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當時心一擰，厲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池清禾撩瞭撩額前碎發，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你勾三搭四，厲延怎麼就看上你，你這張臉也不是多漂亮啊，一個肚子懷瞭兩個男人的孩子，嘖嘖，真是骯臟。”
舒凝胸膛一股怒氣竄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盯著她，冷冷一笑：“我看你讓我來也就是為瞭羞辱我幾句，可惜這些對我沒什麼用，就算我再骯臟，厲延他依然選擇瞭我，而你呢？幹幹凈凈的時候他都不要，現在不僅身子臟瞭，手上也沾滿瞭鮮血，最後親手被厲延送進監獄，這滋味，也夠你痛苦一輩子瞭吧，我的好姐姐。”
她將剛才池清禾那句話還給她瞭。
池清禾眉目皆冷，聲音陡然間轉冷：“舒凝，今日我叫你來，本來是想告訴你有關曲韋恩的秘密，可見你這樣對姐姐，姐姐心寒，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瞭。”
“是嗎？”舒凝忽然笑瞭，盯著池清禾，緩緩地說：“這監獄我能來一次，可不會再來第二次，如果你確定不想告訴我，那我也不會勉強，畢竟我也不能逼你說是吧。”
她確信，如果池清禾真想說，無論她什麼態度，還是會告訴她，不然也不會叫她來瞭。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心裡都打著算盤，倏而池清禾拍瞭拍手：“不錯，現在你也學會用心計瞭，你可是我的好妹妹，我怎麼能讓你被外人欺負瞭，我知道你心裡很恨曲韋恩，姐姐我可以幫你，給你提個醒，怎樣抓住曲韋恩的把柄。”
“別一口一個姐姐，你不惡心，我聽著都覺得反胃。”舒凝冷聲道：“我想你不會真心告訴我曲韋恩做過什麼事，你變態的心理還等著他在外面滿足你，不過我好奇，你們不是一向合作得挺好，床上如此默契，怎麼現在要互相咬瞭？對瞭，忘記告訴你瞭，我當初你跟曲韋恩在床上翻雲覆雨，我站在門外一時無聊，然後不小心就錄瞭一個視頻，這視頻厲延還看瞭，你想知道他當時的表情嗎？”
視頻什麼的，她自然沒有，但她總不能被池清禾牽著鼻子走，不管池清禾為什麼要揭曲韋恩的底，她知道從池清禾這裡一定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收獲。
池清禾倏地從椅子上騰起來，眸光掠過一抹陰冷：“厲延他什麼表情？”
“你果然還是在乎的。”舒凝揚唇一笑：“我以為你真的不在乎寵你二十年的男人，池清禾，我真不明白，當初你將股份轉讓給曲韋恩的時候，是什麼心理？厲延他就算再怎麼對你，也沒動過股份的念頭，你難道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池清禾順著急問：“為什麼？”
見池清禾上鉤瞭，舒凝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跟厲延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他什麼為人，做事風格，難道你心裡不清楚？他疼你不是沒有原因的，二十年，父母養育自己的子女也不過幾十年，子女做錯瞭事，你見過做父母的責怪嗎？如果我沒有猜錯，厲延他對你，像父親，如兄長，似戀人，親手將你送進來，是因為你讓他失望瞭，你謀殺瞭他最親的人，父親跟孩子，你現在不是應該想著贖罪嗎？為什麼還要讓曲韋恩去攻擊他？他的眼睛看不見瞭，難道你一點不心疼？”
池清禾眉頭緊蹙著，面上有瞭動容，爾後她環看瞭一眼冰冷的四周，彎瞭彎唇說：“是，我心疼他，明明我們可以好好的生活一輩子，卻落到今天的境地，以前你不知道我們多幸福，每次病發瞭，他是從頭到尾陪著我的那個人，想吃什麼，想要什麼，無論再晚，再遠，再貴，他都會給我，我也不想他眼睛看不見，他可是天子驕子，怎麼能看不見呢，造成今天這一切的，是你，是我，也是曲韋恩，我誰的恨，曲韋恩雖然能在外面阻撓你們，可我為什麼要他稱心如意？要完大傢一起完啊。”
“所以你要告訴我，他到底做過什麼。”
“做過什麼？”池清禾抬眸看著舒凝：“這場遊戲還不會這麼快結束，我隻能告訴你，曲韋恩喪心病狂，隻要你接近他，就一定會知道，對瞭，當初你父親的面粉廠怎麼倒閉的，你難道就沒有想過？”
池清禾說的是你父親，在她眼裡，沒有承認過父親也是她的父親。
不管池清禾承認不承認，她的話卻讓舒凝心底一驚。
面粉廠是她打算跟林向宇離婚時才漸漸沒瞭收益，開始虧損，短短大半年時間，面粉廠就負債幾百萬，還有那些奇怪的訂單，想到這裡，舒凝覺得背後一陣寒風，不寒而栗。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籌備瞭？
那是不是，父親的事故也是……
她不敢想下去，看著池清禾問：“你知道什麼？我爸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是不是，這個得你自己去查嘍，我可不是免費的咨詢師，這是你自己的事，別指望著我能告訴你什麼，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才透露這點給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瞭。”
舒凝知道池清禾一定清楚那些事，可是她說得對，這些事得靠她自己，別人都靠不住。
池清禾沒打算再說下去，不過她進去的時候，還透露瞭一點：“我想有些事你去找你那個好朋友，她可能會給你答案，不過前提是她能大義滅親。”
瀟瀟她也知道？
之前她問過曲瀟瀟，是不是還有事瞞著她，那時曲瀟瀟說她有些事不能說，就當是她對不住自己瞭，那些事，是不是就是曲韋恩曾做下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甚至能讓人坐牢的事？
從監獄離開，這裡的地段不好打車，舒凝一直往前走瞭一段路程，忽然一輛白色的轎車從她身邊過去，然後又倒瞭回來。
舒凝站定，看著櫻赫拉開車門下車，朝她走過來：“舒凝，你也來看清禾？”
能來這裡，除瞭看池清禾，也沒必要來瞭，顯然櫻赫也是來看池清禾的。
舒凝點瞭點頭，對於櫻赫，她從來就沒有好感，現在又知道曲瀟瀟瞞著自己的那些事，對櫻赫也更加沒瞭好臉色，淡淡地說：“有什麼事嗎？”
櫻赫躊躇著，看瞭眼四周，說道：“這個地段不好打車，要不待會我送你回去吧，我給清禾送點東西就出來。”
“她還真是好命，就算進瞭監獄，你們也都沒有忘記她。”舒凝看瞭眼身後的監獄說：“她這哪裡是坐牢，是享福的來瞭，缺什麼少什麼，你們一個個爭著往裡送。”
這話說出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
櫻赫面色有點尷尬，說道：“清禾她已經落到這個地步瞭，我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瞭，你在這裡等一下吧，我馬上出來。”
舒凝拒絕：“不用瞭，我自己再走點路就可以打車瞭。”
“舒凝，你跟瀟瀟是不是之間有什麼誤會？”櫻赫看出舒凝對自己的淡漠，叫住她說：“瀟瀟這段時間情緒低落，也不怎麼出門，以前她不是這樣的，能影響她情緒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你們是多年的姐妹，就算再有什麼，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當初她可是為瞭你孩子都沒瞭。”
舒凝語氣冷漠：“誤會？我跟瀟瀟之間什麼事，你不清楚就不要插手。”
如果不是因為看在當初曲瀟瀟為瞭趕過去救她，孩子沒瞭，她也不會輕易作罷。
“我怎麼不清楚，瀟瀟跟我說瞭，可這能怪她嗎？”櫻赫急切道：“一邊是她的親哥哥，一邊是你，你就不能體諒她？”
“既然你清楚，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舒凝看著他說：“我不能因為她曾經對我怎麼樣，就原諒她想害死我孩子的事實，我不會原諒，沒有哪個母親會原諒，你也是即將為人父，應該明白。”
櫻赫啞口無言，他確實理解，當初舒凝的第一個孩子還是他間接害沒瞭，雖然知道沒有他，出去依然能找到別的人幫忙，可他不能因此而推卸責任，他跟曲瀟瀟兩人都有愧於舒凝跟穆厲延，可他看不得曲瀟瀟每天都活在自責中。
話已至此，舒凝不想再多說，徑直朝馬路外面走，攔瞭一輛車回去。
她該回到傢裡，打開門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穆娉婷，應該說傢裡就隻有穆娉婷一個人，舒父跟舒寶貝都不在傢。
舒凝疑惑的問：“他們去哪裡瞭？”
“舒美女，趕緊換衣服，跟我走。”穆娉婷神秘兮兮的，推著舒凝進房間，幫忙打開衣櫃，刨瞭刨衣櫃裡面的衣服，她覺得沒用一件滿意的，懊惱的問：“舒美女，你就這些衣服嗎？有沒有漂亮一點的？”
舒凝不知道穆娉婷要幹什麼，一臉茫然：“衣服都在這裡瞭，娉婷，我換衣服幹什麼？有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寶貝他們去哪裡瞭。”
“哎呀，舒美女你就別問瞭，反正是好事，待會你到瞭穆傢就會見到他們。”穆娉婷一面說，一面在衣櫃裡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讓她滿意的，扔給舒凝：“快去換，時間來不及瞭。”
穆娉婷給的衣服正是當初舒凝跟池清禾在商場裡爭搶，穆厲延後來買瞭送給她的那件，她一頭霧水的接過衣服，驚訝的問：“我爸跟寶貝都在穆傢？這是做什麼？”
穆娉婷沒想給舒凝解釋，隻推著她去換衣服：“待會你就知道瞭，絕對是好事，不過看你這麼著急，我可以透露一點，二叔想通瞭，給瞭你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穆娉婷想著出門前在書房裡偷聽到穆振跟穆厲延兩人的對話，說是要認舒寶貝回穆傢，這不是好事是什麼？
舒凝聽到穆厲延的名字，心裡有點退怯，但架不住穆娉婷，更何況舒父跟舒寶貝都在穆傢，她又怎麼能不去？
一路上，舒凝都是緊張的，甚至是手心都沁出瞭冷汗，想到那份親子鑒定書，穆厲延在沒有通知她的情況下將舒寶貝接去穆傢，在穆娉婷認為是好事，可她不這樣認為，心裡總是不安。
到瞭穆傢，舒寶貝見到她，立馬從沙發上跳瞭下來，朝她跑過來：“媽咪今天真漂亮。”
舒凝將舒寶貝抱起來，微笑道：“難道媽咪平常不漂亮？”
舒寶貝笑嘻嘻道：“都漂亮。”
沙發上坐著的穆振招呼道：“小凝來瞭，快過來坐。”
舒凝看瞭大廳，隻有舒父跟穆振，穆厲延沒在，舒父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她抱著舒寶貝走瞭過去，穆娉婷挽著穆振坐著，她在舒父的身旁坐下，屁股剛落沙發，她瞥見茶幾上的一沓A4紙，臉色就變瞭。
這是上次穆振拿給她的穆厲延名下所有的財產轉讓，她看瞭看舒父，再看著穆振問：“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穆振還沒說話，舒父就冷哼瞭一聲：“小凝，他們這是隻要孩子不要娘啊，爸活瞭大半輩子，還真是瞎眼瞭，沒想穆厲延是這麼一個人，豪門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會拿錢砸人。”
穆振笑呵呵的說：“小凝爸，你這就誤會瞭厲延，這可是為瞭小凝好，厲延現在眼睛看不見，總不能耽擱小凝一輩子，而且舒景本來就是穆傢的孩子，認祖歸宗也是理所當然，這些錢，就算是補償。”
舒凝看著茶幾上的東西笑瞭，拿幾個億來補償，還真是大方。
恐怕中國首富也沒這麼大方拿出這麼多錢來打發一個女人。
穆娉婷原本以為這是一場認親宴，沒想到會是這樣，錯愕的搖瞭搖穆振：“爸，你這是做什麼呢？舒寶貝是舒美女的孩子，就算要認，那也是一起認回來啊。”
穆振凌瞭穆娉婷一眼說：“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你帶著舒景去樓上玩，讓你下來才下來。”
“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你跟二叔這做的什麼事啊，這一定不是二叔能做得出來的，我去找二叔。”
穆振厲喝住穆娉婷，讓她將舒寶貝帶上樓去，舒寶貝人小，可懂事，能聽懂大人們的話，他抱著舒凝的手臂堅決道：“我要跟媽咪在一起，穆叔叔要寶貝，就要媽咪。”
穆振無奈，舒凝看瞭眼舒寶貝，沉聲道：“這件事應該穆厲延他本人來解決，就算想認寶貝，想拿錢打發我，也該他出面，如果不是，這事沒得談。”
“這……”穆振有些為難，穆厲延將事情交給他，就是不敢面對舒凝。
見穆振猶豫，舒父也說話瞭：“小凝養大寶貝不容易，她跟穆厲延的感情也是有的，就算穆厲延那小子現在想拋棄我傢小凝，那也得親自出來，當面說清楚。”
舒父話落，樓梯口傳來導盲棍與地面接觸發出的聲音，眾人都回過頭去，穆厲延杵著棍子走過來，舒凝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穆厲延問：“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她的聲音很平淡，語氣也是淡然，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從那份鑒定書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之前在醫院裡那些許諾，都隻是夢一場。
而他給她的答案，也確實如此：“是，這些年你養育舒寶貝，我很感激，這些錢就是對你的補償，希望你簽字。”
多麼冷淡的話，多麼冷漠的表情。
舒父聽著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穆厲延說：“你這叫什麼話，把我們傢小凝當什麼？生孩子的工具？你們穆傢既然不要小凝，那寶貝我們也要帶走，從此跟你們穆傢不再有瓜葛。”
舒父是真氣憤，拉著舒凝跟舒寶貝說：“走，這地方太高貴瞭，我們待不得，我們走。”
穆振起身攔住：“小凝爸，你先別生氣，有事好商量。”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舒父不給一點面子，他的女兒，不能這麼受委屈。
舒寶貝被這樣的情況有點嚇到，拉著舒凝的手，看瞭眼穆厲延，小聲說：“媽咪，穆叔叔，寶貝不希望你們吵架。”
舒寶貝的話讓整個大廳都安靜的針落可聞，舒凝更是覺得心底一股酸澀，偏瞭偏頭，對穆娉婷說：“娉婷，你把寶貝帶樓上去，我跟你二叔說幾句話。”
說著，她又對舒父說：“爸，我的事，我來解決，你也先回避一下吧。”
穆厲延面色清冷的站著，舒父有些不放心，卻拗不過舒凝，幾人隻得離開，讓兩人去解決。
大廳隻剩下兩人時，舒凝走近穆厲延，凝著他冷峻的臉，忍著顫抖的音色，淡淡的問：“我再問你一邊，你是否真要這麼做？”
盡管她極力克制瞭自己的情緒，穆厲延還是聽出瞭她聲音裡的情緒，絲絲顫音，讓他的心驟然一疼。
薄唇微抿著，他知道自己再堅決，就沒瞭回頭路。
可他既然這樣做瞭，怎可半途而廢。
“是。”
一個字，讓她猶如墜入冰窖。
眼眶溫熱，她卻笑著繼續問：“我隻想知道，是因為你的眼睛，還是因為我跟曲韋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