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滿臉愕然,三人面面相覷,都是哭笑不得,難怪這丫頭認為自己在調戲她。
正在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演兒,怎麼回事?”
隨著說話聲,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走瞭出來,她長相偏清麗柔弱,但眼神卻堅定精明。
“母親,這位郎君說他迷瞭路,妹子卻說他欺負人。”
少年對母親十分恭順,敘述事實的時候,也並沒有添油加醋。
那女人目光清亮,上下打量瞭劉志幾眼,又從左悺和張讓身上一掃而過,微微一笑。
“這位小郎君,小女無狀,多有得罪。”
劉志見她溫文有禮,也連忙笑道:“無事,隻是場誤會而已。”
那小姑娘見瞭很不高興,跺跺腳撒嬌的搖著母親的胳膊,“母親,你怎麼不相信我呢。”
婦人立刻沉下臉來,“猛女,休得胡鬧。”
猛女?臥槽,這名字真是名副其實,果然很猛,隻是聽起來有些搞笑。
那猛女見母親發怒,不敢繼續說下去,隻得偷偷的瞪瞭劉志幾眼。
一個小姑娘,而且其中確實有誤會,劉志也不打算跟她計較,隻是好笑的搖搖頭。
“演兒,你給這位郎君帶下路吧。”
那少年老實持重,見母親開瞭口,立刻乖乖放下扁擔,對他們做瞭個請的姿勢。
“諸位慢走。”
那婦人行禮的姿勢十分優雅,令劉志暗暗稱奇,這傢人雖然傢境貧寒,卻氣質不凡,像是受過正規的教養。
果然如那個猛女所言,轉過一道彎,沒幾步就到瞭大街上,那少年完成瞭任務,剛準備離開,劉志卻叫住瞭他。
“多謝兄臺,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
“些許小事,當不得謝,某姓鄧,名叫鄧演。”
“姓鄧啊,這可是個好姓氏,當年雲臺二十八將之首,就是元候鄧禹。”
他這幾天剛好在看東漢的開國歷史,便隨口感嘆瞭兩句,反正天下姓鄧的多瞭去瞭,抬出個名人來,別人臉上也有光彩。
“慚愧,郎君所言,正是高祖。”
鄧演拱瞭拱手,面對劉志驚愕的眼光,頗有些羞慚之色。
“那鄧太後又是爾何人?”
“是在下的姑祖母。”
劉志聽瞭,十分感慨。要知道當年鄧太後也是垂簾聽政,鄧傢權傾天下,並不比現在的梁冀差。
這才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即便敗落,也不至於窮困到如此地步吧。
鄧演苦笑瞭一下,“傢父原先是掖庭署郎中,數月前不幸病故,因治病傢中債臺高築,母親不得已隻得賣瞭房子,搬到城郭這邊來瞭。”
原來如此,人生昨富今貧不過瞬息之間,劉志感嘆瞭兩句,便自我介紹。
“我叫劉意,就在那邊開瞭傢舊書鋪子,與你傢相隔不遠。”
鄧演聞言驚喜地說道:“原來你就是董先生的東傢,久仰大名瞭。”
“看來你是認識董班瞭。”
劉志一笑,想不到繞來繞去還是熟人。
“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因傢中貧困,所以經常去鋪子裡蹭書看,可董先生卻從未苛責,每有討教還悉心解惑。”
鄧演是個實在人,這情況劉志也早有所料,他當初開店也隻是為瞭多結交些朋友,並不在意盈虧。
“這麼說來,大傢都是朋友瞭,不瞞你說,我今日傢中有事,心中十分煩悶,正想著找個人陪我說說話,也不知鄧兄有沒有空?”
他好容易才拉到個能說話的人,滿臉希冀的看著對方。
鄧演被他這麼一看,都有些不好意思瞭,又想到剛才自傢妹子還冤枉瞭別人,於是笑道。
“我也沒什麼正經事,就陪郎君走走也好。”
劉志大喜過望,“你我年齡相仿,何必這麼客套,就稱呼我一聲劉兄或者直呼姓名都可。”
鄧演到底出身名門,落落大方,從善如流地拱拱手,“劉兄想去何處?”
“已經過瞭午時,我還沒用餐呢,不如我們找個酒舍,坐下來慢慢聊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瞭,劉兄請。”
幾人就在這南大街上找瞭個外觀還不錯的酒肆,劉志也懶得費心點菜,直接道。
“撿你們拿手的菜式上一桌,沽點好酒。”
那掌櫃的一看他的做派,便知道是從內城那邊過來的貴人,立刻連聲答應,殷勤準備去瞭。
這邊劉志便與鄧演閑聊,他一時好奇,又問瞭鄧傢其他人的情況,才知道他祖父乃是鄧太後從兄,當年雖然也跟著沾瞭點光,卻也並未發達。
鄧傢嫡枝現在雖然沒以前風光瞭,卻也還不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是比以前低調多瞭。
要說鄧傢雖然與梁傢一樣是外戚,但鄧太後對娘傢人管束嚴格,倒也沒有梁傢現在這般囂張。
也因此,鄧傢除瞭個別人,其餘的都還是落瞭個平安。
兩相對比,不得不說鄧太後比梁太後要有手腕得多,當年她可以說一不二,無論是朝廷還是傢族,都被她牢牢的握在手裡。
關鍵後世還對她推崇備至,認為她是一代賢後。
梁太後明明品性謙和,可卻過於縱容兄長胡鬧,始終在名聲上差瞭鄧太後一大截。
“你們如今傢遭不幸,難道族中就沒人幫一把手嗎?”
鄧氏是詩禮傳傢的名門大族,怎麼也不至於對同宗不聞不問吧。
“唉,先父為人並不喜與族親交往,這突然間去求人,哪裡開得瞭口。”
看來鄧氏確實是凋敝瞭,各顧各的,不再同氣連枝。
劉志不禁搖頭,“那你們母子幾個,如今何以為生?”
這時代禮教雖然沒有後世嚴格,但能讓女子做的事情也少之又少,而鄧演又太過年少,確實難以生存。
“母親不許我出去做事,讓我先安心讀書,生計全靠她和妹子二人刺繡所得,偶爾也靠親朋接濟一二。”
他說著,滿面慚愧,很為自己的無能鬱悶。
劉志很同情他的遭遇,有心幫他一把,於是嘆息道。
“唉,我剛才還想著請你到我傢鋪子裡幫幫忙呢,董兄實在是忙不過來瞭,誰知令堂不準你出來做事,真是可惜瞭。”
他知道鄧演自尊心強,直接開口幫他,怕他臉皮太薄,接受不瞭,便以退為進,想讓他主動請纓。
果然,鄧演一聽眼睛都亮瞭,急忙表態。
“真的嗎?傢母聽說董先生是李公的弟子,很是欣賞,說李公學識堪稱大傢,讓我同董先生多來往呢。
若是能在他那裡做事,傢母必然會應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