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蔡子倩握緊瞭水杯,她的神態有些不自然。
一直側坐在她身邊的文博看得仔細,看到她局促不安的樣子,文博改瞭主意:“算瞭,不想說就別說瞭。”失而復得的心情,他曾經無數次地向上天祈求:隻要,她還能回來,隻要她是安然無恙的,隻要還能再看看她,就足夠。
不敢奢求太多。
她已經近在眼前瞭,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就夠瞭。
他一伸手,將坐在他身側的蔡子倩攬在懷裡,原來一直不安的蔡子倩觸碰到他溫暖厚實的懷抱安定下來瞭,似乎再回憶起過往也不是多痛苦的事情。
五年前。
那一次她負氣離開。
在路途中遇到一夥搶劫的歹徒,那群歹徒看她一直冷著臉,起瞭歪心思,賊眉鼠眼的兩個男子相互看瞭一眼,兩個人同時伸手,蔡子倩的反應是極快的,一個後旋踢一個直踢放倒兩個,她的這股狠勁激起瞭歹人的好鬥心理。隔得遠的兩位,一見同伴被放倒,連忙趕來支援,若是放在平日時,即使再多兩個這種人蔡子倩也不會放在眼裡。
但是,已經懷有身孕的她在應付這種群毆架明顯有些吃力,她大約也感覺到瞭身體的異樣,稍一松懈被後方三點鐘方向的歹人劃傷瞭胳膊。
血,順著她的胳膊一直往下流,劃傷她的歹人扭著脖子露出猙獰且興奮的光,他伸出舌頭舔著刀尖上的血,像是盯著一隻到手的獵物似的死死地盯著她。
“喂,你們幹什麼?”遠處,一夥人朝這群人逼近。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兩個歹徒戀戀不舍地看瞭她一眼,在同伴的催促下離開瞭現場,後面的人趕過來的時候,蔡子倩已經暈倒在地。
當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四周是土坯堆砌起來的墻,她的手腳被鏈子鎖瞭起來,身上的東西好似被人翻走瞭。
手機,錢,證件。
蔡子倩倒吸瞭一口涼氣,剛出虎窩,又進狼洞,不順心時,麻煩能夠接二連三的跑來光顧,她仰著頭望著用草堆砌起來的屋頂。
心,比任何時候都冰涼冷靜,她,必須逃離這個地方,不管用什麼方式。正想著,木門被推開瞭,進來一個穿著一身藍大卦的女人。
女人看著她醒來甚是欣喜:“你醒瞭?”
蔡子倩朝她點點頭,女人晃著腦袋,是越看蔡子倩越喜歡,他們這山窩窩裡可從來沒出過像她這麼長得天仙似的美人兒。
昨兒個村裡的人還在議論:要不要把這個美得冒泡的女人給賣瞭換一筆錢給她傢二蛋討一房媳婦,也有人說不如把她當成全村光棍的共用媳婦,讓她多生幾個娃,改良一下村子裡後代的基因。女人沒主意,這個漂亮的姑娘是她弟弟昨兒個給送過來的,說什麼這個姑娘在路上遇到危險,讓她好生照顧一段時間。
照顧個屁啊照顧,這個混球弟弟,怎麼不曉得給外甥說一房媳婦,逞英雄能換幾個錢,他男人說瞭,把女人留下,給二蛋做兒媳婦。
村裡人一聽說她傢來瞭一個天仙似的美人兒,都一股腦地湊到她傢來看熱鬧,有羨慕的,也有心裡打著別的小算盤的,七嘴八舌說得她更沒主意瞭。
聽她男人的,還是聽鄉鄰們的。
她還是決定問問兒子二蛋,二蛋昨兒個出門放牛,到現在都沒回來,她心裡著急,她男人扔給她四條鏈子,讓她把蔡子倩給鎖瞭。
年輕時候的她也是這麼著被鎖著關在柴房裡,關瞭好幾天,人老實瞭,再後來又有瞭二蛋,她也就沒瞭要逃跑的心思。
這娃兒,溫順得緊。
讓她很是喜歡。
在等二蛋回來的時間她就一直守著蔡子倩,剛開始蔡子倩不說話,她因為心裡喜歡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閑扯。
蔡子倩安安靜靜的模樣實在是不讓人不愛的,她扯著扯著又扯到瞭她自己身上,提到她當年,黃花閨女那會也是極美的,可惜運氣不太好,光天白日下也能遇著歹徒,醒來的時候就到瞭這個村子裡,也是這麼著被她的婆婆鎖著,她尋死覓活瞭幾天,頭磕破瞭,嗓子喊啞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當中最難熬的日子。
她的丈夫夜夜與她圓房,一直到她的肚子隆起來有六個月的時候才解瞭她的鏈子。拖著六個月的身孕,她才第一次見到這個村的太陽。
大女兒出生之後一年,緊接著又生瞭二蛋。
二蛋出生之後她才知道這個村叫啥名。
村子裡的人都是相互商量好的,外來的媳婦要看緊些,一直熬到婆婆過世的那一天,那個時候,她已經在這村子裡待瞭十六年。
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華都給瞭這裡。
女兒大瞭,兒子也大瞭。
她才第一次走出這個村子,原來,這個村子距離她的娘傢並不算遠,拐過三個山頭就能到弟弟傢瞭,她不在傢的那些年,傢裡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父母先後過世,弟弟長大成人,還娶瞭媳婦,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學的毛病,變得特別地熱心腸,凡見著有人有困難,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幫上一把。
也是因著弟弟這個熱心腸,她得瞭一個這麼溫順的媳婦,她想好瞭,隻要她聽話,她一定對她好,比親生女兒還好。
在女人的絮絮叨叨中,蔡子倩的頭腦中已經大致理清楚瞭這裡的方向位置。她的手機和證件,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低著頭的她眼裡閃過一抹狠色。
“阿姨。”她小聲的。
女人想要聽清楚她說話,下意識地把頭湊近瞭些,一記手刀砸向女人的脖子,女人悶哼一聲倒瞭下去。她相互搓著雙手令兩手的骨頭錯位縮手脫瞭手腕上的鏈子。緊接著,腳腕上的骨節錯位縮小脫瞭腳上的鏈子,接下來,她調換瞭女人身上的衣褲鞋襪,抹瞭一把泥在自己臉上。側身貼著門偷偷看瞭一眼外面,外面正通著大路,眼下,相當於全村都佈著眼線,即使她身上穿著婦人的衣服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離開這個村子。
她抬頭看著屋頂,心想:但不知這柴房後邊通向哪裡。通過地上女人的描述,她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要離開這個村子,至少要翻三個山頭。
肚子很餓,外面似乎有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瞭,她堵上瞭木門,門外有人推著門,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娘,我回來瞭。”
女人的兒子。
這是一個好機會。
蔡子倩松瞭松手,門被推開瞭,她側向一旁,被女人稱為二蛋的男子朝地上鮮艷的衣服看過去,“啪”木門被關上瞭,二蛋還沒回過頭看清楚,人已經被蔡子倩的手刀砸暈。
她輕描淡寫的說著幾年前發生的事情,文博的手緊瞭又緊,他很自責,怪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都是他的錯,害她承受這般痛苦。
她接著說道,她的判斷是對的。
二蛋進瞭柴房之後,就再沒有其它人靠近這間泥坯柴房,一如當年二蛋的母親被他爹操的那些日子,隻要二蛋爹進瞭柴房,並再沒有其它人在附近逗留。這裡村裡人不約而同遵守的約定。他們本能的認為這是在為村子裡創造美好的未來。
隻要能造出人,就有美好的未來。
她平靜地等著天黑。
天黑的時候,被她用鏈子綁起來的母子二人早就已經醒瞭,被蔡子倩用四條鏈子綁狗似的綁著,嘴裡還塞瞭佈條的母子倆驚恐地望著蔡子倩,嘴裡“嗚嗚”的發出低鳴。
眼睜睜地看著蔡子倩離開柴房。
許久之後,二蛋的老爹來到瞭柴房門口,他站在門口猶豫瞭許久,打擾人傢的好事那是要遭雷劈的,眼下他急得慌,顧不上雷劈不劈瞭。
扯著嗓子朝裡喊:“二蛋啊,你娘上哪兒瞭?”
“知道就吱個聲。”
“生孩子不急這一時,別壞瞭身子。”
大道理他不懂,老一輩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二蛋。”
“嗚嗚嗚”母子倆發出低鳴。
背著手的二蛋爹在柴房外走來又走去,這時,走過來一個人,嘴裡嘀嘀咕咕地像是在抱怨,二蛋爹聽得好像跟他有關似的,他一把撈住走過的人:“你說什麼?”
走過來的人一見是二蛋爹,可找著抱怨對象瞭:“你說嬸娘今兒怎麼回事,像跟誰鬧瞭脾氣似的,見瞭她跟她打招呼理都不理,連面兒也沒照一個就走瞭。”說著,像是受瞭很大委屈似的長嘆一聲。
鄉下人,最計較這些。
好似主動跟人打瞭招呼,對方沒個回應就背瞭自己的運似的,狠狠地找主傢說上半天不算完,完瞭還得回傢說,回傢說瞭也不算完,還得跟左鄰右舍接著說,一直說到那位觸瞭自己黴頭的人主動上傢裡來示好才算完。
“胡說什麼!”二蛋爹板瞭臉。
“騙你是龜兒子。”說話的人歪瞭臉直瞭身子。
“都說你傢兒媳婦長得天仙似的,也讓我瞧瞧。”好像瞧瞭他傢的仙女媳婦受的委屈就都圓回來瞭似的,他的手一推,門開瞭。
二蛋爹罵罵咧咧的要去關門。
一抬眼見到裡邊被鏈子五花大綁綁起來的娘們和兒子,站在門口的兩人傻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