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不是聖人,沒必要想得那麼長遠。今日皇權欲滅世傢,而你代表的是世傢力量,那便為爭取自己的利益去推翻皇權。天下能和平多少年?多少年後皇權又要滅世傢,又或者世傢再次想換個皇帝,那都不關我們的事瞭。”
在她的記憶中,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鐵打的世傢,流水的皇帝那種狀態,皇族改姓都改瞭多少回,世傢力量才徹底被清洗。
當今皇帝又不是多瞭不起的皇帝,他做不到,但鬧起將世傢被血洗一番還是很簡單的。
鄭瑾瑜想起猴子那句話,說得極好。
此刻她送給迷茫的謝裴煜,“皇帝輪流坐,今年到你傢。現實就這麼殘酷,菩薩心腸可做成大事。人傢都開始防你瞭,下一步,沒準兒就是你的命。”
沒辦法,人都是自私的,誰叫她也是世傢貴女呢。
謝裴煜註視瞭她良久,道:“我就不該自己去找我娘談這些事。”
嗯?
“怎麼?”
“應該叫你去才是。”
鄭瑾瑜:“……”
“長公主不同意?”
“嗯。”
“姐弟情深?”不管皇帝怎麼樣,可他對長公主那麼好啊,她怕是很難走出這一步。
謝裴煜搖搖頭,說:“這是外祖父留下來的江山,她大抵是想在她的有生之年裡竭盡所能地去守護。”
想到多年前的一些事,謝裴煜又冷哼一聲道:“其實他早看我不順眼瞭,在我小的時候,他就想弄死我。”
鄭瑾瑜看著他,“什麼時候?”
“很小的時候,大概三歲吧。他以為我不懂事,不記事,曾引誘我去禦花園的荷花池玩。我那時太小,他成功瞭,我掉進荷花池裡險些死去。我娘說,我若死瞭她也不活瞭,他才讓太醫全力救治,我才活瞭下來。
之後,他和我似乎都達成瞭某種默契。在我娘有生之年,他不動我,我也不動他。可是,我未能如他安排的那般自請去南方,讓他感覺到瞭威脅。就算我們不動,他也忍不住瞭。”
以前謝裴煜不怎麼和她說這些事,總覺得她一個後宅的女子,應該懵懂平安的生活在後宅中,不應該沾染那些臟東西。
可這一晚,謝裴煜突然和她說瞭很多。
在她以為的歲月靜好裡,謝裴煜這兩年裡遭受瞭好幾次暗殺,最嚴重的那一次,險些要瞭他的命。
皇上想奪他的兵權,但那支兵姓謝,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那些兵,即便他是皇帝也做不到。
況且,他有所顧慮,畏首畏尾。
對長公主有求必應的他,不拿出一個讓她信服的理由來就剝奪瞭她兒子的權利,他做不出來。
明裡辦不到的事,於是他隻能放在暗裡。
硝煙在不聲不響的燃燒,還在內宅賭氣的後宅女子們完全不知道。
今日,鄭夫人帶瞭一幫人去拆墻,與鄭老爺砌墻的工匠打瞭起來。
鄭瑾瑜不去看這些熱鬧,但她有個萬事通的丫鬟。
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這丫鬟知道之後都會回來事無巨細的告訴她。
“小姐,夫人帶著一幫人去拆墻,和老爺的人打起來瞭,老爺聽說後又請假回傢瞭。兩人大吵瞭一架,還打瞭起來。”
嗯?兩個正主打起來瞭?
“夫人不準他將這個傢一分為二,老爺不願意,非要和她分,夫人氣急說瞭些難聽的話,老爺吵不過她,氣急瞭打瞭她一巴掌,夫人不甘示弱,將老爺的臉都撓花瞭。”
鄭瑾瑜:“……”這兩人是放飛自我瞭嗎?
什麼身份的人吶,竟然親自上陣打架,還又抓又撓。
“那現在呢?”
“賀姨娘和羅姨娘將他倆暫時分開瞭,這會兒他倆已經各自回自己的院子瞭。”
“嗯,我知道瞭。”
春梅看著她,小聲的說:“如今這宅子裡,也沒一個能做主的主子,小姐您要不要站出來主持大局?”
鄭瑾瑜搖搖頭,對春梅說:“我們在這裡也待不瞭多久瞭,做好自己的事,老爺夫人的事別管,誰也管不瞭。”
鄭夫人的固執她是領教過的,就算方錦繡是坨屎,那也是她親手培養出來的屎,她也覺得是最香的那一坨。
沒救瞭,真的誰也管不瞭。
鄭瑾瑜已經看開瞭,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但鄭宏琦和鄭宏旭還看不開,還試圖讓他們合好。
每天在國子監辛苦念書,回來後還得給他們倆做思想工作。
一邊一個,鄭瑾瑜沒見到,但聽著就累。
鄭夫人終究是沒能阻止那堵墻修建起來,就像她終究沒法阻止鄭老爺宣佈與方錦繡斷絕關系。
她眼睜睜的看著工匠多瞭三倍,原定一個月才能完成的活兒,在工人們加班加點的努力下,不到七天就完成瞭。
鄭夫人把她的娘傢人崔永年拉去,在他面前哭得肝腸寸斷,“永年吶,你不能看著你姑母我這麼被人欺負是不是?”
崔永年尷尬的扯瞭扯嘴角。
鄭夫人抹著淚說:“你能進宮面見皇上的對不對?你前幾日還往宮裡送瞭畫。”
崔永年點點頭,“姑母,我進宮是有正事。”
鄭夫人似沒聽到他的話,道:“能進宮就行,既然能進宮,那你就幫我彈劾那個沒良心的鄭冀好不好?我和他是患難夫妻,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吃瞭那麼多苦頭,他竟然這麼對我。都是糟糠之妻不下堂,他敢這麼對我,我就不信皇上不管。”
崔永年扶瞭扶額,長嘆瞭口氣,認真的和她解釋道:“若是姑父休瞭您,那確實可以告他去。可他並沒有休瞭您呀,他隻是在自傢院子裡修一堵墻而已,皇上怕是不會管這些。”
鄭夫人抽泣道:“那他這麼欺負我,就沒人管瞭嗎?”
“這……”崔永年哭笑不得,“姑母,清官難斷傢務事啊,您和姑父的事,外人真的不好插手。就算是那專管嫁娶的媒人,他們也隻管保媒,不管夫妻和睦啊。您與姑父之間的誤會,終究還得靠你們自己去解開。”
鄭夫人抹瞭把淚,道:“他就是欺負我娘傢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