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瞪大瞭眼睛。
他知道瞭,他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那個傢裡……那個傢裡誰敢背著她亂說?
誰?
鄭夫人突然就想到瞭誰。
“是賀氏那個賤人告訴你的,對不對?”
原本不久前鄭冀聽說瞭這事兒,他還不信。
多年夫妻,覺得她再怎麼糊塗也不能拿長輩的生死大事來開玩笑。
看她這麼問就知此事是真的瞭。
鄭冀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真的隱瞞瞭我娘的死訊?”
鄭夫人心虛的移開視線。
鄭冀大吼道:“看著我,你說是不是真的?”
鄭夫人無法,隻得道:“是真的,頭一天娘就去瞭。但是第二天錦繡就得出門,娘去世這事兒不能曝出來,不然錦繡的親事得往後押一年。錦繡當時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她哪裡等得瞭一年?我沒辦法,隻能讓他們都別說,隻說娘是睡著瞭,等錦繡出瞭門再爆出娘去世的事。”
鄭冀瞪著眼,氣得快站不穩。
當時方錦繡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自然是不能等的。
外人還不知道,外人聽他們這麼說,以為那沒辦法的事,是盧慎一日娶二妻的離譜事。
那日方錦繡要是真的不能出嫁瞭,盧慎豈不是隻能娶王傢小姐一個?
就算來年再娶方錦繡為妻,在外人看來,也算矮瞭一截吧。
片刻後人群又竊竊私語。
“有一說一,鄭夫人對養女真不錯。”
另一人說:“有一說一,鄭傢老太太不是鄭夫人的親娘。”
眾人:“……”
是啊,那是婆母,所以鄭夫人才這麼幹。
對鄭大人來說,那可是他的親娘啊,死瞭第二天才被發現,難怪他那麼生氣。
鄭冀氣道:“我看為瞭她你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為瞭她,你是不是要和全傢為敵?”
“我……我沒有,我是迫不得已。”
看他兇悍的樣子,鄭夫人還是有些怕的。
鄭冀氣樂瞭,哈哈大笑。
不,是苦笑。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就你們會用迫不得已來訛人是吧?因為迫不得已,其他人都活該是不是?”
他對鄭夫人失望的搖頭,“是非不分,親疏不明,你沒資格再做孩子們的母親和我鄭冀的妻。”
鄭夫人面色大變,吃瓜群眾們都靜瞭下來。
咋的?這兩人還能散啊?
又聽鄭冀道:“你要護著她,你隻要她的娘,你去做吧。我不管瞭,我也管不著。咱倆好聚好散,休書我會改日給你。”
嘶!
這還真能散啊?
鄭冀說完轉身就走瞭。
不過被人攔下來瞭。
大傢都勸著,這樣不好,沒必要為個養女鬧散一個傢。
勸和不勸離,禮貌相勸,哪怕為瞭面子大傢也會這麼做。
就連幸災樂禍的王大人都裝模作樣的勸幾句。
“老鄭啊,你這就過瞭喲。為瞭個養女,不值得。”
“是啊,鄭大人,不值得。”
鄭夫人也快氣瘋瞭,他竟然敢為那麼點兒破事休妻?
她大喊道:“鄭冀,你不能和休瞭我。你可別忘瞭休妻條令裡有七休三不休,我為你爹娘都服瞭喪,你沒資格休我,你這是觸犯瞭律法。”
大傢勸說道:“是呢,休是休不掉的,不合規矩。”
鄭冀雖然停瞭下來,但沒有回頭去看鄭夫人。
“好,我可以不休你,但是為瞭個養女不孝,你也沒資格再做鄭夫人瞭,你自請為妾吧。”
鄭夫人面色蒼白。
眾人聽瞭愣瞭下,接著又開始禮貌相勸。
“你們可是患難夫妻哦,不值當。”
“人傢給你生瞭好幾個娃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哦。你要讓她做瞭妾室,那她生的幾個兒女豈不是都成瞭庶?”
鄭冀:“……”
樓上長公主也動瞭,對郡主道:“快,下去告訴鄭冀,休瞭本公主不管,但讓她做妾不行。回頭本公主的兒媳婦,不能以庶女的身份出嫁。”
“是。”
郡主急忙下樓。
鄭夫人開始哭,“你敢讓我做妾?鄭冀,你沒良心。”
“當初是你們拿著信物去清河求娶我崔氏女,當初是你求著我下嫁給你。你傢出事,我大著肚子陪你流放,我可有怨言?我生來富貴,那一路把我半輩子未吃過的苦都吃瞭個遍,我還險些死在路上,我可抱怨過你一句?”
“要不是我娘傢,你以為單憑鄭傢能把你撈出來?”
“孩子被偷換怪我嗎?那怪你。明知道我昏迷不醒,你卻丟下我們娘幾個就走瞭,那文書你晚一天去簽能死?你也不怕我醒不過來啊?”
鄭冀踉蹌兩步,
鄭夫人繼續道:“鄭冀,你要是不離開我們,孩子怎麼會被偷換?這麼多年來我沒怨過你一句,到頭來你怪我。鄭冀,你沒有良心。”
她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孩子被丟就怪他鄭冀。
他們被無罪釋放瞭,很快就能回京城瞭,還官復原職。
他高興啊,高興得找不著北,急著就去當地衙門簽文書。
為什麼要急那一時半刻?丟下還在昏迷中的妻子和幾個年幼的孩子就走瞭。
等他回來時,孩子已經被換瞭。
鄭冀哭瞭,一個大男人當著眾人的面哭瞭。
這妻休是沒休成的,鄭夫人滿足三不休,除非她犯瞭罪大惡極的錯,否則不合規矩。
想讓她由妻變妾也不可能,因為他不能讓幾個嫡出的孩子變成庶出。
而且他突然覺得她說得很對,一切罪惡的根源就怪他自己。
他一個大男人,沒有保護好妻兒,沒有做到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一味地怪這個怪那個。
孩子被換就怪他,但因為他是一傢主傢,全傢沒有人敢說。
回去之後鄭冀就將自己關在瞭屋裡,誰也不見。
也不怕丟人瞭,反正臉都丟光瞭,也沒什麼可丟的瞭。
他直接告瞭假待在傢裡。
現在的情況是,除瞭送飯和近身伺候的賀姨娘,誰也見不著他。
他現在就住在他老娘生前住的那個院子裡。
鄭夫人經過盧傢一事後,傷心不已,回來後就真的病倒瞭,羅姨娘忙前忙後的伺候著。
這天,突然聽門房來報,說是盧傢的少夫人王氏求見。
少夫人王氏,不就是王拂珍?
鄭夫人將藥碗放下,冷哼一聲道:“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