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陳逸的時候,單憑那份氣度,徐渭就覺得陳逸不是普通之人,當時就開口詢問他是不是世傢子弟,隻不過陳逸卻是回答隻是普通百姓而已。
他之前還有些不相信,可是現在,在知道瞭陳逸是這件白玉筆筒的雕刻者時,他完全相信瞭。
因為在明代,手工業的管理非常的嚴格,有著森嚴的等級劃分,琢玉行業與其他手工業可以說是身份卑微的存在,也隻有像6子岡這樣的大師級人物,才能受到達官貴人的追捧。
如此情況下,豪門世傢的子弟,是不可能放棄尊貴的身份,去從事玉雕行業。
“陳逸,你說你就是這件白玉筆筒的雕刻者,我並不是多麼的相信,因為玉雕技藝的提高,絕非一日之功,需要長期的雕刻還有豐富的閱歷,才能夠提高到一定的水平。”
此時,6子岡面色平靜的表明瞭自己不相信陳逸就是雕刻者,“當然,我這裡有琢玉工房,如果你能雕出一件與此玉器水平相差不大的玉器,我就相信你。”
徐渭此時面帶笑容的看向陳逸,期待著能夠親眼目睹陳逸雕玉的過程。
而聽到6子岡的話語,陳逸忽然一笑,“6大師,我來到這裡隻是讓你和徐老鑒賞一下這件白玉筆筒,並不是來↖此證明,我就是這件玉器的雕刻者,所以,你是否相信,並不重要。”
明白瞭6子岡的性格之後,他所要做的,就是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6子岡的手上。有著現代雕刻技巧的吸引。6子岡一定會乖乖的上勾。
徐渭愣瞭,6子岡也是傻眼瞭,他沒想到陳逸竟然如此直接的拒絕瞭他的要求,不需要證明。
他覺得陳逸專門來拜訪他,讓他鑒賞玉器,不過是想要別人知道玉器的雕刻者,就是其本人而已,沒想到現在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徐渭看向陳逸的目光中。更是充滿瞭一些好奇,多少人想要與6子岡接觸,都不得其門而入,現在陳逸找到瞭一個好機會,卻是直接拒絕,不過仔細一想,他忽然明白瞭過來,眼睛更加明亮,陳逸的聰慧,簡直是讓人驚嘆。
6子岡心中驚疑不定。自從他邁入玉雕大師的水平之後,技壓群工。盛名天下,可謂中順風順水,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陳逸這樣直接拒絕他的要求。
“徐老,6大師,這次前來,隻為讓你們鑒賞玉器,現在已經鑒賞完畢,我還有事,該向你們告辭瞭。”陳逸笑瞭笑,將桌子上的白玉筆筒緩緩的收進瞭箱子裡,然後便向徐老和6子岡拱瞭拱手,朝著門外而去。
望著陳逸毫不猶豫的背影,6子岡忽然開口說道:“慢著,如果你雕刻出瞭一件與筆筒水平相差無幾的玉器,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哦,此話當真。”陳逸頓時停住瞭腳步,回頭面色平靜的問道。
看到陳逸停住腳步,6子岡面上露出瞭淡然的笑容,“當真。”他的一個要求,這個世上,沒有人會不動心。
“那你早說啊,你早說我不答應你瞭嗎。”6子岡話音剛落,陳逸毫不猶豫的提著箱子又走瞭回來,態度轉變之快,讓人嘆為觀止。
這一幕情形,讓一旁的徐渭苦笑瞭一下,陳逸這年輕人,行事屢屢出人意料,他實在是看不透啊,看不透啊,他之前本以為陳逸還會故意推脫一下呢,沒想到答應的如此幹脆。
不說徐渭,就連6子岡也料不到陳逸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轉變,聽到陳逸的話語,他的內心絲毫沒有瞭半點傲氣,有的隻是無奈,他可能被陳逸給戲耍瞭。
“6大師,請問任何要求都可以嗎。”陳逸將箱子放到桌子上,然後笑著向6子岡問道。
6子岡內心雖有鬱氣,但此時卻是不得不忍在心中,因為答應陳逸一個要求,這是他之前所說出來的話語,其他人可以不承認,但是他的高傲,卻是不允許他食言。
“如果你的要求牽涉到我的秘密,我會拒絕。”6子岡毫不猶豫的說道,世人都想知道他用什麼雕刻出來的玉器,可是至今卻沒有一個人看到,就連他身旁的至交好友徐渭,都沒有看到過。
“好,我知道瞭。”陳逸笑著點瞭點頭,他並不指望就靠著一件玉器,就讓6子岡把昆吾刀顯露出來,在6子岡的一生中,都未曾讓他人知道昆吾刀的樣子,都未曾傳授給他人秘技,自然不可能現在輕易答應他的要求。
徐渭此時在旁邊笑著說道:“既然陳小友已經答應,那麼現在就去雕玉吧,陳小友,我們應該能在旁邊觀看吧。”
“徐老是我敬服之人,6大師又是技壓群工,盛名天下,我怎敢讓你們站在外面等待。”陳逸拱手笑道。
徐渭徐文長,雖然做過一些糊塗事情,但是這卻無法磨滅他的貢獻,在嘉靖年間,明軍能夠平定倭寇,他有著極大的貢獻,在藝術方面,他更是一位劃時代的藝術傢,可以說是華夏寫意花鳥畫的開山鼻祖。
八大山人,對徐渭推崇備至,視為心目中的偶像,石濤,鄭板橋,齊白石等人,都曾寫過贊揚徐渭的詩句,而黃賓虹,李可染等大師,更是深受徐渭的影響。
徐渭知道陳逸看穿瞭他的身份,嘆瞭口氣,輕輕擺瞭擺手,“我隻是一個瘋子罷瞭,談何讓人敬佩。”
初時屢考不中,有過一時的快意,做過傻事,做過瘋狂的事情,起起伏伏大半生,坐瞭幾年牢,他完全看透瞭世間,如果不是有些好友支撐著,他早已無心再活下去瞭。
聽到徐渭的話語,陳逸內心充滿瞭感嘆,現代的人一提到瘋狂的藝術大師,很多人都會想到梵高,梵高算是瘋得可以瞭,割瞭自己的一隻耳朵,又開槍崩瞭自己。
可是比起徐渭自殺的場面,梵高那點事情,實在算不得什麼,正是因為前半生的瘋狂,正是因為看穿瞭世事,在出獄後剩餘的年月裡,成為瞭他藝術創作最旺盛的時期。
其中所繪出來的花鳥畫作,有著雜亂的樹木,糾結的蔓藤,這代表著他那狂亂的心靈。
或許有人會說,徐渭那麼多的好友,其中不乏有狀元世傢,晚年卻為何過得十分淒苦,隻是像徐渭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去接受他人的救濟呢。
聽到徐渭的話語,6子岡緩緩的說道:“文長兄,不必自棄,你以秀才之身,做出瞭許多連狀元都做不到的事情,在我看來,你比那些所謂的王公貴族強瞭太多太多,你必然會名留青史。”
陳逸此時微微一笑,也是開口說道:“徐老,我記得唐伯虎曾寫過一詩,名為《桃花庵歌》,其中有一句詩是這樣的,眾人笑我太瘋顛,我笑眾人看不穿,就像6大師所說,你定然會留名於史,被後世許多文人敬仰。”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在後世有多少文人和書畫傢,對徐渭表達瞭敬仰之情。
徐渭搖瞭搖頭,擺手一笑,“多謝你二人的誇贊瞭,隻是後世之事,由後人評說去吧,我們去雕玉吧。”
看著徐渭的背影,陳逸輕嘆瞭一聲,大半年所積存下來的抑鬱,不是幾句話就能化解的。
隨後,在6子岡的帶領下,他拿著箱子和徐渭一同來到瞭雕玉工房之中,這一處雕玉工房,與6子岡用昆吾刀雕玉的房間,並不在一個地方。
進入雕玉工房之中,各種古代的琢玉工具,一應俱全,應有盡有,其中有些工具還有使用過的痕跡,由此可見,6子岡在用昆吾刀雕玉的時候,也沒有放棄對傳統工具的鉆研和使用。
看著這些琢玉工具,陳逸微微一笑,現代那些雕玉機械之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從古代這些工具的基礎上,展而來。
對於這些古代琢玉工具,他十分的瞭解,並且使用過,在嶺州玉雕廠中,就有著古代這些工具的存在。
在得知將要進入6子岡副本世界時,陳逸抽出瞭一段時間,每天用實體化功能,將古代這些琢玉工具實體化出來,然後進入練習雕刻。
之前在嶺州學習玉雕時,在不借助鑒定系統的情況下,他用瞭一個月,就能夠雕刻出一件不錯的玉器,而有著鑒定系統高級玉雕術的感悟,對於這些古代琢玉工具,他現在已然做到瞭得心應手。
雖然雕出來的玉器,沒有現代雕玉機器那般的水平高,但也是相差無幾。
“這就是雕玉工房,現在你隨我去隔壁存放玉石的地方,挑選玉石,然後進行雕刻,不知你想要雕刻什麼題材的玉器。”6子岡用手指瞭指這個房間,然後便準備帶著陳逸去隔壁的房間,在走的過程中,他隨口問道。
陳逸淡淡一笑,“6大師,隻有見到瞭玉石,我才知道這塊玉石適合去雕什麼題材,而不是我現在想雕什麼,就雕什麼,因材施藝,這是玉雕行業的法則,我想6大師應該知道吧。”
6子岡輕輕一哼,並沒有說什麼,這句話,隻不過是他為瞭試驗陳逸會不會雕玉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