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瞭一下,雲影忽然笑瞭,“當然,雲影知道自己不配嫁給貴人,也從沒有肖想過那種事情。”
“隻是……”雲影眼含熱淚看向姬仰文,“贖瞭奴傢,不好嗎?”
“您在這月影樓,在奴傢身上花的錢,早已經夠贖奴傢三次瞭……”
雲影說著,忽然,姬仰文呵呵低笑。
似乎在笑她的天真。
她以為,他為什麼會來到這月影樓找姑娘,不就是圖一個新鮮刺激嗎?
青樓女子的喜愛跟眷戀,總比良傢女子的喜愛來得難,來的珍貴。
今天,真是這三年來他最開心的時刻。
雲影既然問出瞭這句話,那就說明,她對他動瞭心瞭。
還真是不容易,讓一個伎人對僄客動心,這誰敢信?
呵呵呵……
唉,他若是個普通的詩人,此刻定然賦詩一首,好名揚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件趣事,這樁美談。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跟伎人聯系到一起。
搖頭笑笑,姬仰文將雲影拉到懷中,“這樣不好嗎?嗯?”
“別鬧脾氣瞭,好好伺候爺。”
“伺候好瞭,爺重重有賞。”
低著頭沉默良久,雲影抬頭恢復瞭往日的微笑,隻是眼圈還紅紅的,眼睛像是水洗過一般,亮晶晶的。
這更顯得她嬌俏可憐,讓姬仰文心中充滿瞭成就感。
人都說俵子無情戲子無義,讓天下最無情無義的俵子為自己哭泣動情,還真是一番壯舉。
可惜啊,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麼想著,姬仰文憐愛地撫摸著雲影嬌小的側臉,又是一番酣暢淋漓之後,姬仰文扔下瞭一塊上好的玉佩,被雲影伺候著穿好瞭衣服,步履瀟灑地離開瞭月影樓。
看著姬仰文離開的背影,雲影忍不住自嘲地笑瞭。
三年,她還以為他是真的動瞭心,原來,他隻當她是玩物罷瞭。
與其他的任何僄客沒有任何兩樣。
也是,真正的好男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她這不是在糞坑裡找金子嗎?真是荒唐透頂。
“死心瞭?”雲影正衣衫不整地呆滯笑著,忽然,一個老男人的聲音傳瞭過來。
回頭一看,原來是這月影樓的老鴇。
月影連忙低頭收拾瞭自己的衣服,主動將姬仰文留下的玉佩交瞭上去。
在這月影樓,她們都隻是月影樓的財產,財產怎麼能擁有財產?
除瞭能夠讓她們更加美貌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她們是不能擁有任何財產的。
這裡的僄客也都知道自己賞賜的玩意兒根本落不到姑娘們手裡,可他們偏偏就是要賞。
之前她不明白為什麼。
現在她知道瞭,那些人,他們無非就是享受為美人一擲千金的感覺而已,至於美人能不能拿到這筆錢,其實並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可能,他們其實根本就是故意的,否則她們攢夠錢自己贖瞭身,他們還消遣什麼呢?
“自己留著吧。”這次,月影樓的老鴇手下留情,讓她自己留著玉佩。
但聽到他的話,雲影心中更加緊張。
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便是有,也輪不到世間最污濁不堪的她們。
這玉佩,她肯定是要用什麼東西換的。
果然,老鴇再次開口,“雲影,自從三年前,你爹把你賣到這裡,薛叔對你怎麼樣?”
心中苦笑,臉上卻滿是密不透風的感激,“薛叔對雲影,當然是極好的。”
滿意地點瞭點頭,“知道就好,薛叔曉得,你心心念念地想要贖身,薛叔給你個機會好不好?”
猛地抬頭,雲影不敢置信地顫著聲問,“真……真的?”
“當然。”挑瞭挑眉,薛叔從懷中掏出瞭一個小紙包,塞進瞭雲影手裡,“這個東西,下次那貴客來的時候,你給他用上……”
“這……”雲影手上發燙,連忙扔掉,“不不不,薛叔,您別嚇我。”
“嚇你?”薛叔冷笑,一把鉗住雲影的下巴,“我還用得著嚇你?”
“你不想幹也好,薛叔不逼你。”
“但你以為那貴客會贖你?我告訴你,做夢!”
“知道他為什麼包瞭你三年嗎?你以為他喜歡你?哼,他隻是試圖得到一個伎人的心,來證明自己的魅力而已!”
“你一天比一天地依賴他,他就會一天比一天地厭倦你,等到你真的開口讓他贖瞭你的那一刻,就是他開始覺得無趣的時刻。”
看著雲影倏然慘白的臉色,薛叔笑容殘忍,“你已經開口瞭是嗎?”
抿瞭抿唇,雲影沒有說話。
她知道,薛叔說的是事實。
其實,她自己心中,何嘗沒有預感呢?
隻是不嘗試始終是不甘心罷瞭。
“哼!蠢貨。”看著雲影心死如灰的臉色,薛叔覺得可笑。
一撥又一撥,他看著這月影摟的女子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僄客身上,真是蠢得千篇一律。
“他們那種人,向來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到瞭手的東西,無論是物還是心,你以為還值錢嗎?”
“從今天開始,他來月影樓的頻率會漸漸減少,直至有一天,他會去尋找新的獵物。”
“而你,會被他當做抹佈一樣丟在一邊,然後開始接待其他客人。”
“那些客人千奇百怪花樣不同,但都一樣,他們不會把你當做一個人。最重要的是,接待的客人多瞭,你會染病。”
聽到染病二字,雲影猛地哆嗦瞭一下。
染病,這是月影樓的姑娘們最害怕的事情。
她們知道,當染病的那一刻,她們就真正地成為瞭一口痰,一塊破抹佈。
雖然她們為薛叔賺瞭那麼多錢,但是染病的時候,薛叔絕不會浪費任何一分錢給她們治病。
很明顯,治病的費用,已經足夠他再去買兩個新鮮的黃花大閨女。
何必把錢用到無用的她們身上呢?
至於往日甜言蜜語百般廝守的恩客,則看都不會看她們一眼,看一眼恐怕都嫌臟。
當然,雖然嫌她們臟,但薛叔還是不會放她們自由。
哪怕是夜香都有人買,她們這具軀體,哪怕是爛瞭,也得給薛叔掙最後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