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不下是得不到解決瞭。
顧煙睨瞭兩人一眼,“要不我走,你們留下?”
靳時嶼、靳時硯:“......”
“好。就十分鐘,多一分鐘我就會進來。”
靳時硯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幽幽開口:“跟他在一起很累吧,他對你好嗎?”
顧煙唇瓣微動,“你...”
“是我。”靳時硯淡笑,“我最喜歡聽你彈的月光。”
嗯,是他無疑瞭。
他緩緩的推著輪椅,慢慢靠近,“以前累瞭,最喜歡聽你彈琴,沒想到你現在長這麼大瞭。我們有多久沒見過,十年?”
“沒那麼久。”顧煙答。
他們搬走的時候在她十幾歲,沒有十年。
“每次我聽你彈琴的時候,小嶼都躲在墻邊聽著。”
“我看過他的素描本,畫的全是你,小嶼應該那會兒就喜歡你瞭吧。”
顧煙怔,那會兒她才多大,而靳時嶼也不過十多歲而已。
靳時硯沒錯過她臉上的表情,繼續:“可你那會兒才不到十歲呢。”
“小嶼遇見你後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他漸漸開始跟我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鞋子,如果小嶼跟我長得同一張臉,大底是我們同時出現在你眼前,你都分不清瞭吧?”
他泛白的唇側撩起淺笑,“你說小嶼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呢。”
顧煙深吸一口氣,思緒漸漸變得混亂。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他是故意的?”
靳時硯仿佛料到她會維護他,“我隻是告訴你而已。小嶼生來和我們不同,十歲之前他一直被我父親的情婦養在外面,他媽媽去世後才被接回來瞭。”
“可能他覺得是我們害死瞭他媽媽,剛回傢的時候見誰都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但他很聰明,很快就接受瞭靳傢小少爺的身份,並且做的很好。他可能覺得這樣就能取代我吧。”
“你看,我這腿廢瞭,他不就取代我瞭麼。”
靳時硯盯著顧煙的杏眸,一字一句,“我隻是想提醒你而已,小嶼從小愛出頭,就像他當初去娛樂圈一樣。”
“夠瞭!”
顧煙終於聽不下去,“你想說的我都瞭解瞭,但我感覺我們不用再多聊下去瞭。”
靳時嶼倚在門外,顧煙拉著他的手,根本不看身後的人,徑直而走。
靳時硯摘下眼鏡,似是自嘲,“應該沒有第三次瞭。”
顧煙柳眉倒豎,胸腔裡盛滿瞭怒意,怎麼以前那個溫柔的大哥哥會變成這樣。
他說的一個字她都不相信,靳時嶼失笑,拽著她的手停下,“別氣瞭。他說瞭什麼?說我的壞話瞭?”
“可是煙兒,如果她說的都是對的呢,你還會這麼生氣嗎。”
顧煙抿著唇,“你為什麼學他?”
“因為我以為你喜歡他那樣的。”靳時嶼眼眸一閃而過的落寞。
這個答案,是顧煙萬萬沒想到的。
“你...你是不是傻?”
她那會兒哪有什麼實質的喜歡,頂多算是朦朧的好感而已,而且那也是她大瞭以後才生出的感覺。
“你帶我來就為瞭說這件事嗎?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那你為什麼要進娛樂圈?”顧煙問。
靳時嶼勾唇,“因為有人以前說過,她要被所有人看到,被很多很多人喜歡。”
“我隻有站的越高,你就能看到我瞭吧。”
顧煙一入圈他就註意到瞭,可沒想到沒多久傳來她戀愛的消息。
他默默關註著,直到那日她撞入他的懷裡。
“你,”顧煙氣結,“是不是傻!”
“不行,我還是很生氣,我們再回去,我要再去罵罵他。”
小小的人兒身體瞬間迸發出大大的力氣,拉著他一米八幾的人騰騰騰的又往別墅走。
“煙兒,他是為瞭救我才殘疾的。”
“所以呢,所以他就可以惡意詆毀你嗎?”
靳時嶼喜歡她的維護,可還是要解釋,“他是病人,別氣瞭。”
但顧煙不依,“我不會發脾氣,我會跟他講道理。”
靳時嶼沒再阻攔,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指引到這裡,那或許改變這一切的還是要她來完成。
靳時硯用白色的帕子仔細擦拭手中的刀片,一遍又一遍。
正當他沿著蒼白的手腕緩緩滑動之際,顧煙他們來瞭。
靳時嶼上前一步,抓過他的手腕,瞇“你在做什麼?”
靳時硯隻是笑,“怎麼,怕我自殺嗎?”
房間的三人都沒說話,靳時嶼抓著他的手都在抖,事實上他推斷過未來裡,靳時硯確實已經不在瞭。
從兒子拼湊的他和顧煙的爭吵裡,他敏銳的察覺到瞭這一點。
而似乎,兒子穿到現在都有瞭答案。
“小嶼,你的手在抖。”靳時硯斂眸盯著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弟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喜歡這個弟弟嗎?他被帶回到這個傢的第一天,靳時硯就明確的不喜歡。
他自己都解釋不清,如果不喜歡這個弟弟為什麼在遇險的時候會將他推出車窗外呢。
可是如果喜歡,他也看不得他過的幸福圓滿。
這種變態的思想侵蝕著他,一夜一夜,他骨子裡隱藏的暴烈因子好像被激發出來。
越完美的,他越想破壞。
靳時嶼聲音克制,胸口起伏著,緩聲道:“是的,我怕你自殺。我怕你蠢到自殺。”
顧煙到嘴邊的怒斥轉瞭一圈,又咽瞭回去。
她沒經歷過靳時硯的痛,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跌落到谷底或許是很難挨的吧。
“你傢裡有鋼琴嗎?”她清亮的眸子看著偏執的大哥。
“什麼?”靳時硯恍惚。
“我說,你傢裡有鋼琴嗎?”顧煙重復道。
沉默瞭半晌,靳時硯抬眸,“有。”
顧煙坐到鋼琴下,悠揚的琴音在她的指尖流淌而出,仿佛一下子拉回還是幼年的他們。
有不喜。有悸動。有迷茫。
靳時硯繃著臉,他們的出現都脫離瞭他的計劃。
當結束瞭最後一個音符,顧煙才緩緩起身,她一臉平靜:“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國?”
靳時嶼說的沒錯,他的大哥真的病瞭。
顧煙不是聖母,可是這也是成長中的重要的一位,她不希望看到他再繼續這樣頹廢下去。
“你們先走吧,”靳時硯背過身,“等我想想,我不會做什麼,我就算想做什麼你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著我。我想好瞭,再聯系小嶼。”
顧煙和靳時嶼兩人眼神交匯,靳時嶼隻能頷首,他這個偏執的大哥,不能用對待常人一般待之。
任何激烈的方式,隻會讓他更激進。
不然爺爺為什麼沒讓他回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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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兩人從別墅出來,沉默瞭很長的一段時間。
顧煙若有所思,她聯想到靳時嶼的古怪,冷不丁道:“元元提到過他嗎?他在未來真的...死瞭?”
靳時嶼喉結微動,輕聲嗯瞭下。
“所以,在元元穿來之前,我們是因為他而爭吵。”
肯定句,顧煙幾乎一秒得出瞭這個肯定的結論。
“大概是如此。”
但顧煙還是有些疑慮,“為什麼我要提出離婚?”
兩人沒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沒有想過這些細節。
單單是他大哥過世,她就算知道他大哥是誰,也不至於離婚。
“但如果他親口告訴你,因為他對你愛而不得,覺得配不上你,所以故意要自殺的呢。”
“煙兒,我們現在的一切的出場順序都和之前截然不同,誰也不知道那時的我們做出的什麼選擇。但背負瞭那麼沉重的愛意,你在面對我時還會坦然嗎?”
是呢。如果她發現靳時嶼結婚後很久,和靳時硯的關系是被告知的,而被告知後又迎來瞭靳時硯的死訊,那怎麼樣都會臆測他的死會不會是因為自己?
在這樣沉重的關系裡,她會想要逃,遠不如想象中的輕松釋然。
靳時嶼在來之前,也找不到打消靳時硯輕生念頭的方法。或許有,那一定是以和顧煙分開為前提。
他的大哥要的是他與他共同沉浸深淵裡。
“那現在,他這樣真的沒事瞭嗎?”顧煙心悸問道。
靳時嶼搖頭,“不知道。但至少不是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