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港市公安局大樓,副局長周濤坐在辦公室裡默默的抽煙,桌子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瞭煙蒂,整個屋子裡煙霧繚繞。
在他知道這次對造紙廠的突然襲擊,以失敗告終,沒有找到俞傢任何違法的證據之後,他就像是一隻蔫瞭的皮球一樣完全卸瞭勁。
這是一個孤註一擲的計劃!
但是現在沒有抓到俞傢的把柄,那麼後面的計劃也將無法展開,既辜負瞭上頭的信任,也把自己推到瞭絕路上。
昨天晚上,他給上頭的秘書打電話,秘書隻給他說瞭四個字:別亂說話。
周濤知道,自己已經上頭放棄瞭。
雖然在普通人眼中,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安局副局長,但是在上頭的眼中,自己隻不過是一顆普通棋子而已。現在這顆棋子已經暴露,失去瞭價值,必然的要成為瞭棄子。
其實周濤早已經有覺悟,明白這就是高層博弈的一部分,既然自己當初選擇瞭站隊,就已經做好瞭進一步升官發財,退一步身敗名裂的打算。
不過,真的到瞭自己失敗的這一天,周濤才深刻的感覺到,失敗的滋味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從容。
俞昭琦的手段,他是非常瞭解的,這次俞昭琦一定會狠狠的對付自己。
是開除公職,坐牢,還是弄死自己?
俞昭琦雖然隻不過是公安局的政委,但是他確實有這樣的手段來任意處置自己。
周濤在這裡思考瞭整整一夜,為瞭他的傢人,他最終還是沒有逃跑。
其實他也明白,天下這麼大,卻沒有他周濤的容身之地。
在青港,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安局副局長,但是一旦出逃,他又算是什麼?
況且,他現在隻是得罪瞭俞昭琦,組織上並沒有給他定罪,如果現在就貿然出逃,隻不過是笑話而已。在他逃走之後,俞昭琦反而更方便給他捏造罪名瞭。
而且,在他心裡,還有另外一點考慮,那就公安局局長許宜興。
在單位裡,許宜興是公安局長,俞昭琦是政委,雖然兩人的行政級別相同,但是公安局是行政單位,局長在權力上是高於政委的,公安局的一切文件,隻有局長才有簽字權,政委根本就沒有那個權力。
不過,由於一些特殊的原因,許宜興卻被俞昭琦拿的死死的。在表面上,許宜興仍然是公安局的一把手,但其實公安局內部的人都知道,俞昭琦才是真正的地下公安局長!
周濤心想,許宜興肯定也是不甘心的吧!
如果任由俞昭琦把自己拿下,那麼俞昭琦在公安局的勢力和威嚴肯定會進一步加強,那麼許宜興的權勢將要被進一步打壓!
如果許宜興這一次救瞭自己,那麼自己以後肯定會死心塌地的站在許宜興這一邊!
許宜興會想到這一點的!
在這些胡思亂想中,周濤就坐在椅子上整整過瞭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周濤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瞭。
周濤以為是來打掃辦公室的秘書,沒好氣的說道:“進來!”
周濤把煙蒂捻滅在煙灰缸裡,閉上眼睛,雙手放在太陽穴上輕輕揉起來,這一晚上的冥思苦想,讓他頭疼欲裂!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瞭,進來的不是秘術,而是局長許宜興。
周濤突然一陣激動,難道自己想的沒錯,許宜興真的來救自己瞭。
“許局長……”周濤激動的站瞭起來。
許宜興用手在鼻子前扇瞭扇,說道:“老周,怎麼抽這麼多煙?”
“我……我去開窗戶……”周濤說著就要向窗臺走去。
“別忙瞭,老周。”許宜興不動聲色的說道,“市政府有個會,馬上跟我去一趟。”
“市政府的會?”周濤愣瞭一下,問道,“現在就去?”
許宜興肯定的說道:“對,現在就去,別收拾瞭。”
“好,這就去。”周濤整理瞭整理衣服,連忙走瞭過來,他心裡非常高興,許宜興這個時候還想著帶自己去市政府開會,這是要痹己的一個信號啊!
兩人走在辦公樓的走廊裡,路過的同事紛紛給他們打招呼然後趕緊避讓。
“許局長,市政府的什麼會啊?”周濤小心的問道。
“不太清楚,經濟發展調度會吧。”許宜興隨口說道,看樣子不想多說話。
最近關於經濟發展的會議特別多,差不多每天都有,周濤便也沒有多想。
下瞭樓,許宜興帶著周濤來到院子裡一輛掛著民用牌照的桑塔納前,說道:“老周,你先上車,我還有點事,馬上就過來。”
周濤很納悶,問道:“許局長,怎麼不坐咱們單位的車啊?”
許宜興沒有多解釋,說道:“老周,你先上去吧。”
周濤見桑塔納裡還有幾個人,以為是其他單位的人來這裡帶著他一塊去開會,這種拼車的事情也經常發生,而且許宜興也這麼說瞭,周濤就拉開後門坐瞭進去。
在後座上也坐著一個人,見到周濤進來,打招呼道:“周局長,你好。”
周濤仔細看瞭看,這個人四十多歲,瘦條臉,帶著一副無框眼鏡,正是市檢察院反貪局偵查一處的處長郭振龍,不由得叫道:“郭處長,怎麼是你啊,你也去也市政府開會?”
話剛說完,周濤突然意識到發生瞭什麼,剛剛綻放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
“周局長,有點事需要你幫助我們調查一下,請配合我們工作。”郭振龍正色說道。
周濤面如死灰的靠在瞭座椅上,桑塔納緩緩的駛出瞭公安局。
……
在青港市南郊,張子健經常釣魚的小河邊,張子健、小江、衛弘、頭燦四人又圍坐在一塊吃烤魚。
不過跟上次張子健剛剛回來的那次相聚相比,這次的相聚卻氣氛非常沉悶。
在剛才,張子健終於給他這三個兄弟吐露瞭實情,這次回青港,他準備在青港販毒,帶著他們兄弟三人大賺一筆!
之所以到現在才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他們三人,是因為張子健對他們三人非常瞭解。
首先,頭燦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隻要賺錢,頭燦根本不在乎做什麼,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年他甘心去窯子街給人拉皮條的原因,因為這樣來錢快!
販毒要比給人拉皮條來錢更快,頭燦當然會爽快的答應。
其次是衛弘。
衛弘雖然跟著他很早就出來混社會,打架無數,受傷無數,手上沾的血也無數,但是衛弘卻並不是一個壞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好人。
因為衛弘除瞭打架,從來不做其他壞事,不嫖不賭,不主動欺負人,最多隻是偶爾吹吹牛,吹噓一下自己嫖瞭一個多漂亮的姑娘,或者是賭錢一把贏瞭多少錢這樣的事情,不過張子健知道,衛弘絕對沒有真的嫖過或者賭過。
衛弘不但沒有那些惡習,還經常幫助別人。
光是張子健知道的,衛弘就有七八次匿名給幾個傢庭貧困的高中學捐錢,還特意告訴校方,不要說是他捐的錢,因為他怕社會上的朋友知道瞭這事笑話他。
衛弘的這種性格,再加上他跟小江的關系,所以張子健沒有把握,衛弘會不會願意販毒。
因為張子健知道,想要勸說小江販毒,肯定是難如登天。
因為小江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為吸毒又賭博,經常打他母親,後來更是失手把他母親打死,自己進瞭監獄,小江也成為瞭一個孤兒,流浪到瞭青港,後來跟瞭張子健。
這些年,張子健非常瞭解小江,他是個沉默寡言,下手狠,講義氣,而且有原則的人。
有幾個方面,打女人、強奸、毒品、背叛,是小江的禁區。
張子健實在沒有把握對小江開口,所以他才等瞭那麼久,幾乎已經跟楊起棠、陳東輝以及俞宗秀談好之後,才對他們開瞭口。
結果跟他預料的相差無幾。
衛宏首先表態,在青港賺錢的機會很多,就算不販毒,也一樣能賺錢,而且就算是賺不到錢,兄弟們幾個在一塊也很開心,幹嘛非要碰這東西啊?既害人,危險又大,如果被抓住,最起碼是幾十年的有期徒刑,稍微重一點,就是無期或者死刑啊!
小江和頭燦都沒有表態,但是張子健卻看得出來,他們的意思是截然相反。
頭燦是非常願意跟著張子健販毒的,隻不過他也知道小江對毒品這種東西非常抵制,所以他沒有開口表態。
而小江面無表情的一言不發,顯然是不想做。
張子健不想放棄小江和衛弘。
他這次回來青港,沒帶一個人回來,其實在東南亞這幾年,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心腹也沒有真正的朋友,那個地方的人全都是爾虞我詐,錢字當頭。不管是什麼事,都是隻談錢,不談感情。
在青港,他想要合作的幾個人物,楊起棠、陳東輝、俞宗秀,身邊都有大批的心腹兄弟。
張子健這次雖然隻想賺錢,不想爭霸,但是身邊也少不瞭幾個心腹兄弟。
重新去找心腹兄弟太困難瞭,而且販毒以後,也很難再找到真正的心腹兄弟瞭。
小江、衛弘和頭燦就是他最信得過的兄弟。
相比於頭燦而言,張子健更信任小江和衛弘,因為頭燦把錢看得太重。他明白,凡是把錢看得太重的人,都不能完全信任,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人就會為瞭錢反咬一口。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現在,像小江和衛弘這樣的兄弟,真的是越來越少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