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挑戰我的耐性,還是覺得現在你執掌我的經濟命脈,我不能動你?亦或者你已經忘記瞭……我真的是個很會逼供的人。”
6羽輕聲的說著。
花千樹的身子猛地一震,表情極為痛苦,趕忙瘋狂搖頭道:“不要不要!我知道,我知道的!當年差點死在你手裡,我還是記憶猶新的,沒敢有絲毫忘記!而且……我管理這裡真的挺好的,而且你也可以放心啊,至今那兩塊牌子,沒有一塊在我手裡,我沒有試圖攬權的……”
“我知道。”
6羽點瞭點頭道:“隻是,小零其實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你有她所沒有的細致,但她有你所沒有的大氣,一股邪氣,面對一件事情,不會考慮的太過縝密,而根據自己的直覺……徹底的去貫徹實施,這一點你不如她,而花傢商隊展到現在的規模,其實已經不需要那麼的細致,而是需要對大事情的決斷力,這一點也是你欠缺的,我本應該換掉你的。”
花千樹一愣,隨後哭喪著臉說道:“不要啊!那個小屁孩懂什麼啊?早晚會把你的傢業給敗光的!還是不要瞭吧,太危險瞭,而且我管的也很順手瞭,即便……即便少一些決斷的地方,我也可以練習啊,反正現在我的一切,也是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學習來的,你不要放棄我啊,繼續教我啊!”
6羽忍不住翻瞭翻白眼。
心想這個小子還真是越來越無恥瞭。
他當然沒有想要換掉花千樹的意思,畢竟這個小子真的是很稱心如意,而且……他獨自一人闖孤城,這件事6羽也是知道的。
忍不住有些感動。
就單憑這件事,即便6羽丟瞭花傢商隊不要,也不會真的對花千樹做什麼的。
人傢一時興起,以命報之,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激動,沖動,還是其他什麼,這件事卻是實打實的。
6羽嘆瞭口氣,看著花千樹的俊臉,輕聲說道:“記得……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位君王,身邊有三位親信。那三位親信十分衷心,對他也是極好。有一次,這個君王突然說,自己一輩子吃過很多東西,但偏生沒吃過人肉。結果就在第二天,一名親信捧來一個食盒,君王吃後大喜,美味,而且平生僅食之物,問起原料,才知道是那位親信兒子的肉。君王大喜,認為其忠心無比。就是這樣的忠心,卻在這位君王垂垂老矣,無法掌控國傢之時,被這三位最為親信的人,困在高樓之中,活活餓死在冰冷的大殿之上……”
冷冽。
這個故事,讓聽者背脊生出一股寒意。
花千樹顫生道:“你……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6羽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想要安你的心。”
“安心?我……我怎麼現在一點安心的情緒都沒有吶……”
花千樹滿臉苦笑。
6羽笑道:“真的是安你的心,其實……這件事很好理解,人吶,不能說自私,但終究是以自己為主,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傢庭,自己的至親。若是有時因為什麼事,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其實……也並非是因為忠心,而是為瞭自己的傢族,為瞭自己子孫後代,卻很少單純的為瞭一個國傢。俗話說理想,再高潔的理想也要跟自己有關系,若是一點利益都得不到,卻還是做瞭有損自己的事情……那麼這絕對是個怪人,被洗腦的人,或者有大城府的人。”
6羽說到這裡,看著花千樹,笑道:“所以你的那點小私心,我是很喜歡的,也是很放心的,你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目的,我們是合作,便會沖著同一個目標用力,唯一擔心的就隻有我們某一天的目的不相同罷瞭。”
花千樹愣瞭一下。
隨後低下頭認真思考瞭好一陣,隨後才提起頭說道:“這點應該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
“因為……你的追求太高瞭。”
6羽一愣,反笑道:“我的追求高?我隻想要一個平靜點的生活,無意間得罪瞭那麼多人,才隻能讓自己不停的強大再強大罷瞭,又怎麼算是追求太高?”
花千樹正色道:“因為……安全感。”
“安全感?”
“我從未見過一個安全感如你一般底的人,什麼時候……你都覺得不安全,你所謂的安逸生活,需要太多太多的條件才能達成瞭!興許是你能看到的太多,能懂得的太多,所以才導致你知道那些平凡人根本不會生也不會在意的危險,並試圖把它們都扼殺在搖籃之中。正因為這樣,要想達到你所謂的安全,其實……呵呵,就必須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甚至比我們尋常人所想象的頂端還要高的那個頂端!打個比方好瞭,若你生活在村莊之中,你會覺得村官便是你的威脅,因為你的身傢性命都在那村官的掌握之中,何來安全?便是將那村官取而代之,甚至爬上比他更高的位置。然後……你就面臨整個郡縣,再之後,你會感受到來自整個國傢的危機,那時,你就會想辦法凌駕於整個國傢之上!其實你明明就有更好的方法,去跟那些所有擁有能力威脅到你的勢力保持一個平衡,一個兩不幹涉的局面,但……對你而言,對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你而言,他們依然是危險,所以你真的會爬到他們頭上去。然後,當你成為整個大6的王者之後,當這整個世界都不存在能夠威脅到你的人之後……你會把目光投向這蒼天!”
花千樹皺著眉頭,真的十分疑惑的問道:“所以……我很好奇,像你這種可以把萬事萬物都緊握在手中的人,為什麼就這樣沒有安全感吶?”
6羽呆呆地聽著花千樹的言論,好一陣,才苦笑道:“你這小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也變成瞭我的一個威脅吶,而且這還是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我真的感覺……很糾結啊。”
花千樹的懷疑是正確的。
隻是為什麼6羽沒有安全感?
因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即便生活瞭十多年,依然覺得這裡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因為……他四歲的時候便從血坑中爬出來,吃著同樣大小孩子的腐肉,冷眼看著陌生,而又熾熱的天地。
因為……曾經那些他堅信的東西,成瞭疑問,曾經那些他覺得安全的東西,成瞭推他進死亡的契機。
安逸的生活?
是啊。
6羽笑瞭。
想要這個在旁人看來無比簡單的東西,他真的要做一件世人無法想象的,苦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