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瞭公司，舒凝對程萬紅乞討的事一直沒放下，盡管程萬紅沒對她好過，畢竟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瞭一年，如今卻在乞討，她心裡多少還是震撼與唏噓。

程萬紅是多愛面子的一個人，又是多愛林向宇，剛才見到她沒有破口大罵，沒有動手，反而倉皇逃走，這讓她意外。

想起那天林向宇在監獄裡對她的祈求，林向宇這個人刻薄，但對程萬紅真是孝順，可以說是愚孝，他應該是想到程萬紅有今天，才會那樣祈求她吧。

林向宇故意殺人罪被判瞭十八年，如此重的刑，背後沒有穆厲延打招呼是不可能的，她沒有去問，也沒去管，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程萬紅選擇留在A市，而不是回鄉下，她應該是要等林向宇出來吧。

如此久沒來公司，一時間也不知道有什麼事做，穆厲延又仿佛有開不完的會，連午飯都是在會議室裡吃的，她這個總裁助理就是閑人，正準備去找帆姐到食堂吃飯，小金跑過來對她說穆老爺子要見她。

聽到這話，舒凝一愣，她知道穆老爺子找她沒好事，但是想瞭想，該來的還是得來，她也隻能跟著小金去。

穆老爺子約見她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館，到門口的時候，小金笑說：“舒助理，這件事還希望你別告訴穆總，我也很為難。”

“我明白。”小金雖是穆厲延的助理，但也是穆氏的員工，穆老爺子是穆氏董事，他又怎麼能不聽。

舒凝透過玻璃看向穆老爺子，已經快七十瞭，五官冷硬，雙眸雖渾濁，卻十分銳利，跟穆厲延一樣的眸子，從輪廓上看，年輕時是一位美男子，所以風流也正常。

聽穆厲延說過，穆老爺子現在的老婆，也就是當年的小三，那年紀也就四十多，穆老爺子完全可以做人傢父親瞭。

老牛吃嫩草，這句話什麼年代都不過時。

舒凝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進去，穆老爺子首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眼裡的輕蔑毫不掩飾，然後冷聲道：“你就是舒凝？”

舒凝淡笑著：“穆董既然約我見面，想必之前也知道我。”

穆老爺子都不給她好臉色瞭，她也沒必要唯唯諾諾。

穆老爺子被嗆，臉色難看，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既然舒小姐明白，那更知道我來的目的，你配不上我兒子，我希望你離開，要多少錢，你開口。”

跟池清禾同種口氣，有錢人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拿錢打發人。

舒凝不惱，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準備瞭，於是笑靨道：“穆董，你是在賣你兒子嗎？我不覺得自己哪裡配不上穆厲延，如果是你們口中的身份，我是配不上，但不巧，穆厲延他不在乎身份。”

穆老爺子臉色一陣白：“放肆，這是你說話的態度？”

舒凝不卑不亢：“什麼人說什麼話。”

穆老爺子早就對她有瞭定義，她怎麼說，怎麼做都不會令他滿意，自然挑痛快的話說。

“像你這種人我見多瞭，你以為自己一個離婚婦女能嫁進我們穆傢？”穆老爺子以一種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說：“下個月清禾跟厲延訂婚，我現在能來找你談，是想給你一個臺階下，別不識抬舉，你想做我們穆傢的兒媳婦，根本不可能。”

“我沒有要做穆傢兒媳婦的打算，隻想跟穆厲延在一起，他既然選擇瞭我，他不放手，我是不會放棄，穆董，我今天來見你，不是想讓你認可，隻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穆厲延不要我瞭，那不用你拿錢打發我，我自己會離開，如果沒有，你給多少錢，也是一樣。”

穆老爺子語氣驟然冷厲幾分：“舒小姐，你的執迷不悟會讓厲延一無所有，等他一無所有，你還會選擇跟著？你又以為厲延他能放棄穆傢，選擇你？”

“看來穆董一點也不懂你兒子，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厲延他也是個癡情種，我相信他會選擇我。”

穆老爺子拍桌怒道：“牙尖嘴利，我是不會同意你跟厲延，你想進穆傢的門，這輩子都別想，你帶著一個私生子，身份卑微低賤，你憑什麼嫁進穆傢，別以為自己有張臉蛋，就想著高攀，你迷得瞭厲延，卻逃不過我的眼睛，舒小姐，我勸你識趣點，我聽說你的父親開著一傢面粉廠，最近收益不好，兒子還在上幼兒園，若有個什麼閃失，到時後悔莫及，女人還是要安分點好。”

舒凝胸膛一口怒氣，沒想到穆老爺子直接拿舒父跟舒寶貝威脅她。

穆老爺子好歹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說出如此卑鄙的話，她也是開瞭眼界。

“穆董，若我的父親跟兒子有半點閃失，就算我放過你，你兒子也不會放過你，我想因為當年穆夫人自殺的事，你對厲延也是有愧疚的，厲延他已經恨瞭你二十年，如果你想從此失去這個兒子，你可以試試，厲延他將穆氏管理的井井有條，才讓你有空帶著小老婆逍遙，如果我是你，一個連父親的責任都沒盡到，讓自己的兒子恨瞭如此多年人，都沒臉說這話，你都活到這把年紀瞭，怎麼還拎不清？”

穆老爺子捏住她的軟肋，穆厲延又何嘗不是他的軟肋，他雖然還有個兒子，可穆厲延的能力與魄力是穆氏繼承人最好的人選，而他的大兒子根本沒心思從商，如果他不想公司落入別人的手裡，他是不會將穆厲延撤職。

如果穆老爺子一再逼的話，反倒是穆厲延主動離開。

“你……”穆老爺子被氣的捂著心臟說不出話，她沒想到舒凝如此牙尖嘴利，又正好戳中他的痛處。

舒凝起身道：“穆董，看來我們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我還是那句話，穆厲延他松手，我就放手，與其在這威脅我，不如去勸你兒子離開我。”

說完，也不等穆老爺子發怒，舒凝轉身就離開瞭咖啡館，走出門的時候，正面迎上，一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小凝。”李清婉剛下車就看見舒凝，面上一喜，疾走過來：“你怎麼在這？媽這幾天忙，都沒去看你，本還想著過兩天去看你，沒想到在這遇上瞭。”

舒凝冷笑：“李女士，難道我爸沒告訴你我在穆氏上班嗎？”

舒凝真不知道李清婉是怎麼直接跨過二十年的缺失，把自己很快帶入母親的角色。

聞言，李清婉臉色一變：“你在穆氏上班？”

“怎麼？李女士是覺得我不配在裡面上班嗎？”看見李清婉眼裡的驚愕，舒凝冷道。

李清婉目光閃爍，笑說：“小凝，看你這話說的，你能在穆氏上班，媽自然是高興的，對瞭，媽給你物色瞭幾個不錯的對象，改天媽帶你去見見怎麼樣？”

李清婉口口聲聲以媽的身份稱呼，讓舒凝忍不住諷刺道：“李女士，你覺得你配當媽嗎？你好像忘記瞭，你缺失瞭二十年，你憑什麼在二十年後，不經過我的同意，自稱自己是我媽，這二十年，你也想過我跟爸嗎？”

舒凝心裡說不出的失望，她以為李清婉會對自己的行為懺悔，可是她沒有，從最初回來就躲著自己，然後一點悔意也沒有，直接稱自己是她的母親，仿佛這二十年來她一直在，她們母女感情多好似吧。

李清婉的做法，讓她心涼。

李清婉神色一愣，臉色蒼白，嘴唇囁喏：“小凝，媽這二十年，沒有一天不想你……”

“夠瞭，李女士，我沒看見你的想念，隻看見你這二十年活的瀟灑。”舒凝厲聲打斷，撇過臉道：“你既然已經消失瞭二十年，以後還是別出現在我面前吧，這樣還能讓我有個念想，讓我知道當年我的母親雖然無情，但還算真實，知道自己追求什麼，即使是拋夫棄子，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虛偽。”

可能母女做到這個份上，估計也沒誰瞭，她以前再怎麼恨，可也沒此刻這麼失望。

舒凝越過李清婉繼續往前走，二十年來想過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回來，她等瞭二十年，卻是這個結果，一句虛假的話。

李清婉眼眶微紅，目送著舒凝離開的背影，當年為瞭追求自己想要的富貴，她拋夫棄子，她沒後悔，隻是這二十年來，她沒有任何一刻停止過對女兒的思念。

但正如舒凝的話，她不配做母親。

所以回來後，她不敢見。

穆老爺子被舒凝氣的不輕，透過玻璃看見舒凝跟李清婉說話，杵著拐杖走瞭過來：“剛才那女孩你認識？”

李清婉回神，背著穆老爺子擦瞭擦眼角的淚，回身笑說：“我怎麼可能認識，是剛才我認錯人瞭，對瞭，天雄，你不是說約見跟厲延糾纏的女孩子嗎？怎麼樣瞭？”

穆老爺子對李清婉的話沒有多想，想到舒凝的話，怒氣未消：“這次是個厲害的角色，不好打發，你說這厲延誰不喜歡，怎麼就看上一個離婚的女人，還帶著一個私生子，放著清禾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不要。”

李清婉心裡一驚，想到剛才遇見的舒凝，試探性的問道：“天雄，你剛才說跟厲延糾纏的女孩子離過婚，還有一個私生子？對方叫什麼名字。”

“叫舒凝，就剛才還跟你說話的女孩。”穆老爺子說：“現在年輕有點臉蛋女孩都想著嫁入豪門，可我們穆傢能是隨隨便便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