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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十幾位兇神惡煞的綠林好漢包圍,徐鳳年松開手指,讓身段婀娜可惜生瞭一副歹毒心腸的婦人抽走匕首,她也識趣,不再黏靠著這名深藏不露的俊俏書生,退瞭幾步,不服老地學那二八少女一臉天真爛漫,笑問道:“公子,怕不怕?”
徐鳳年苦澀笑道:“你說我能不怕嗎?”
她捧著心口嬌笑道:“怕瞭就好,老娘見你有些本領,就給你兩條路,一條是殊死搏鬥,單挑我們一群,死瞭後剁肉做包子,一條是投瞭我們寨子做兄弟,一起吃酒喝肉。”
一名身材瘦如竹竿偏偏袒露旺盛胸毛的漢子小聲嘀咕道:“青竹娘,不應該是那吃肉喝酒嗎?”
被揭短的婦人柳眉倒豎,扭腰行走如一條竹葉青,一腳狠狠踩在這漢子的腳背上,“老娘讓你吃肉,讓你喝酒!沒老娘做這黑店買賣,你脫瞭褲子割下卵蛋自己煮瞭吃去!”
徐鳳年毫不猶豫道:“做兄弟做兄弟。”
少婦眼中閃過一抹鄙夷,那隻瘦猴兒吐瞭口濃痰,罵道:“就這德xing,咱們寨子收下也是浪費口糧。”
馬蹄響起,蹄聲漸近,塵土喧囂,婦人皺瞭皺眉頭,抬起手臂,衣袖遮住半張臉,瞇眼望去。十幾個漢子面有喜se,徐鳳年轉身看去,彪悍六騎疾馳而至,當頭一騎儀表天然磊落,提瞭一根纏金絲裹銀線的鐵棒,擱在二流名門正派,這人放在掌門位置上一點都不含糊。身側兩騎一人黑羆體格,提瞭一對板斧,一字赤黃眉,頭發蓬亂,天生面容猙獰。另外一騎是道士裝束,穿一領麻佈寬衫大袍,繪有yin陽魚圖案,腰系一條茶褐se鑲玉腰帶,腳踩一雙絲鞋凈襪,面白須長。剩餘三騎都是各持兵器的jing壯漢子,除去舞棒的領袖和中年道人,其餘四人都血跡斑斑,尤其是那個赤黃眉粗人,就跟血缸裡浸泡過。
六騎一齊下馬,為首英武男子黯然道:“沒能救下宋兄弟,是對不住各位。”
瘦猴兒哇一聲就哭出聲,跌坐在地上,哀嚎不止。得有三個瘦猴兒體重的黑羆漢子把兩柄板斧丟在一起,悶悶道:“直娘賊,老子從法場東邊殺穿到西邊,照排砍去,殺得老子手都軟瞭。”
道人望向徐鳳年這個不速之客,然後斜瞥瞭眼婦人,後者沒好氣解釋道:“新撞到網裡的魚蝦,還沒來得及下鍋。”
她看著這名時運不濟的俊俏後生,媚笑道:“小子有些手段,趕巧幾位大哥到瞭,正好擒拿下送灶房去,回頭做幾大屜肉包子送山上去犒勞各位。”
儀表出彩的首領皺瞭皺眉頭,說道:“青竹娘,怎的又做這種買賣瞭。”
她理直氣壯道:“不重cao舊業做這個,就揭不開鍋瞭,一文錢餓死英雄漢,你們要如何俠義心腸,老娘不管,總不能虧待瞭自己!”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溫雅笑道:“就當這個月夥食錢瞭。”
他轉頭朝徐鳳年抱拳笑道:“驚擾瞭公子,在下六嶷山韓芳,若是信得過,一起喝碗劣酒,就當韓某人替兄弟給公子壓驚。”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漢子粗嗓子說道:“韓大哥,跟這小白臉廢話什麼,喝酒是給他天大面子,敢不喝,讓我盧大義一板斧削去他腦袋當尿壺!”
徐鳳年笑著點頭道:“喝。”
那落草為寇的儒雅漢子輕喝道:“不許無禮!”
他率先在酒肆外頭的酒桌坐下,將那條能值不少銀子的祖傳鐵棒放在一旁,對徐鳳年伸瞭伸手。徐鳳年也不客氣,摘下書箱,跟這個自稱六嶷山韓芳的綠林英雄面對面坐下,碰碗以後,一飲而盡,這番直爽舉動,贏來不少旁觀漢子的好感,背瞭一柄松紋古劍的道人輕輕坐下。韓芳介紹道:“這位是張秀誠,出身士族,舉凡群經諸子天文地理無所不jing,寫得一手好字,本是橘子州一名刺史的心腹幕僚,為佞人陷害,才成瞭道士,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大大咧咧坐下的赤黃眉漢子恨恨道:“韓大哥你還是那三代將門之後哩,薊州當年若不是有你們韓傢做那定海神針,早就給北蠻子拿刀捅成篩子瞭,若不是離陽王朝那姓趙的昏君不識好歹,你如今也該有個正四品封疆大吏當當瞭。”
韓芳眼神出現一抹yin霾,隨即很好隱藏瞭情緒,自嘲笑道:“叫公子笑話瞭。不提這些,喝酒喝酒。”
綽號青竹娘的豐韻女子又拎瞭一壇酒砸在桌上,“下瞭蒙汗藥啊,回頭都是老娘砧板上的魚肉。”
韓芳趕忙笑道:“還有這位,韓某不得不多提一句,劉青竹,叫喚一聲青竹娘即可,刀子嘴豆腐心。”
徐鳳年不識趣道:“才見識過青竹娘的匕首。豆腐嘴刀子心還差不多。”
韓芳愣瞭一下,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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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嫣然一笑,身子往徐鳳年這邊靠瞭靠,“這位小秀才,老娘越來越中意你瞭。”
啪一聲。
沒些彈xing是斷然沒有這等清脆響聲的。婦人瞪大眼睛,望向這名本以為沒幾斤根骨的俊逸書生,自己這是被當眾揩油瞭?常年打老雁,結果被雛雁啄瞭一回?
徐鳳年縮回手,笑瞇瞇道:“青竹娘,你要真願意,咱們就洞房花燭去。”
女子捧腹大笑,拿手指抹去眼角淚水,媚眼一拋,扭腰進瞭屋子。
中年道人古劍出鞘,一劍抹去,在徐鳳年後方脖頸停下,然後迅速回撤歸鞘,一切不過眨眼間。
沒資格坐下飲酒的旁觀漢子們瞅見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喘。
好像始終蒙在鼓裡的徐鳳年看向韓芳問道:“青竹娘這是磨刀去瞭?”
韓芳哈哈笑道:“公子好-xing情,韓某先和兄弟們去山上寨子,要是不嫌棄,公子可以一同前往,若是想再喝酒,事後讓青竹娘帶路便是。”
徐鳳年笑道:“再喝幾碗。韓當傢先行一步。”
起身相互抱拳,韓芳領著小二十號人馬上山去。徐鳳年獨自坐在桌前,喝瞭口酒。
青竹娘站在附近,冷淡道:“都不是好人。”
徐鳳年疑惑哦瞭一聲,問道:“怎麼說?”
青竹娘坐下,倒瞭一碗淡而無味的劣酒,“那韓芳本是六嶷山好幾個寨子坐頭一把交椅的,誰都瞧不起,結果被那些寨子合起手來對付,如今混得慘瞭,連姓宋的拜把子兄弟去城裡逛窯子,都給泄露瞭消息,給一大票官兵堵住,五花大綁去瞭法場,韓芳帶瞭人去救,才六號人,可不就是救不瞭人,隻能殺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那提雙斧的,別看他長得跟頭牛似的,你聽他說話,文縐縐的,就知道不是好鳥,一肚子壞水,以往寨子裡興旺,人多勢眾,裡喝花酒,這些年也不知被他喝高瞭耍酒瘋,排頭砍殺瞭幾十上百條的xing命,被他糟蹋的黃花閨女何曾少瞭去?那姓張的道人,歪點子多,是寨子裡的軍師,劍術自然稱得上高明,說是年輕時候師從一位道德宗的大真人,學瞭一身呼風喚雨的仙術,好像是叫五雷天罡正-法還是啥的,不過老娘我也沒瞧見他騰雲駕霧瞭,但是親眼見過他一次傾力殺人,出劍時候恍惚有雷聲。其餘幾位,誰手上沒幾條人命,寨子裡樹瞭一根杏黃大旗,說要替天行道,可寨子裡的規矩是誰上山,就要在山下殺瞭人當做投名狀,這算什麼替天行道?”
徐鳳年笑道:“那你?”
女子神se平靜,“老娘跟他們一路貨se,能是好人?也就是沒本事殺你,否則你這會兒哪能在這裡舒舒服服喝酒。對瞭,你姓啥名啥?”
徐鳳年答復道:“徐朗,負笈遊學來到六嶷山,可不知道這兒這般比兵荒馬亂還烏煙瘴氣,早知道就繞道瞭。”
她笑道:“是該繞道,這座山啊,就是賊窩,不過呢,不妨跟你透個底,韓芳這些匪窩寨子再狠,比起那個橘子州數一數二的魔教宗派,也就是小孩子過傢傢嬉鬧瞭。人傢就算隻放個屁,這些寨子幾百條所謂的江湖好漢就都得熏死。好在這些魔頭兔子不吃窩邊草,不跟韓芳這些小嘍囉計較而已。”
徐鳳年納悶問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她托著腮幫,無形中將胸脯擱在桌面上,呈現出兩團晃眼的豐碩,媚眼笑道:“你這才入江湖的雛兒,酒裡沒有蒙汗藥,就不許老娘在碗底抹上一些嗎?”
徐鳳年瞪眼道:“你!”
她笑道:“敢吃老娘的豆腐,你有幾條命?等會兒把你脫光瞭丟到砧板上,先剁下你的那條小蚯蚓,做下酒菜。你說滋味該是如何?”
徐鳳年搖搖墜墜,她愈發開心瞭。
結果搖瞭半天,她也沒瞧見這俊逸書生倒下。
直到察覺到眼前年輕公子哥一雙勾人丹鳳眸子瞇起,她才咬著嘴唇憤恨道:“逗我好玩嗎?”
徐鳳年坐直以後,哈哈笑道:“好玩。”
結果,女子噗嗤一聲,笑道:“傻乎乎的俊哥兒,老娘其實沒在你碗底抹藥,誰玩誰呢?”
徐鳳年愕然。
她柔聲道:“你走吧,別意氣用事,上山去瞭那座寨子,就算掉進瞭大火坑,就算你運氣好,有過硬身手傍身,被你爬出來,怎麼也得掉一層皮。”
徐鳳年柔聲道:“謝過你瞭,知道方才你扮惡人,是想幫我脫身,被捅上一刀換活命,不過就是丟瞭一身傢當,怎麼看都是賺的。”
她笑瞭笑,沒有言語。
徐鳳年低頭喝瞭口酒。
兩兩無言。
她突然說道:“以往我不是這般菩薩心腸的,隻不過你長得跟我男人有幾分相像而已。”
徐鳳年一本正經點頭道:“由此可知你男人是何等的風流倜儻。”
女子嬌笑著潑瞭一碗酒過來。
徐鳳年輕輕伸出手,攬雀式,無比玄妙地將酒水凝成一塊,然後重新放回她眼前碗中。
誰說覆水難收?/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