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秦煙抓瞭抓裙子,狐疑的看向隔間門。
“出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秦煙躊躇著,沒有備份的,隻好先用紙巾墊著。
門打開瞭,秦煙抓著皮包,見男人背對自己站在洗手臺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好意思進來的。
“坤總……”樓盛坤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過頭。
女人的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他皺起眉,“哭瞭?”
“沒有,我怎麼會哭呢。”秦煙搖搖頭,抬手擦瞭擦眼睛,可能是剛才吐的時候冒出來的。
“以後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可不能像今天這樣半途逃走,懂?”樓盛坤看著眼前的鏡子,見裡面的女人低著頭,淡淡說道。
“可是以前也不需要這樣,再說,不是還有公關部的人?”秦煙抬起頭,有些驚詫的看著,也想為自己搏一搏。
“你也知道是以前,現在可不一樣瞭。”樓盛坤回過頭,嘴角掀起嘲諷的弧度。
“坤總,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沒想到你這麼幼稚。”秦煙當然知道是什麼不一樣瞭。
“我幼稚?”樓盛坤挑眉,好笑的看著她。
“行吧,我幼稚,你能拿我有什麼辦法呢?”樓盛坤揣著手臂,看好戲似的。
“你……”秦煙話被堵在口裡,瞪著他。
“當然瞭,你要想跟以前一樣,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男人腳步往前,朝秦煙靠近。
“你想幹什麼?”秦煙感到不妙,往後退到墻角,卻被男人困住。
“隻要你服個軟,再甩瞭你那男朋友,跟我……”
“啪!”樓盛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女人扇瞭一巴掌。
“坤總,你是生意場上的人,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什麼事又該做不該做,你肯定比我更懂。”秦煙握緊拳頭,氣得發抖。
“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以後還請坤總自重,別傷瞭情面。”
“情面?秦秘書以為跟我樓某有什麼情面?跟我上瞭一次床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瞭!”女人的手勁不小,樓盛坤這會兒被打的臉火辣辣的,氣也漲瞭起來。
“還是說,你那男朋友就真的好得不行,你舍不得?”樓盛坤抓住女人的手腕,質問。
“你放開!”秦煙掙紮,奈何在男人面前,力量實在弱小。
“我男朋友好不好是我的事,坤總你管不著,你快放開!”秦煙放棄掙紮,仰起頭看上方的男人,眼神透著堅定,好像說著就算我男朋友不好,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好,很好……”樓盛坤心裡覺得悶痛,放開她。
“秦煙,以後有你哭的時候!”男人皺起眉峰,食指在半空指著她點瞭點,警告她。
樓盛坤轉身就走,晃眼看到洗手臺上自己買來的東西,氣得掀到地上。
黑色的包裝袋掉在地上,裡面的東西隨即甩瞭出來,洗手間大門砰地關上。
秦煙靠著墻,身子慢慢下滑,蹲在地上,環著腿抱住自己。
地上,黑色的包裝袋旁邊是一包粉紅色的女性用品,好像在嘲諷她的不識抬舉。
撿起地上的東西,秦煙走去隔間換上瞭。
回到包間的時候,裡面已經沒有瞭,隻有兩個服務員在收拾餐桌。
“這裡的人呢?”她朝其中一個問道。
“你是說坤總嗎?他們一早就結賬走瞭。”
秦煙得到回答,點點頭,兀自朝飯店門口走。
應該是被他搞定瞭吧,秦煙這樣想。
回到傢,屋裡黑黢黢的,顯然林沉又加班瞭。
秦煙摁亮客廳的燈,也不去換臟瞭的裙子,坐在沙發上發呆。
“你那男朋友就真的好得不行?”
“秦煙,有你哭的時候!”
那人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秦煙揉瞭揉發疼的額頭,他到底什麼意思呢?
這會兒苦惱的時候,手機突然響瞭。
秦煙看瞭看來電顯示,是母親周小藝。
“媽……”開口的聲音透著疲憊。
“煙兒啊,媽是實在沒辦法瞭,你幫幫媽媽吧。”秦煙才喊瞭一聲,手機那端就傳來周小藝哭天喊地的聲音。
“我弟他又闖禍瞭?”接起電話的時候,秦煙就知道沒好事。她這個媽隻在需要她的時候給她打電話,平時壓根兒不關心她。
“這該死的兔崽子,說要做什麼生意,又去借瞭高利貸,生意黃瞭,三十萬全打水漂瞭!我的天啊,老天不讓我活瞭……”周小藝眼淚鼻涕一大把,跟號喪似的。
秦煙聽瞭,臉色依然淡淡的。
“我沒有錢。”秦煙眼睛眨也不眨,平靜的說道,連安慰周小藝的話都不想說。
“你沒錢?怎麼會沒錢!你買房子不是有錢,怎麼現在沒錢瞭?”周小藝不信,追問。
“媽,我那是貸款。”
“那你就再去貸點唄,煙兒,媽就這麼一個兒子,你一定要幫幫你弟弟啊。”周小藝不懂,以為貸款是想貸就能貸的。
“那我呢?”秦煙緊緊的握著手機,出口的聲音在顫抖。
“我也是媽的女兒,為什麼就不能想想我?我上班掙錢也很苦很累的。”也許是在樓盛坤那兒受的委屈,也許是在母親那兒長期積壓的情緒,這會兒秦煙有些不爭氣的紅瞭眼眶。
“你那工作苦啥呀,天天坐辦公室吹空調的,又不賣力氣,多輕松啊。”周小藝一輩子賣苦力,覺得最累的工作莫過於此,對於她來說,秦煙的工作簡直就是白拿錢。
“你幫幫你弟弟怎麼瞭,他可是你親弟弟,你忍心看著他被高利貸的人拿著刀追,成天心驚膽戰的活著?”
“已經不隻一次瞭!”秦煙吼瞭回去。
“前年他跟人打架,砍瞭人傢一條胳膊,醫藥費十萬是我出的。去年他又學人賭博,把傢裡的錢全輸光瞭,還欠瞭二十萬的賭債,也是我掏錢解決的!上個月他交女朋友,也說需要花錢,您又問我要……媽,我是人,不是搖錢樹,我真的很累很累……”秦煙越說心裡越累,感覺自己的血都快被吸光瞭。
“哎呀,你弟弟這不還小麼,不懂事……”
“他已經23瞭!”
“你就說你給不給錢吧,讓你拿點錢嘰嘰歪歪的,多瞭不起似的。我養大你也花瞭不少錢,我問你要瞭嗎?不過是讓你幫你弟一點小忙就跟要你命一樣,煩得要死……”周小藝絮絮叨叨的,反而怪起秦煙的不是。
秦煙越聽越心寒,聽她說起養育,心裡的怨言更多瞭。
“從小到大,你真的有養過我嗎?”秦煙扯瞭扯嘴角,諷刺著。
秦煙自小在鄉下長大,傢裡條件不好,父親秦木生年輕時生瞭場大病,從此喪失勞動力。一傢四口的嘴巴全靠周小藝在外做活維持著生活,還好鄉下念書不貴,又逢上義務教育,秦煙打小並未花多少錢。
平日裡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親戚不要的拿來穿,小時候秦煙幹幹瘦瘦的,發育都比別人傢的孩子晚幾年。周小藝在重男輕女的傢庭中長成人,跟秦木生搭夥過日子後,從母輩那兒承過來的思想毫無改變,甚至變本加厲。秦煙活在她的控制之下,打小好吃好喝的都先緊著這個寶貝弟弟,活得比古時候的丫鬟還不如。
“你以後反正是要嫁出去的,享受這麼好做什麼,去你夫傢過好日子。”
“養兒防老,我跟你爸年紀大瞭也隻有你弟弟能養,能靠你得住?”
“你一個丫頭片子讀這麼多書幹什麼!有個初中文憑就不錯瞭,還想讀高中,上大學!你這麼厲害學費你自己搞定,我可是一分錢都不會掏的。”
如此之類的話,秦煙從小聽到大,已經說不清有多少遍,但每聽一次還是覺得心裡發酸。尤其是看到別的同學跟父母相處,雙方和和氣氣,做孩子的被寵得不行時,她自己就更難過。
她也怨不瞭誰,但還是想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因此大學的志願填得遠遠的。
秦煙以為這樣就能擺脫瞭,但是現實卻不是這樣,周小藝一次次的要錢,已經讓她筋疲力盡。
“我怎麼沒養你?你這個白眼狼,翅膀硬瞭變瞭不起瞭是吧?當年那麼苦我把你拉扯大,你就是這麼跟你媽說話的。說句實在的,要沒我周小藝的肚子,能有你秦煙今天?”周小藝尖酸的語氣絲毫未被手機阻斷,秦煙甚至能想象她這會兒叉著腰,手指戳她的樣子。
“不管你怎麼說,我反正沒錢。”秦煙擦瞭擦眼角,掛斷電話。
手機被甩在一邊,秦煙頭埋在腿間,肩膀一聳一聳的啜泣。
叮咚一聲,手機來瞭短信。
“煙兒,公司突然安排出差,今晚我不回來瞭。”
是林沉的短信,秦煙拿起手機看,讀完之後回瞭他一句好,又囑咐瞭好好吃飯。
這晚,秦煙一人占著寬大的雙人床,陷入失眠。
眼睛閉瞭一夜,依然無法入睡,秦煙好不容易撐到天亮,早飯也不想吃就去上班。
“天,你昨晚做賊去瞭?”公司前臺姑娘第一個見到她,看著她捂臉很吃驚的樣子。
秦煙笑笑,“昨晚追劇,熬夜瞭。”她說瞭一個最近比較火的喪屍劇,前臺姑娘表示非常理解。
等她在自己的工位上坐定,齊哲頂著一對熊貓眼也跑瞭過來,喪著一張臉。
“你也熬夜瞭?”秦煙放下手裡的皮包,抬頭看人。
“別說瞭,快給我點吃的,餓死我瞭。”齊哲揉瞭揉肚子,跟惡鬼似的。
“給。”秦煙從櫃子裡拿出囤的小零食,遞過去。
齊哲毫無章法的撕開,大口一咬。
“唉,可算得救瞭。”他滿足的笑瞭笑。
“也不知道這祖宗受瞭什麼刺激,大半夜的把我從被窩裡叫起來加班……”齊哲嘴裡咬著零食,開口有點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