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鄭宏彥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麼?”他將聲音壓得極低,還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怒。
謝裴煜盯著他,卻是驀地笑瞭。
“大哥,鄭宏彥,你我為什麼要在南方建立自己的勢力?”
鄭宏彥怔住。
“呵,你還問我為什麼。”
鄭宏彥一臉糾結,“這麼快嗎?”
謝裴煜不說話。
他又道:“非得如此嗎?即便走瞭,他也不打算放過我們?”
謝裴煜淡定的道:“他想滅瞭世傢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瞭。就算他這代完不成,他的兒子那代,孫子那代……大哥,我們不流血,我們的子孫就得流血,世傢與他的戰爭不會停止。”
流水的帝王,鐵打的世傢,幾大財閥世傢傳承最久的,已經有近千年。
每一任帝王都想將世傢按死,不過都失敗瞭。
失敗之後,下一任帝王又在世傢的推舉下再次站到政治的漩渦中心。
他們也不知道這樣的戰爭要持續多少年,或許這樣的格局會一直持續下去,又或許,王傢倒瞭劉傢起,誰知道呢?
“世俗人隻顧當下,聰明人能規劃往後幾十年的傢族福運,聖人能觀百年,隻有老天爺才能看到千年後的幅員九州是何光景。”
謝裴煜一動不動的盯著鄭宏彥,“大哥,你說我們做個隻顧當下的俗人,還是做將數十年後也規劃入內的聰明人?”
皇上要對世傢動手,他早就知道瞭。
十五年前,他的父親被冤入獄,然後流放。
大傢都隻看到他們傢又平安歸來,卻不知他們的祖父,他的小叔,在朝堂上占據著相當地位的兩人已經在那場大難中折瞭。
他的父親鄭冀資質平平,加之鄭傢與崔傢鼎立相救,才能得以保全。
父親這一代安全瞭,可他們這一代呢?
他甘於平凡嗎?就算他們兄弟幾個甘於平凡,皇上就不防著瞭嗎?
況且,已經來不及瞭,崔傢已經出手瞭。
崔永年,真是為錦繡而來嗎?
鄭宏彥緊緊咬住瞭牙,一拳頭砸在桌上。
“好,事成之後,推誰上位?”
“我。”
鄭宏彥:“……”
“你?你要擔這謀逆之罪?奪自己舅舅的皇位,被後人唾罵?”
“不,是他奪我的皇位。”
“什麼?”
謝裴煜冷笑道:“先皇留下遺詔傳位外孫。”
鄭宏彥震驚不已,“竟有這事?怎麼會這樣呢!既然先皇要傳位給你,那為什麼又要過繼皇上,還封他做太子?”
謝裴煜眸色微動,道:“定是他做瞭什麼,才會讓先皇改變主意。”
“做瞭什麼?”
謝裴煜搖頭,“不知道,不過這不重要,結果才重要。那傳住詔書,就是我們起事的最好借口。”
鄭宏彥咬瞭咬,竟有些興奮。
誅殺祖父和小叔的仇,能正大光明的報瞭。
“好,我聽你的。”
他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又哼一聲道:“還以為真是為瞭我小妹呢,讓我誤會她瞭。你這弄得,也不早和我商量,這下我傢火急火燎的,雞犬不寧。”
謝裴煜笑瞭,“你火急火燎的娶妻,關雞犬什麼事?”
“那可不?大傢都忙著我的親事,雞犬都沒人喂瞭。”
謝裴煜沉默瞭一瞬,道:“那我派個人過來幫你傢喂雞喂狗?”
鄭宏彥:“……”
“行瞭行瞭,快走吧,我忙著呢。”
謝裴煜淡笑道:“我幫你提前娶妻,你不感謝我,還趕我走。”
“不是我想趕你,時間不早瞭,我忙著娶妻,傢裡事挺多,你還是快走吧。”
“你倒是跟瑾瑜一樣,她每次也這樣子趕我走。”
呵,沒成親就老去騷擾她,她不趕你走才怪。
謝裴煜從鄭宏彥那裡出來,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去瞭鄭瑾瑜處。
鄭瑾瑜正做一隻發簪,她打算送大嫂一套頭面,發簪自己做,其他的安排工匠做。
謝裴煜看著她穿著奇怪的衣服,正聚精會神的磨著手裡一個東西。
明明是年輕小姑娘,那手卻有繭子。
原本他還以為是在方傢留下的,原來是這樣。
“瑾瑜。”
鄭瑾瑜聽到謝裴煜的聲音,驀地轉過頭來。
“哎,你怎麼來瞭?”
謝裴煜淡淡道:“找你大哥,順便來看看你。”
她已經分不清是來找她,還是找她大哥順便來看看她。
反正不管是找她還是找她大哥,他都說是找她大哥順便來看看她。
“你去外邊等會兒吧,我換身衣服再過來。”
謝裴煜看著她的衣服道:“你這衣服挺特別。”
鄭瑾瑜笑笑,“這是工作服。”
她去瞭屋裡的換衣間裡,換瞭套常服出來。
謝裴煜問她:“你在屋裡做什麼?”
“哦,做些小首飾,這是我的工作室。”
“就你店裡賣的那些首飾?”
“嗯。”
“你很缺錢嗎?”謝裴煜又問。
鄭瑾瑜笑笑,“當然啊,我去年才回來,如果我不想辦法賺錢,我就隻有每月府裡發我的月例,過年過節爹娘再給我一點小錢,七七八八加起來幾百兩,能幹啥?當然,在府裡有吃有喝不用花銀子,可我一個真嫡女,還不如假千金隨手一掏的銀子多,我心裡過不去。”
謝裴煜笑道:“你不會比她窮,回頭我給你的聘禮裡多加些金銀。”
“那是你給的,和我自己賺的能一樣嗎?我現在不缺錢。”
他早聽說瞭,那傢店特別賺錢,她現在確實不差錢。
“哎,你找我大哥做什麼?那天他跟傢裡人說要去南城時,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你知道他什麼意思嗎?”
謝裴煜道:“我跟他說,我暫時不能去南方,所以讓他過去先替我幾年。”
“啊?”
“我還跟他說,我不去的原因是你不願意遠嫁。妹妹不願意離開爹娘,就隻能委屈哥哥瞭。”
鄭瑾瑜:“……”
她懂那個眼神是什麼眼神瞭,那是冤種的眼神。
“你這樣說,那他不得恨死我瞭。”
“怎麼會?他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鄭瑾瑜嘴角一抽,“感謝我?”
“可不?若不是這一遭,他媳婦能早早的娶進門嗎?半年時間諸多變故,沒準兒半年後蕭大小姐變瞭心,要吵著退親呢,那他媳婦就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