那麼昏暗,那麼骯臟,簡直美麗和整潔就像是天堂一樣,所以它們很快就成為瞭喜愛賭博的上層人士最喜愛的消遣地。

而自從灰白平原撿回瞭一條命之後,回到瞭波爾多城的伊萊文便放心的將自己的幾位見不得光的朋友藏在瞭賭場的客房裡,由於這地方同時被渥金女神和太摩拉女神兩位中等神力的神靈所關註,因此很少有潛行者或者賞金獵人敢於進入這裡探查消息,所以拉特爾他們待在這裡就非常的安全。

再加上鑲金玫瑰這幾乎前世五星級的服務,所以他們藏在地下和住進客房的區別幾乎沒有,一日三餐都有波爾多商會專門培養的內部人員直接送到房間裡,身體不舒服瞭還有手段高明的醫師和藥劑師隨時服務,待得悶瞭就出去和那些衣冠楚楚的傢夥們賭上幾把,實在憋得難受就找幾個常年待在賭場裡等生意的高級舞女消遣消遣,當然最後這個伊萊文是不管的,拉特爾他們隻能自己付賬,但饒是如此,這在“神恩”賭場住瞭小半個月的拉特爾和羅曼,還有安德烈也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尤其是最後一位,他幾乎天天帶著一個精致的異形頭盔待在賭桌上,輸不完籌碼是絕對不肯下來的。

雖然安德烈這傢夥背負著母親沉重的仇恨,但出身在荒石高原那種窮苦之地的可憐孩子,什麼時候見過鑲金玫瑰這種大陸最高級別的銷金窟的繁華風景,再加上被拉特爾和羅曼這兩個絕對算不上好人的傢夥帶著,很快就學會瞭喝酒抽煙,打牌罵街種種惡習,不過好在老團也不是什麼清教徒式的組織,隻要自己不作死,伊萊文也懶得管他們每天幹什麼。

結果在溫蒂攙扶著伊萊文走進三個人的豪華大套房的時候,就看到瞭喝的暈暈乎乎,滿身酒氣的拉特爾和安德烈正扭打成一團,兩個人沒有動用其他的力量,就單純的憑著肉體的力量擠在一起,像摔跤一樣試圖把對方絆倒,而穿著一身邋遢睡衣的羅曼則像隻喝醉瞭的大馬猴一樣蹲在吧臺上,手裡提著一瓶矮人麥酒正高聲喊著加油,也不知道他支持的是誰,反正喊得倒是熱火朝天,羅曼的小鬼普瑞斯雙手撐在一個大酒杯沿子上,幾乎將自己的大腦袋都浸入瞭那殷紅的酒液裡,喝飽瞭一肚子之後就搖搖晃晃的跳下吧臺,然後鬼鬼祟祟的趴在角落裡不知道在幹什麼,滿嘴的靈語亂七八糟的哼唧著,時不時還發出一聲鬼哭神嚎的尖叫,裝飾奢華的房間裡扔滿瞭他們自己的衣服,舞女的衣服,還有大量的籌碼,金幣,渥金教會用來兌換金幣的紙鈔,還有各種各樣的酒瓶子,餐盤,總之弄得就像一個豬窩一樣。

“嘖嘖嘖。”

伊萊文搖著腦袋感慨瞭一聲,他這幾天也聽小主管們抱怨說這幾個傢夥玩的很瘋,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會玩,本來還想著和這大病初愈的三個人商量一些事情,看看他們這個樣子估計清醒就要到明天早上瞭,所以他索性和溫蒂又轉出瞭房門,打算明天早上再過來一趟。

“你的這幾個朋友這半個月可輸掉瞭快十萬金幣瞭,你難道不管管嗎?”

溫蒂輕笑著幫伊萊文拍掉瞭肩膀上的灰塵,然後饒有興趣的問他,這小丫頭從小就混跡在波爾多城的地下世界,所以對於拉特爾幾個人粗魯的行為似乎不以為意,反而在聽伊萊文說瞭他們的經歷之後就對著三個人很是感謝,現在貌似抱怨也不過是小夫妻兩個人之間的玩笑罷瞭,而伊萊文則饒有興趣的觀察著賭場裡那些人此起彼伏的歡笑聲,叫罵聲和嬉鬧聲,毫不在意的抱住瞭溫蒂的細腰,

“就讓他們玩去吧,單單是薩姆城那一場大鬧,波爾多商會就欠瞭他們天大的人情,文斯大叔和霍爾老爹也不是不通情面的人,我敢說,隻要拉特爾他們幾個答應成為商會的客卿,別說是十萬金幣,就算是再多五倍,文斯大叔也會笑著滿足他們所有的要求,這幾個傢夥,哼哼,可都是人才。”

說著話,伊萊文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結果立刻就換來瞭溫蒂一個嫵媚的白眼,這小女生的作態讓伊萊文楞瞭一下,然後哈哈大笑,附身在溫蒂耳邊親瞭親,親密而溫馨的兩個人就這麼笑著走出瞭賭場,然後伊萊文看著鑲金玫瑰外邊有些暗淡下來的天色,心裡不知道怎麼一動,就對溫蒂說,

“我們出去轉轉吧,就去舊城區,很久沒有好好陪陪你瞭。”

溫蒂想瞭想,然後歪著腦袋點瞭點頭,她走到前臺,對那衣裝革履的招待說瞭些什麼,小夥子很快就跑進瞭一層的大廳,不多時便推著一架怪模怪樣的輪椅走瞭出來,將其恭敬的交給瞭溫蒂。

“請上車吧!我的勇士。”

溫蒂將輪椅放在伊萊文腳邊,看著他眉頭挑起的怪異表情,一邊捂著嘴輕笑,然後伸手挽起瞭自己落下的一縷發絲,就那麼脆生生的看著他,伊萊文也忍住瞭笑意,將手杖換到左手,右手扶著輪椅的把手坐瞭下去,然後扭頭看瞭一眼溫蒂,輕聲說,

“如你所願!我的女士!”

於是很快,鑲金玫瑰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們就看到大名鼎鼎的“鑲金玫瑰的冰美人”溫蒂小姐滿臉幸福笑容的推著一個和她一般年紀的,斜坐在輪椅上的,貌不出眾的年輕人,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在路上,似乎不顧忌那些用異樣眼神看著他們的路人。

而溫蒂那些狂熱的崇拜者和追求者們看到這一幕幾欲發狂,他們恨不得就這麼撲上去把那個褻瀆他們女神的渣渣撕成碎片,但在看到幾個沖動的年輕人剛走出幾步就被藏在人群中的黑衣壯漢一把按在地上的慘烈教訓之後,這些人很快就冷靜下來,盡管眼神還是在身穿黑色緊身長裙的溫蒂身上來回巡梭,但卻不敢再有其他動作瞭,至於伊萊文,絕大部分人在離開前都在心裡送給瞭他一句祝福。

“好運而該死的瘸子,詛咒你連第三條腿也斷掉!現在!馬上!”

在異世界總算當瞭一回現充的伊萊文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這種萬眾矚目的場景,在走出瞭二十幾分鐘之後才算放松瞭下來,這時候他們已經進入瞭生活節奏要比商業區滿上不止一籌的舊城區,這裡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些平和的老人和一些居傢的貴婦人,這些有涵養的人是不會像那些熱血的小青年一樣無所顧忌的,所以聚集在兩人身上的目光總算是少瞭很多。

“啊,真沒想到我的小溫蒂竟然有這麼多追求者,嘖嘖,看起來我還真是幸運啊!”

伊萊文坐在輪椅上,歪著腦袋看向雙臉微紅的溫蒂,後者註意到瞭伊萊文戲虐的眼光,頓時趾高氣揚的用手輕拍在伊萊文的肩膀上,

“是啊,某個幸運的傢夥隻用一塊面包和一杯牛奶就騙瞭我整整五年!還不知足嗎?難道還不立刻感謝本姑娘對你這可憐的殘疾人不離不棄的恩德?”

這幅嬌傲的樣子在性格及其獨立的溫蒂身上是很難看到的,所以哪怕是整天黏在一起的伊萊文也有些呆滯,不過他很快就反應瞭過來,搖著腦袋也擺出一副嬌傲的表情哼瞭一聲,然後指瞭指不遠處河灘上那些正在演奏著自己制作的樂曲的年輕人們,示意溫蒂將他推到那裡去。

這些常年聚集在這裡的年輕人是波爾多城舊城區的一道風景,他們其實都是來自大陸中部各個地方的遊吟詩人學徒,在這裡演奏不單單是為瞭養傢糊口,更重要的是向大陸最著名的遊吟詩人瓦薩丁-波爾多致敬,這位已經逝世瞭快兩百年的遊吟詩人是整片大陸所有不朽傳奇裡相當奇特的一位,他參與過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生於波爾多城,也在這座城市裡死去,他的傳奇經歷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講完的,我們在以後的故事裡也會慢慢說道。

溫蒂推著伊萊文來到瞭河灘之上,她也很好奇伊萊文要做些什麼,結果這傢夥隻是友善的和一位坐在旁邊休息的年輕人說瞭些什麼,就把那年輕人隨身攜帶的就九弦琴借到瞭手裡,然後以一個奇怪的氣勢將九弦琴抱在懷中,花瞭大概五分鐘的時間調瞭調音色,雙手在九根琴弦上輕輕一撥,一曲溫婉,沉重而又夾雜著美好的曲子便從伊萊文的指尖流出,而他略帶沙啞的嗓音也配合著這首充滿瞭傷感與真情的歌曲緩慢的在空氣中流動著,

“everynigs,”

“lyou”

“toon”

“……”

“goonandon”

雖然兩個世界的文化完全不同,對於美的理解也有些略微的差距,但在音樂這一塊,對於最動人的那種感情的理解卻是想通的,所以在伊萊文時而溫婉,時而高昂的嗓音中,在那如同能夠洗滌人心的曲子裡,周圍所有正在演奏的遊吟詩人們都下意識的停下瞭手裡的樂器,連帶著坐在河灘邊欣賞風景,隨帶喝一杯下午茶的老人們也紛紛站起身,但沒有人願意出聲打斷這美好的時刻,盡管他們聽不懂這怪異的語言,但那歌曲中帶著的那一抹對於逝去的愛情的不悔,對於曾經美好的眷戀,卻深深的印在瞭所有人的心裡。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真好聽!”

溫蒂此刻就像一個純真的小女孩一樣抱著伊萊文的手臂搖晃著,伊萊文則寵溺的捏瞭捏她的鼻子,隨手將九弦琴放在瞭那呆滯的年輕人的手邊,然後用空著的手點瞭點的胸口,又點瞭點溫蒂的額頭,

““我心永恒”,我的心,直到永恒。”

溫蒂果然被感動瞭,之前因為伊萊文沒有正面回應她的問題的那點小鬱悶早就被知道被拋到瞭什麼地方,她俯下身,兩個人唇齒相交,直到好幾分鐘之後,才在周圍眾人的掌聲,叫好聲和口哨聲中結束,通紅著臉的溫蒂急忙站起身,推著而伊萊文快步的朝河灘之外走去,而坐在輪椅上的伊萊文則擠眉弄眼的朝周圍滿臉友善和祝福的那些圍觀者們揮手致意,從而引發瞭又一場熱情的口哨聲。

“走吧,我們回去!”

伊萊文笑嘻嘻的轉過頭,對滿臉冰霜的溫蒂說,結果收獲瞭一個大大的白眼,但他卻不以為意的哈哈笑著,搖頭晃腦的哼著怪模怪樣的“我心永恒”的曲子,任由溫蒂將他推著在舊城區到處亂竄,結果一圈轉下來,溫蒂沒有累著,反而是坐在輪椅上的伊萊文,懷裡抱滿瞭各種各樣的小吃和小零碎,這是溫蒂幾乎一路橫掃瞭舊城區著名的風味小吃街後的戰利品,盡管看她的樣子這些東西最後還是分給那些乞討的小乞丐們,但這並不妨礙她要求伊萊文盡一個男友的責任,將這些東西全部放進瞭他的懷裡。

但這也沒什麼,畢竟都是一些小玩意,還不至於讓伊萊文感到壓力,兩個人很歡樂的就像波爾多城隨處可見的年輕情侶一樣,這一下午確實玩的很高興,就連一向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伊萊文也出奇的感覺到很充實,不過唯一的問題是由於玩得太盡興,所以當兩個人準備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星滿夜空的午夜時分瞭,眼看著街道上都沒有瞭幾個行人,所以伊萊文幹脆拄起瞭手杖,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到那些聚集在舊城區廢棄的街道邊上,以乞討為生的小乞丐們那裡,將慢慢一輪椅的吃的東西都送給瞭他們,然後將輪椅送給瞭一直照顧這些無傢可歸的孩子們的一位住在附近的,清貧的老先生。

送出瞭希望,收獲瞭祝福的感覺真的很奇妙,這五年裡,伊萊文和溫蒂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這一批又一批的小乞丐,在他們稍長一點,然後決定走出波爾多城尋找未來的時候,伊萊文還會給他們必要的幫助,但每一次做這些事情之後的感覺都完全不相同,唯一一點就是那種充實和快樂,是做其他任何事情,包括親手幹掉那些血仇之人都比不瞭的,後者能給他的隻有空虛!

兩個人一邊跳著滿是錯誤的華爾茲舞步,一邊走上瞭那道貫通商業區和舊城區的石橋,然而就在上橋的瞬間,伊萊文手中的手杖向右一甩,將溫蒂護在瞭身後,因為此時本應該空無一人的石橋上,竟然出現瞭一個詭異的身影,那似乎是一個顫顫巍巍的胖傢夥,正雙手合十的說著什麼。

而那傢夥在這黑暗無月的夜裡竟然還穿著一身深黑色的衣服,如果不是伊萊文第一時間感覺到瞭從他身上傳出的那種輕微若水般的元素波動,還真的幾乎發現不瞭他,伊萊文微微轉頭,對溫蒂說

“你先退後,我去看看!”

“不!我和你一起!”

溫蒂堅決的抓住瞭伊萊文的手,同時在她隨身攜帶的小包裡輕輕一抓,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就出現在瞭她的手中。

“我可以保護自己的!”

伊萊文點瞭點頭,兩個人便一步一步的接近瞭那個不斷顫抖的身影,不過等到他們靠近那傢夥不足五米的時候,那人還是在不停的顫抖,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兩人的接近,隻是閉著眼睛,一個接一個的倒數著數字,

“5、4、3、2、1!”

等到聽清楚瞭那傢夥在說啥的時候,伊萊文也隻顧得將手裡的杖劍拔出,護在瞭探頭探腦的溫蒂面前,這會伊萊文的腦子裡反射而過的全是人肉炸彈,爆炸襲擊之類亂七八糟的內容,不過等瞭五秒鐘,卻發現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習習的夜風溫柔的吹拂著他的額頭,同時也將那兩三滴冷汗溫柔的抹去。

而那個倒數完瞭的胖子倒是立刻睜開眼睛,驚恐的左右看瞭看,等到他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伊萊文的時候,那種他身上一直彌漫著的驚慌失措的感覺才平復下來,這滿臉汗水的傢夥幾乎是直接從站立的地方蹦到瞭伊萊文面前,然後一個踉蹌,又很快穩住瞭身形,哆哆嗦嗦的從懷裡取出一個卷軸,滿臉都是擠出來的討好笑容,然後將其雙手遞給瞭懵逼的伊萊文。

“這是…有人…送給你的….快拿著…!”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