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零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將是什麼。
無窮無盡,無休無止,直到自己最後一分力量消耗幹凈,若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成功獲救,那麼她就能活,若是沒有全部撤離,那麼她就會死。
如此殘酷的抉擇,或者說殘酷的命運,就是小零自己的選擇。
隻因為陸羽的一個逼迫。
她就隻能這樣做,說起來有些白癡,說起來有些讓人無法理解,但這就是兩人之間的關系。
殺戮,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拖延,小零雙手突然前伸,抓住兩隻黑色甲蟲,猛一用力,就將它們給捏成稀爛,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再過一盞茶的工夫,這兩隻黑色甲蟲又會從地面上冒出來。
因為就算是在她手上,那些黑色的粘稠也已經開始漸漸消逝,不知在那裡又會融合在一起。
殺!
小零自小修煉的功法,隻有陸羽教給她的煉體方法,還有一些激發身體潛能的功法,至於實戰或者其他功法,其實則是黑鳥教給她的。
屬於野獸,卻高於生靈。表面看起來很殘暴,卻透著一股子天地至理的味道。
矛盾與必然的結合,簡單與繁復的極致。
但……
終究一個人的力量,面對黑色甲蟲的浪潮,是十分有限的。
死亡,依然在不停的上演,成百上千的遠征軍正在死去。
一直被人所忽略的,站在一旁的銘塵卻依然沒有動,他仿佛還在掙紮著什麼。
“這位兄弟,你快點進去!站在這裡看著我們也無濟於事。”
一名老兵這樣對銘塵說著。
銘塵感覺很怪異,突然抬起頭,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吶?你可以離開瞭啊,為什麼還要留下?進入這個地洞,就活瞭,還留下來,留的久瞭,肯定就會死的,你分明是明白的,要不然不會對我說,那麼……為什麼這麼做?活著……難道不好嗎?”
老兵愣瞭一下,真的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根本不善言語的傢夥,會一下子說出這麼多字來。
而面對對方的問題,那個老兵還真的就是認真的想瞭想,隨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說道:“我還是想不明白啊,我真的是用力去想,認真去想瞭,我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其實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並不是你們北疆的人,更不是天門關的人,這些日子生活在你們這裡,總能聽到有人說神啊神的,好似天上真的有神明一樣。我不知道神明是個什麼東西,也從沒見過他,更從沒獲得過他的幫助,不過……要是真有神明的話……其實我還是有很多願望的。比如說,在我貧困潦倒的時候,有人能給我一個饅頭,看著那熱氣騰騰的饅頭石,我覺的那個給我饅頭的人就是神。在我苦無生計時,有人給我一份差事,讓我能喂飽自己的肚子,更是娶瞭個媳婦,還生瞭兩個瓜娃子!那個給我機會的人,就是神。在我無數次危急關頭,那些堅定的站在我的身後,為我擋開所有兵刃的袍澤,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神!曾幾何時,我們弱小過,我們無助過,我們受人欺辱過,我們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過,我們無數次希望……出現一個什麼人,將我們拽出那片苦海,但……沒有,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從來沒有那個人的出現。我是幸運的,而那些讓我能有今天的人,在我的天地間,都是神靈。如今……我的神靈們就全在這裡瞭,你看,那個沖在最前面的,曾經替我挨過一刀,在腹部,那疤痕好像是一條大蛇纏繞在他的身上一樣,還有那個,上一次傢裡的小兒子得病,就是這傢夥掏幹瞭自己的老婆本,請來最好的郎中買瞭最好的藥,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們都在這裡瞭,我的神靈都在這裡瞭……呵呵,你是北疆人,那你可曾聽過,一個信徒會撇棄自己的神靈,獨自逃跑過?而且啊……最主要的是,他們此時身在危機之中,他們也希望有人來拯救他們,而我……雖然並沒有這個能力,但我真的想要這麼去做,我……也來當他們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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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那老兵再次沖銘塵咧嘴一笑,然後再次沖瞭出去,拼命的將一名受傷的兵甲拉進地洞。
銘塵整個人都愣住瞭。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然後……突然笑瞭。
口中喃喃自語道:“原來……神靈,還可以是這樣的。”
隨後,就在這一瞬間,他僵硬的好似永恒冰川的臉,第一次出現瞭笑容。
僵硬的身體,也一時間就輕松瞭下來。
深吸一口氣,便是連呼吸,都透著一股歡快。
他轉過身,將惜兒從自己的背後放瞭下來,讓她靜靜的坐在一旁。
隨後,他不要命似的徑直走到阻擋圈外。
這個動作被很多遠征軍的兵甲看到,他們一時之間都慌亂起來,連忙喊道:“銘塵你這廚子要幹什麼?失心瘋瞭?不要命瞭?!快點回瞭!”
一個兵甲甚至直接沖瞭上去,試圖將他攔腰抱起,從前線上搶回來,直接丟到地洞中去。
可是銘塵卻甩開瞭他的動作,對他輕輕一笑,真的就幾步之內,走到的防禦圈外。
“這小子真的是瘋瞭!不想活也沒有這個方法的啊,又沒有抽簽,怎麼就要去當死士?”
“是啊,平時看起來蔫瞭唧的,沒想到卻是這麼容易被鼓動的傢夥,這是熱血沖瞭腦子,把腦子燒壞瞭?快上去幾個人,把他給抬下來,***,咱們平時可沒少吃他做得飯菜,行軍過程中少瞭這麼個好廚子,那當真是對活下來的人的一種損失啊!”
再次有幾人上前,試圖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把銘塵給拉回來一樣。
沒有人知道銘塵此時想要做什麼,正如現在沒有人不知道銘塵就是個瘋子,他這樣瘋狂的舉動,既讓人惋惜,又覺得惱怒。
有人還大聲喊道:“你別想著尋死,你死瞭,你的妹妹怎麼辦?日後誰能照顧她?又有誰像你這樣疼惜她?你就算是為瞭她,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銘塵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自己的右手。
這雙手,摸過無數的鍋碗瓢盆,卻從未摸過一把兵刃。
他沒有修為,真的沒有,因為土生土長在天門之中,自然有很多優待,比如幾乎每個月都能用感靈石來判斷一下自己的修為境界,但每次的結果,都是失敗的,渾渾眾人爾。
但他真的平凡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
隻不過,就是仰起頭,對著那些防守之人猛地大聲喊道:“退到我身後,隻守右方!”
說完,他奮力舉起自己的右手,然後……猛地在自己的面前一劃,手臂整個圍繞著身體轉瞭半圈。
就是一個仿佛憤怒的一個揮手,過後,也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
就在下一瞬間,所有左側正在突進的黑色甲蟲,卻都不動瞭。
那些黑色甲蟲的身體也開始流出黑色的膿液,然後……均勻的從上至下,在中間位置,整體分割開瞭……
遠遠望去,起碼數十萬上百萬,甚至數百萬的黑色甲蟲……全部從中而斷,死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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