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年卓是被公司保安扔出去的,整個公司因為穆厲延的回來而幾乎沸騰瞭,輿論紛紛,但同時,穆厲延眼睛失明的事情就算是昭告瞭所有人,之前隻是傳聞,現在真正見到瞭,穆厲延果然看不見瞭。
下午,穆厲延讓穆振組織瞭一場會議,緊急會議,公司高層都去瞭,唯獨舒凝被拒之門外,隻能透過透明的玻璃看著裡面的景象。
隔音的玻璃讓她聽不見裡面說什麼,隻能看清每一個人的表情,皆是驚詫與錯愕的表情,沒有助理的穆厲延,帆姐任瞭臨時的助理,幫著發放文件。
站在會議室外看著,穆厲延面色冷冽,一身正裝,眉目逼出一股凌厲,輕輕一壓眉梢,下面的人噤若寒蟬,一點也不沒因為他的眼睛而減少他一番王者霸氣。
輪廓依然那麼冷硬,唇線緊抿著,舒凝忽然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記得剛來公司時,也曾看見過這樣的穆厲延,冷傲孤清又盛氣凌人,仿佛所有人都是他腳下臣民。
睥睨天下的氣勢。
穆娉婷跟她一起站在外面,雖然她沒有進去,但能看見他恢復往日的風采,她心裡也是高興。
“娉婷,你二叔怎麼就想明白出來瞭?”
這讓她很好奇,記得早上走的時候,他還將自己關在黑暗的屋子裡。
穆厲延的走出來,讓穆傢上空的陰霾散瞭不少,穆娉婷心情也好瞭起來,語氣輕松的說:“我不知道二叔怎麼突然想通瞭,但這是好事,就算看不見,二叔也是最棒的那個人。”
是,就算看不見,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風采。
但是穆厲延是走出來瞭,卻對她,除瞭那句話以外,對她很冷淡,隻能說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點的那種。
長達五個小時的會議開下來,穆厲延在辦公室裡又處理瞭一些文件,當然,他看不見,這些都是讓帆姐念出來,而她想進去,卻被拒之門外。
舒凝心裡惆悵,穆厲延這是想漸漸的讓她的心冷卻下來。
可他不知道,這沸騰瞭的心,怎麼能冷卻。
下班瞭,穆厲延跟穆振一起回去,她隻能自己走自己的,穆娉婷看不過去,留下來跟她一塊兒走。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穆厲延照常去公司,帆姐陪在左右,連穆娉婷也不需要瞭,下班後就跟穆振兩人一起回去,一切仿佛回瞭以前。
舒凝永遠是那個被遺忘的人,每天在辦公室裡透過百葉窗偷偷看著他,這樣的日子連過瞭半月,知道他的情緒已經穩定瞭下來,公司有他坐鎮,從最初不服一個瞎子領導到漸漸的沒瞭這種輿論。
舒凝知道,她確實該離開瞭,留下來也無濟於事,隻會讓自己處於更尷尬的位置,這或許就是他要的吧。
舒凝沒遞辭呈,隻是跟穆振打瞭聲招呼,說以後不來瞭,現在她也幫不上什麼忙瞭。
穆振嘆息一聲,沒說什麼,待舒凝離開後,他去瞭總裁辦,讓帆姐先下去,對靠在椅背上的穆厲延說:“她走瞭,如你所願。”
“走瞭好,這本就不是該她待的地方。”穆厲延淡淡的說:“之前給她的東西,她沒簽字,麻煩大哥再幫忙跑一趟瞭,如果她不答應簽字,就將舒寶貝帶回穆傢。”
穆振微微訝異,隨即搖頭道:“厲延,你這又是何必逼她,你能走出來,回到公司,不就是看著她在公司裡受累,自己放不下才回來,厲延,聽大哥一句勸,別太倔瞭,你既然能面對公司這些事,又怎麼給不起她要的幸福,能遇到這麼好的女人,是你的福氣,有的人窮極一生也遇不到,現在你把她推遠,等到那天她真找人嫁瞭,你難道還真甘心?”
“寶貝今年五歲,再熬十三年,這公司我會交給他,若那時我的眼睛……”
“若那時,什麼都晚瞭。”穆振打斷他,十分不贊同道:“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年?小凝今年都二十六瞭,十三年後,都快四十瞭,人生有多少個十三年拿給你蹉跎?那時你就真能保證小凝還像現在這樣對你?何苦折磨彼此。”
穆振的話讓穆厲延沉默瞭,他瞇著眼睛,這些道理他不是沒想過,可讓舒凝一輩子來照顧他這個瞎子,他覺得那才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大哥,你別再說瞭,我自有分寸。”
話已至此,穆振也不再多說什麼,拍瞭拍穆厲延的肩膀,便出去做事瞭。
舒凝沒什麼可收拾的東西,也就自己一個包,簡單收拾瞭一下就離開公司,電梯開的時候,帆姐正從裡面出來,見舒凝提著包,詫異道:“小舒,你這是去哪裡?”
舒凝沒說實話,隻是笑瞭笑說:“傢裡有點事,先回去瞭。”
帆姐豈會信這種蹩腳的理由,但也沒有戳穿,隻微笑著說道:“小舒,我上樓給穆總送一下文件,馬上下來,你先去帆姐辦公室等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已經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吃飯瞭。”
舒凝猶豫瞭一會兒點頭,帆姐去瞭辦公室,她也就下樓去瞭人事部。
她已經不是什麼新人瞭,這裡的人都很熟悉,加上她跟穆厲延的事,外界各種猜測,有的人甚至說她當初離開是因為懷瞭孩子,這些人想象力挺豐富的,這一切,她都直當做閑話穿耳,聽瞭也就過瞭。
她輕車熟路的進瞭帆姐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裡等瞭一會兒,有送快遞的小哥在辦公室門口敲門,舒凝疑惑的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快遞小哥說:“這是江經理的快遞,請問你是江經理?”
舒凝擺手:“我不是,江經理有事出去瞭。”
快遞小哥看瞭眼時間,開口道:“這位小姐,我這還趕著給下一個客戶送東西,不如你幫忙簽個字吧,我們這做快遞的也不容易,樓下我還有幾十份快遞等著送,你看這眼看就要下班瞭。”
舒凝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你再等一等吧,她馬上就回來瞭。”
等瞭好一會兒,也沒見帆姐下來,快遞小哥忍不住懇求道:“這位小姐,麻煩你幫忙簽個字吧,看你能出入這裡,跟江經理關系也很好,我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隻是一份鑒定書,你幫忙簽個字,我也好繼續去送下傢。”
舒凝看瞭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瞭,想瞭想,她也就說:“那好吧,你給我看看。”
代領一下,應該沒事,這包裹著也不知道什麼東西。
快遞小哥欣喜的將快遞給舒凝,又將隨身的筆拿出來給她:“麻煩在這裡簽下字。”
舒凝看瞭眼快遞上貼著的基本信息,這是從鑒定中心寄過來的,是一份親子鑒定書,她心裡不由得犯嘀咕,帆姐怎麼會有這東西?誰的親子鑒定?
簽瞭字,快遞小哥道瞭謝就離開瞭。
看著快遞,舒凝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但她不敢打開,這畢竟不是她的東西,但又看不著,心裡就更加七上八下。
帆姐是在下班的時候才回來,看著她放在桌上的快遞,臉色變瞭變:“小舒,這快遞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就在剛才,快遞小哥很忙,我就幫忙帶領瞭一下,真是抱歉,不過帆姐放心,我沒看裡面的東西。”
帆姐仿佛松瞭一口氣說:“小舒,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剛才穆總有點事耽擱瞭,小舒,你先去門外等我一下,我這裡收拾一下立馬過來。”
舒凝知道帆姐這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快遞裡面的內容,那是一份親子鑒定,不管是誰跟誰的,這是帆姐的私事,她自然該回避一下。
點瞭點頭,她也就去外面等瞭,出辦公室的時候,她回頭看瞭一眼,果然帆姐是急著撕開快遞,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帆姐當時臉色都變瞭。
到底是誰的親子鑒定?
她也沒聽說過帆姐結婚有男朋友,或者有孩子什麼的,帶著疑惑,她出去等瞭,沒一會兒帆姐就出來瞭,快遞的事就像是沒發生似的,兩人找瞭一傢連鎖餐廳,點瞭店裡面幾樣特色菜,這裡很多東西都是自助的,飲料水果小吃什麼的都是自己去拿。
帆姐將包放在椅子上,笑說著:“小舒,你在這坐著,我去拿小吃,飲料你想喝點什麼?”
“雪碧吧。”
帆姐去瞭飲料區,倒瞭一杯飲料,拿瞭一份花生小吃回來,這店是平民店,生意很好,桌子幾乎都是挨著的,中間就隔瞭一個能供一個人走的距離,旁邊的人稍微碰著點就走不過。
帆姐剛走過來,隔壁著一個小孩比較調皮,一下子竄出來撞到瞭帆姐,手裡的飲料也就全都灑在椅子上的包上,她的身上。
舒凝扯瞭紙巾遞給帆姐:“擦擦吧。”
隔壁桌的傢長一個勁道歉,帆姐笑瞭笑說:“沒事,小孩子難免調皮。”
帆姐放下手裡的小吃與空瞭的飲料杯,接過紙巾擦瞭擦,她的包不是防水的,飲料已經浸瞭進去,她連忙將包打開,將裡面東西拿出來一些,拿紙巾擦瞭之後,看瞭眼身上白色衣服被飲料染瞭一團,皺眉說:“小舒,我去躺洗手間。”
帆姐的包還是呈現拉開的狀態,舒凝想著將帆姐外面的東西幫忙收拾一下放回去,卻看見瞭包裡之前那份送來的快遞,而且是撕開的快遞。
她本對這份快遞感興趣,但偷看這種事她做不出來,畢竟這是別人的私事,可她準備將視線收回來時,目光不經意間瞥見瞭上面一個熟悉的名字。
穆厲延
這個名字讓她腦袋裡炸開瞭,這是穆厲延的親子鑒定?
跟誰的?
舒寶貝?
這跟帆姐有什麼關系?
穆厲延瞞著她去做瞭親子鑒定?
一時之間腦袋裡冒出瞭很多疑問,手心也沁出瞭一層冷汗,鬼使神差之下,她拿手扒開瞭一點包,看到親子鑒定下面的結果與被堅定人。
不是舒寶貝,是她當初那個被曲韋恩打掉的孩子,堅定結果是兩人毫無關系,也就是說,當初那個孩子真是曲韋恩的。
這個真相,對於舒凝來說如雷轟頂,她幾乎站不住腳,她一直不想去想,不去探究真相,自我催眠,那就是穆厲延的,可穆厲延卻瞞著她去做瞭堅定,他心裡到底還是介意的。
舒凝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一股冰冷從頭頂侵入腳底,整個人都涼透瞭不住的顫抖著。
在那種情況下,他還惦記著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是怎麼做到一面悲慟,一面又懷疑著她,瞞著她拿著孩子的遺體去做瞭親子鑒定?
他當時到底怎樣一種心思啊。
忽然,舒凝覺得心底一陣悲涼,難怪這段日子他自己這麼冷淡,不是因為眼睛的問題,而是鑒定,他是不是在等著這份鑒定?
如果確認瞭孩子不是他的,他就徹底拋棄瞭自己?
想著想著,她不僅笑瞭,真是傻,她還一直以為他是有苦衷,走不出失明帶給他的打擊,可原來她錯瞭。
從開始就錯瞭。
帆姐從洗手間回來,見到舒凝臉色蒼白,再看著被動瞭的包,也知道瞭什麼原因。
“小舒,你別多想,這根本代表不瞭什麼,穆總他隻是確認一下而已,兩人心中彼此一直有個疙瘩,這不是讓兩人都難受嗎?”帆姐寬慰道:“我雖不知道你怎麼會跟曲……你放心,以穆總對你的情意,是不會介意的。”
舒凝怔愣瞭好一會兒,閉瞭閉眼,雙手在桌子底下攥緊瞭,腳輕微的顫抖著,就連聲音也帶著顫音:“帆姐,你就別安慰我瞭,他既然去證實,那就說明他心裡是介意的,沒有哪個男人容忍自己的女人給戴瞭綠帽子。”
帆姐皺眉:“小舒,你別太樂觀,當初穆總不是知道你嫁過人,也知道你有個孩子,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舒寶貝就是他的兒子,不一樣愛上瞭你。”
舒凝搖頭,眼淚也順著眼角滑落:“不一樣,這不一樣,我們再也回不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