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馬蹄聲遠去,消失,她才從花叢中出來。
腿都蹲麻瞭。
一起身,再一轉身,她就看到瞭謝裴煜。
鄭瑾瑜面色一沉,轉身便走。
謝裴煜也不說話,就這麼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瞭許久,鄭瑾瑜終於忍不住先開瞭口。
“別跟著我瞭。”
“太晚瞭,我沒辦法不跟著你。”
“我想靜一靜。”
“我不說話,不打擾你。”
鄭瑾瑜‘呵’的一聲冷笑,不再理會他,加快瞭腳步跑起來。
他也不死心的跟在後邊。
眼看她跑的方向離傢越來越遠,而天色也越來越晚,謝裴煜終於是上前拉住瞭他的胳膊。
鄭瑾瑜用力的一甩,沒甩開,她隻能瞪著他憤怒的道:“放開,別逼我連你一起討厭。”
謝裴煜緊緊抿著唇,不放手也不說話。
鄭瑾瑜苦笑瞭下,“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任性?任性又小氣,還特別記仇?”
謝裴煜手上的力道松開,安靜的看著她。
鄭瑾瑜說:“你們根本就不懂,謝裴煜,我以為你會是我的救贖,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你也不懂。”
她一向情緒穩定,很少會有失控的時候。
此刻她情緒失控瞭,吼出來後,淚水也跟著流出來。
“謝裴煜,會死人的知道嗎?你們是不是以為,這世上能殺人的隻有刀子?”
謝裴煜也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一看她哭就慌瞭。
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瑾瑜。”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浸濕他的衣裳。
“我什麼都不說,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忍。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瞭的,反正這世上女子的傢不是隻有娘傢。等一等,要不瞭多久我就可以離開他們瞭,所以他們要不要對我好都沒關系,他們對誰好都不關我的事。可是,可是為什麼你也要和他們站在一起?”
“瑾瑜,我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
“那你幹嘛要拉著我?”
“我和你大哥多年兄弟情誼,我隻是想幫幫你大哥。明日我們就要走瞭,他有些話要和你說。”
鄭瑾瑜再次推開他,“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我不接受。謝裴煜,你看不出來嗎?我沒喝他倒的酒,我不會聽他的勸告和他們和解,永遠不會。”
謝裴煜怔在當場。
鄭瑾瑜深吸一口氣,低頭看瞭看被他抓住的胳膊。
“你看重與他的兄弟情,這是應該的。換瞭我,若是有一個相處多年的朋友,我們之間還有共同的目標需要完成,我也會幫這個朋友的。隻是……”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謝裴煜道:“隻是我沒辦法和你這個朋友和解,抱歉。”
她掰開瞭他的手。
掌中的手腕突然就空瞭,謝裴煜心緒復雜,看著她緩緩離開。
鄭宏彥從另一邊過來,堵住瞭鄭瑾瑜離去的路。
鄭瑾瑜很是煩躁,試圖繞過去。
不想這鄭宏彥實在臉皮厚,又將她的路給堵瞭。
“瑾瑜,大哥隻想和你聊聊。”
鄭瑾瑜知道躲不開瞭,淡淡開口,“說吧。”
“傢裡的事我都知道瞭,他們寫信告訴我瞭。”
鄭瑾瑜譏諷一笑,“那是他們的一面之詞。”
鄭宏彥一噎,點點頭道:“是,那是他們的一面之詞,所以我想聽聽你說的。”
鄭瑾瑜苦笑道:“我說的你就信嗎?也隻是我的一面之詞,你是不是沒和大嫂聊過啊?她作為一個局外人,或許她的話更有可信度。”
“瑾瑜,你說,大哥便信。”
鄭瑾瑜笑瞭,“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瞭嗎?從我回到鄭傢的第一天,鄭錦繡帶著我去她住的錦繡居向我炫耀她的嫁妝,到你和大嫂成親時,她聯合王拂珍算計我,試圖將我送到盧慎那個爛人床上。”
身後的謝裴煜驀地捏緊瞭拳頭,向他們的方向疾步走過來。
鄭瑾瑜繼續說:“當年是方傢人故意換的孩子,這事兒想必你也知道瞭吧?”
“我……”鄭宏彥像隻跑氣的氣球,“是,知道瞭。”
“你看,你們都知道,是吧?可那又怎麼樣?你們還想試圖讓我原諒。”
“換孩子是方傢那對夫妻的錯,與錦繡無關啊,那時的她也和你一樣,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
鄭瑾瑜點點頭,“是,十多年前她什麼都不知道,可她現在總知道瞭吧?明明是她鳩占鵲巢,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我才是那個外來者,我是來搶走屬於她的東西的?難道這一切就是我的錯嗎?”
鄭宏彥張著嘴,砸吧瞭好幾下才說出話來。
“那時他們都不懂事,以後不會瞭,你二哥三哥也給我寫瞭信,他們說他們知道錯瞭,想和你道歉。以後會好好對你,好好補償你。”
“抱歉,我不需要。”
“瑾瑜?”鄭宏彥攔著她,“所有人都希望咱們全傢能好好相處。”
哈哈……
希望全傢能好好相處?多可笑。
她帶著可以和全傢好好生活的願望回到鄭傢,可得到瞭什麼?
等她不期待瞭,他們又說,所有人都希望全傢能好好相處。
如果她不願意原諒,好像就成瞭她的錯,她成瞭破壞傢庭和睦的罪人,是嗎?
鄭瑾瑜冷笑著看著他,“怎麼?我說我不接受道歉也不可以嗎?如果所有的傷害都用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那還要衙門來做什麼?反正犯瞭錯,一句道歉就可以瞭,對吧?”
殺人誅心,這些話將鄭宏彥死死的釘在原地,想勸她的話一句都說出來。
他覺得自己臉頰很燙,猶如被人狠狠的扇瞭幾個巴掌。
鄭宏彥看著她走遠,不敢再去追。
謝裴煜走到他身旁,輕嘆瞭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我早就說過,她聰明又敏感,你們在想什麼她心裡很清楚。”
鄭宏彥低著頭,默不作聲。
“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隻能幫你這一次。你看到瞭,她現在連我都不相信瞭。”
鄭宏彥點點頭,“多謝。”
“不用瞭,反正也沒幫上什麼忙。”
看著那已經走遠的背影,他又道:“你也早些回去吧,我得去追她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