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一邊向前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倒不是說拿什麼跟你對比。若是尋常百姓傢，遇到災年瞭，很多女兒都是用極少的代價嫁出去的，或者……賣給富貴人傢做侍女。”
說到這裡，他看瞭一眼小阮。
繼續道：“很少有人會有什麼怨言，因為她們也知道，這樣才能吃的飽。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瞭，因為隻有吃，人才能活著，就是這麼簡單，即便是死，也沒有人希望自己是餓死的。餓死……是一種悲哀的死法，也是毫無尊嚴的死法，為瞭這個目的，你知道有多少人肯於加入那幾乎必死的軍隊，為的就是幾頓飯的溫飽嗎？呵呵，你知道，但你肯定不瞭解，因為你出生在帝王傢，因為你從小便錦衣玉食。其實……你不覺得這些是你得到的，而得到這些，你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嗎？太過優越的生活，太高的地位，讓你連代價是什麼……都已經忘記瞭。正是因為生在帝王之傢的艱難，才能讓你們享受生在帝王之傢的富貴，而卻因為這份富貴，讓你們狂妄的以為什麼都無需代價瞭，並且沒有絲毫想要承擔的意思，就像現在的你，僅僅是拿著陛下的寵愛，當作跟他對抗的籌碼罷瞭。這樣……你不覺得有些無恥嗎？可能無恥這個詞有些過分瞭吧，但‘長不大’的這個形容，你卻是怎麼都跑不瞭瞭。”
第一公主也看瞭一眼小阮。
小阮輕聲說道：“十幾年前，因為傢中無糧，奴婢被賣到瞭陸傢。”
簡單一句話，讓第一公主的眉角劇烈的抽動兩下。
如果這話被別人說出來，第一公主不會有任何認識，也不會有任何負擔甚至理解。
但小阮不同。
從很早以前開始，第一公主就把小阮當作瞭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甚至……是她此生最大的敵人！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是一個僅僅因為生活而被賣掉瞭。
這樣一來，第一公主自然會想到自己過往的生活，還有她仿佛宿命一樣應該付出的代價。
聯姻。
深吸一口氣。
第一公主不是不懂，隻是從未去考慮，也不想去考慮。
尤其，她不想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個好人！
如果認定瞭，那麼她自己本身就會變成壞人。
“哼！那個老東西，你竟然還一個勁的替他說好話！可不要忘瞭，他幾次三番要把你的姐姐陸茜收進自己的後宮，直到幾天前，他還加重瞭聘禮命人送瞭過去，大張旗鼓的，弄得整個大玉國都知道瞭，不少人還在背地裡笑話他，而他卻毫不在意……”
第一公主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而且表情也不是太好。
說實話，這件事也是第一公主瘋狂在阻止和抗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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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很……奇怪。
第一公主是想把陸羽塞進自己的寢宮的。而如果自己的老爹娶瞭陸羽的姐姐，那麼……這稱呼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所謂女從夫輩。
陸羽變成瞭自己父親的小舅子，然後自己就要跟著陸羽，管自己的父親叫姐夫……
光是說說都覺得很亂，很亂……
所以不管按照常理還是皇傢的嚴格規定，她和自己的父親，隻有一個人能夠成功。她當然希望成功的那個是自己。
陸羽聽到這裡，真的忍不住一陣好笑。
但卻真的沒有生氣。
反而是笑道：“對於這件事，我其實是比較贊成陛下的做法的。”
“你看，你也覺得那個老傢夥不……什麼？！”
第一公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問道：“你說什麼？難道你還同意這門婚事？！”
“當然不會同意瞭……”陸羽苦笑著說著，隨後，卻是臉色一正繼續道：“我認同的是他做的事情。”
第一公主皺眉道：“這還不是一回事？”
陸羽哈哈笑道：“這裡面區別可大瞭，這是態度問題，一種……向世人展現自己的態度問題。”
“不明白。”
“好吧，那這樣跟你說吧，你說你的那個父親，在治理國傢上，算不算是勤懇？”
第一公主有些無奈的說道：“每天隻睡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就不停的忙碌，若說勤懇的話，他倒是真的配得上這兩個字。”
陸羽點頭道：“這便是瞭，聽說……他最近生病瞭？”
“聽說……很重。”
“聽說？”
第一公主低下頭去說道：“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本宮沒有回去瞭……”
“呵呵，好吧，”陸羽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幾年前，他也是身體不太好，吃瞭我的藥，總會延續十年壽命，可是吶？這才多長時間，身體竟然又變成這個樣子，他……是累的。我不知道有句話你聽說過沒有，叫做飽食思淫欲。那種事情，需要吃飽喝足，精神飽滿的時候，人們才會思考的。我見過流民去做過那些齷齪的事情，但從未見過那些快餓死的逃荒者，會去做那種事，他們真的沒有那方面的念頭。說實話，你的父親……現在年齡也不小瞭，每日又是如此的勞累，你覺得他真的還會那麼在乎男女之事嗎？呵呵，有多少年，你沒有新的弟弟妹妹降生瞭，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
第一公主猛地一驚，因為陸羽說的對，已經有很多年，皇傢中沒有皇子公主誕生的好消息瞭，這真的讓宮門之中變的……有些冷清。
“所以說是一種態度。”陸羽嘆瞭口氣說道：“他弄出這件事，也許是真的想要娶陸茜那丫頭，也許……隻是因為陸茜的名聲在外，而陸茜總是在拒絕。求婚這件事，原本就是陛下做給天下人看的。”
“哼！給別人看？真是奇怪，他倒是不怕別人笑話他老不修！”
陸羽轉過頭，認真的看著第一公主，輕聲說道：“被人笑話這個，也總好過被人懷疑是‘老瞭’。”
“嗯？！”
第一公主的眼睛猛地瞪圓瞭。
陸羽輕聲道：“他就是不服老，也不能老，這一點要如何證明？光是說說不行，光是別人口口聲聲喊著萬歲，也不行。他總要做出一個樣子，而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勉強算是一個辦法吧。藉由著陸茜的名聲，陛下‘還沒老’的消息就會借著人們的笑語之間傳遍整個國度，甚至可以傳到國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