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如萱帶著無比復雜的心情和趙志一同去瞭言氏。
再次踏入言氏大樓,柳如萱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既熟悉又陌生,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可是柳如萱沒有表現出趙志的新鮮感,她的目光隻鎖在前面接待的背脊,也許因為言文欣和言老的原因,這一次進言氏,員工有一多半是她之前沒有見過的,裁去的大多是資深的老員工,柳如萱眸底滑過一片惋惜和心痛。
很快到瞭會議室,讓她吃驚的是,裡面坐著的不僅僅有言文雅和顧以安,還有沈逸軒和他身邊的人。柳如萱擰眉望向身後的趙志,用微怒的眼神向他尋問: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不知道?
真是躺著也中槍,躲也躲不過,沈大少做的決定,誰敢多嘴!趙志一臉無辜的欠意朝柳如萱友好的笑笑,然後拿著定好的合同走到沈大少身邊,俯首,彎腰,畢恭畢敬:“沈總,這是我和柳總定好的合同!”
沈逸軒很認真的拿過合同看瞭一遍,再讓言文雅和顧以安看一遍,之後的討論,爭執,定稿,公證等等,都不是柳如萱能聽得懂的,隻是因為有沈逸軒在,所以格外的心安。
一小時過後,合同終於算是簽好瞭,言文雅和柳如萱各自簽瞭字,按瞭手印。
“柳總,我希望你以後每周一8:00必須準時來言氏開會,我會讓人專門給你收拾出一間辦公室,希望你欣客的部門也不要再和以往一樣如同散沙,最好能搬到言氏,嚴格按言氏的規章制度工作!”各自收好自己的合同書時,一種強烈的不甘溢於言文雅的面龐之上,雙眸中帶著戾氣望著柳如萱,口吻像極瞭一個上屬正在訓斥下屬。
“言總說的是,隻是我欣客是入股言氏,不是收購!我的位置和你是等同的,合同也明細說,我欣客隻要能如期交出設計即可,工作地點和時間全由我來定!如果你剛剛沒有看清楚,可以讓顧律師指給你!”柳如萱語氣不卑不亢,眼眸中閃著令人心驚的光茫,讓沈逸軒不禁瞇起深邃的眼瞳。
出瞭言氏大樓,沈逸軒有事先走瞭,紛紛擾擾的一上午,讓柳如萱早已頭暈目眩,比起這些理不清的合同,她更愛設計!
突然想起葉敏說沈老正在住院,柳如萱一個人駕著車到瞭醫院。醫院的空氣雖然幹凈,但總有那麼一股醫藥水味,柳如萱不禁用手捏瞭一下鼻子。
下午的病房因各種治療都已結束,所以有些安靜,柳如萱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噔噔”的響聲,映著人的心情格外的煩躁。
遠處景辰正和小護士們一起聊天,時不時會看到她手舞足蹈,時不時又會看到她笑的彎腰捂腹,神情自然,笑容真誠,柳如萱不禁嘴角上揚。
“景辰!”
“如萱?”
柳如萱突然到來,讓景辰先是吃瞭一驚,隨即是一個深深的擁抱,然後是抱怨:“你還知道來看我啊,大忙人!”
“一直都很忙,抱歉瞭。”柳如萱寵溺的看著景辰純潔幹凈的眸子,有些不舍得的說:“今天也不是看你的,幫我查一查沈國嚴在哪個科,哪個病房好嗎?”
景辰嘟著嘴,也不再多說,因為柳大設計師的時間是用金錢算的,不是她那小職人員能陪的起的!
把柳如萱帶到瞭醫患招待室,自己一個人去瞭醫生辦公室:“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問問一會便來!”
關門的那一刻,景辰內疚的目光滑過柳如萱微笑的臉龐,如果柳如萱知道自己曾經欺騙過她,背叛過她,她還會不會再相信自己?
沒有多久,柳如萱的面前便放著一本厚厚的病例,看著景辰沉重的面龐,柳如萱心裡便已經瞭然瞭。
景辰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把病歷放在柳如萱面前,思忖瞭好一會才開口:“其實醫學你也是懂點的,老爺子的病歷和他本人有一些不符,所以我找瞭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大夫問瞭一下,他說沈老爺的病隻有主任一個人負責,其他人都不得沾手,他隻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碰到專門負責沈老爺的護士去給他化驗,然後偷偷的看瞭化驗結果。朋友說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骨癌晚期瞭。”看著柳如萱眼周不受控制的濕潤著,淚也開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景辰感覺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真怕,越說越錯。
招待室裡一下子變的鬼靜鬼靜,隻有柳如萱掀著病歷的聲音和墻上鐘表秒針走滴的聲音,原來沈逸軒的爸爸生命開始用秒計算瞭,她抬起頭,抹瞭一把臉頰上的淚珠,努力擠出微笑:“沈逸軒知道嗎?”
“嗯?”還在低頭思索什麼的景辰被柳如萱這麼一問,先是愣瞭一下,然後忙回答:“主任說沈老交待的任何人都不許告訴,沈逸軒也是每次都問,主任都會告訴他在治療中,估計你去問也不會說的。”
“也就是說,他應該是不知道的。”柳如萱腦袋裡一陣眩暈,頭頂上也冒出瞭好多怪圈圈。
“喂?”景辰被突然打進來的電話打亂的思緒,看瞭一眼手機上的名字,目光隨即飄到柳如萱復雜的雙眸上,然後按瞭免提。
“如萱和你在一起?”沈逸軒的聲音微顫,他生怕柳如萱知道瞭老爺子的病,然後因此而委屈自己,現在雖然自己給不瞭她安全感,也不能痛快的放開她,但最起碼她還有發泄自己真實情緒的自由,如果連這點也剝削瞭,那她還能剩下什麼?
“嗯!”景辰小聲的應著,雙眸卻望向瞭一直盯著手機看的柳如萱。
“嗯?你把手機免提關瞭,我給你說句話!”手機開瞭免提會有雜音,還會有些許回音,沈逸軒怎麼會聽不出來。
啊?景辰驚奇的看瞭看柳如萱,無力的攤瞭攤雙手,一副我也沒有辦法的神情,隨即把免提關掉,放在瞭耳邊:“說吧!”
“景辰,如果如萱問瞭關於老爺子身體的問題,我希望你不要亂說話。”仔細分辨著對方的動靜後,沈逸軒才開口說話,其實交待也是多餘的,爸爸的病是絕密,如果不是自己在醫院有人,估計自己也不會知道到具體。
“如萱,她已經問瞭,主任說沒有什麼事,正在治療中,過不瞭多久就會好的。”景辰看著柳如萱在紙上寫的字,連貫的念著,長長的睫毛卻在不停的撲閃著,這真是復雜的兩個人,糾結的兩個人。
掛瞭沈逸軒的電話,柳如萱便和景辰分開瞭,一個人來到沈老爺的病房門前,隻是站在門口卻怎麼也抬不起敲門的手。
“當當!”
遠處,急促的跑步聲打破壞瞭整個病房的安靜,有的護士伸出瞭煩躁的腦袋,隻是剛想發火時卻被眼前的美男驚住瞭,花心覆蓋瞭煩心。
“如萱!呼……呼……”猛的拉住柳如萱的胳膊,沈逸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頭上汗珠在燈光下映襯的發亮。
“這麼急做什麼?”望著滿頭大汗,心跳急劇加快的沈逸軒,柳如萱投出瞭不解的目光。
“沒什麼,隻是想和你一起進去!”聲音裡還帶著因劇烈的跑動留下的粗粗的喘息聲,雙眸中的焦急卻早已卸下,沈逸軒拉著柳如萱走進瞭沈老的病房。
“切!”柳如萱嗤鼻一笑,翻著白眼,狠狠的剜瞭一眼沈逸軒。
可是看到沈老正坐在床上看書時,臉上卻秒變的溫柔和恬靜:“爸爸!”
“如萱來瞭!”聽到柳如萱的聲音,沈老的臉上也瞬間掛上瞭笑容,他輕悠的拿下戴在臉上的花鏡,伸手向柳如萱招手,一雙歷經滄桑的眸子裡全是愛溺。
柳如萱也配合的甩開沈逸軒的大手,三步並成兩步快速走到沈老的身邊,臉上帶著稚氣,張開雙臂,和沈老抱在瞭一起。
沈逸軒挫敗的扶瞭扶額,感覺氣氛有點不大對,到底誰才是兒子,誰才是老公,怎麼這一老一小見面,自己倒成瞭外人。
二十分鐘過去,沈老和柳如萱仍舊有說有笑,直接將沈逸軒忽視。沈逸軒臉上的黑線,一條一條的加深,襯著整個人的心情也貌似不爽:“我說,你們,什麼意思這是?”
“爸爸,你兒子昨天又欺負我瞭,應該怎麼罰?”聽到沈逸軒叫囂,柳如萱心裡一陣竊喜,目光仍然沒有朝沈逸軒望去,隻是用撒嬌的語氣和眼神望著沈老。
沈國嚴是一個叱吒商場多年的企業傢,閱人無數,柳如萱和沈逸軒的感情他是一直看在眼裡的,他仍微笑的拉著柳如萱的手,聲音沙啞的說:“逸軒,你先出去,我有話和如萱說。”
“我,出去!”沈逸軒不敢相信的指瞭指自己,一副你是否搞錯瞭的樣子,可是看著沈老眼神裡的肯定,無力的搖瞭搖頭,朝門口走去。
看著沈逸軒走出瞭病房的門,柳如萱微仰著頭,等待著沈老的訴說,自從知道沈老病的那一刻起,柳如萱就已經想好瞭,沈老餘下的日子,她要讓他快快樂樂的過。
或許是因為失去過,所以才加倍的珍惜所擁有的。
“如萱,告訴爸爸,是不是因為葉敏的事,才和逸軒吵架?”雖然是在討論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可是沈國嚴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怒意和波瀾,像是在討論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爸爸?”聲音裡帶著絲絲痛意,一直避開的話題今天沈國嚴居然提瞭出來,柳如萱突然有種胸口被堵的感覺,她不知所措。
“其實這些不是逸軒的錯,爸爸看得出來,他很愛你,所以……”雖然沈國嚴的話說的沒有溫度,可是眸光裡的不舍卻逃不瞭柳如萱的雙眼。
柳如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猛的拉起沈國嚴蒼老的雙手,輕輕的制止他說下去的欲望:“什麼都不要說爸爸,我們應該相信逸軒,他會處理好的,關於葉敏肚子裡的孩子,那終究是一條生命,他是無辜的,所以我接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