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娟兒再失蹤
顧遠山憤然的到瞭精神病院。
推著娟兒散步,他出奇的安靜,一言不發。
他這種一反常態的表現,讓娟兒心裡膽寒。他已不再是當年燕雀村那個軟弱、乖巧的小男孩,他現在是一隻魔鬼,讓人望而生畏。
娟兒雖然背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感覺得到,他的臉色一定陰沉,比霜還冰冷。
一前一後,一坐一站,一路無語,各懷心事,氣氛由此變得分外緊張。
走到一處樹林,顧遠山四處張望,無意間發現圍墻不知為何出現瞭一個豁口,恰好能容一個人通行。
他的心中突發瞭一個念頭,他要把娟兒帶離這裡,那樣,他就不必再跑來跑去,更加方便與她訴說心事。
他伸手牽起娟兒的手,扶她從輪椅上下來,慢慢的朝圍墻邊走去。
……
鐵蛋好不容易遇到休假一天,趕緊去精神病院看望娟兒,他已經有一周沒去看她瞭。
他買瞭東西,風塵仆仆的趕到醫院,病房裡沒有娟兒的身影。
他急急忙忙跑到護士站,問:“請問35床李娟去哪兒瞭?”
“不知道。”一個護士極不耐煩的答道。
“怎麼就不知道呢?人在醫院裡,咋就不見瞭?”鐵蛋情緒有些激動。
他主要是深怕娟兒亂跑,出什麼事兒。
“人在醫院裡又怎麼瞭?我們一天從早忙到黑,誰還有工夫幫你看著一個瘋子!”護士橫眉冷對。
“你——唉——”鐵蛋向來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他深嘆一口氣,朝院子裡快步走去。
他在院子裡轉瞭無數圈,角角落落都找遍瞭,還是沒有娟兒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想起來精神病院有一片樹林,於是,著急忙慌去那邊看看。
路上,他看到瞭一個空輪椅丟在路邊,再往前,他發現瞭圍墻的缺口。
他一拍腦門,喊道:“壞瞭!”
他尋思著,娟兒該不會從這兒跑出去瞭吧?若是真的,就麻煩瞭!
沿著洞口出去,是一條大馬路,寬闊無人,車輛絡繹不絕,車速都極快。他心急如焚,在附近尋找無果,又沿著路朝遠處尋去。直到天黑,他又折回醫院,依舊沒有娟兒的消息。
這時,醫院的值班負責人也慌瞭神,畢竟,人是在醫院丟的。立即派出人四處尋找,卻猶如石沉大海。
鐵蛋趕到派出所報案,值班民警告訴他:“目前,你要找的人失蹤不到四十八小時,無法立案。”
“那咋整啊?”鐵蛋焦急的問。
“自己找找。找不到,等過瞭四十八小時,再來報案。”民警按照法律程序,公事公辦。
“等?等他自己回來,一個病人,怎麼可能自己走回來?”鐵蛋聲音高昂,他的確快要急瘋瞭。
“對不起。我也隻是照章辦事,幫不瞭你!”民警聳聳肩膀,表示遺憾。
鐵蛋頹喪的走出派出所,如一隻無頭蒼蠅,找不到方向。
娟兒失蹤,已成定局,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待的時間裡,鐵蛋上班都是心不在焉,下瞭班,他又會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尋找,希望能出現驚喜。
他想起瞭娟兒當年的失蹤,一走就是十年,心中不免害怕。難道,這一次,她又要失蹤十年,或是更久?
好不容易熬過瞭四十八小時,鐵蛋第一時間沖進瞭派出所,報案,立案,一切按部就班。
完瞭,民警合起筆錄,對他說:“回去等著,有消息會通知你。”
“多久有消息?”鐵蛋迫切的追問。
“不好說,找得到,找不到也說不一定。”
“這不跟沒報案沒啥區別嗎?”鐵蛋心生不滿。
“咋說話呢?”民警光火,口氣變得嚴厲,不怒而威。
鐵蛋沒再說話,扭身走出派出所。靠天、靠地,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娟兒莫名其妙就這樣消失瞭,鐵蛋百思不得其解。可,生活還得繼續,他還得努力賺錢養活一傢老小,不得有一絲松懈。
鐵蛋覺得這麼大的事情,應該通知志國,於是,他給志國掛瞭長途電話,請他務必來金都一趟。
志國深知鐵蛋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掛斷電話,火急火燎的趕往金都。
志國從抽屜裡取錢,吳桂花沒有阻攔他,冷冷的看著他離開。
前次,他去金都回來,設備沒買回來,錢也沒瞭,她的心裡就一直不痛快,直到現在都不搭理他。
話說回來,吳桂花覺著,自己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小氣吧啦的人,自傢的妹子病瞭,指定得幫,但凡事總得有個度;總不至於,顧瞭她一個,餓死全傢。
說白瞭,誰成瞭傢不是拖傢帶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承擔奉養老人的責任也就算瞭,還啃娘傢人,說上大天去,她這號人也立不住腳。
志國心中有數,吳桂花也隻敢在他面前使使小性子,面對大事兒,她決然不敢阻撓。
他發現,或許是嫁到山裡太久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一天天變得農民意識越來越重,哪裡還有一點文化人的知書達理。
一路上,志國馬不停蹄,把車開得飛快。
到瞭金都,顧不上休整,他直奔鐵蛋的單位。
“哥,娟兒姐不見瞭。”鐵蛋見到志國,沒有問候,令人痛苦不堪的話脫口而出。
“啥?”志國有過幾十、幾百種設想,卻從未想過,娟兒會再次失蹤。
晴天霹靂,縱然如志國這樣久經風雨,百折不撓的硬漢子,也被擊得暈頭轉向。
“醫院的圍墻不知為啥倒瞭一段,娟兒姐大概是從那兒跑出去瞭。我報警瞭,可都好幾天瞭,還沒有半點消息。咋辦啊,哥?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瞭,才找你來商量!”鐵蛋仿佛抓住瞭救命稻草,一股腦兒把心中的苦悶都倒出來。
“咋辦?咋辦?我哪兒知道到咋辦啊?”志國急得團團轉。
找瞭十年,才一傢團聚,哪兒曾想,娟兒卻瘋瞭;想著傾傢蕩產也得治好她的病,她又失蹤瞭。
她,這是折騰個什麼勁兒啊?難不成非得把傢搞得支離破碎,傢不成傢,二老哪兒能再遭受這等打擊和折磨!
“哥,你也別太著急,你這不是來瞭嘛,咱倆好好商量著!”鐵蛋看著自己直來直去的性子,惹得志國六神無主,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反過來安慰他。
“走,去派出所。”說話間,志國已經轉身邁步。
鐵蛋趕緊跟上,也顧不得給單位領導打一聲招呼,請一個假。
……
“同志,李娟有消息瞭嗎?”鐵蛋湊過臉去,問道。
正在低頭書寫的女民警抬起頭來看著他,苦笑道:“你怎麼又來瞭?不是叫你回傢等消息嗎?比我們上班還準時!”
“我這不是著急嘛!這是李娟的哥哥。來瞭解情況。”
“誰來也沒用,回傢等著!”女民警低下頭,繼續忙她的,不再理會他們。
突然,志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女民警嚇得身體一顫。隨後,她柳眉倒豎,怒喝道:“你撒什麼野?”
“就你這態度,我都想抽你!要是你傢人失蹤瞭,你還是這種態度?”志國對著她指指點點。
鐵蛋一向以為志國為人憨厚,脾氣好,哪兒知道也有火爆的時候,這會兒看到他上瞭脾氣,一時竟不知所措。
“你咋說話呢?你抽一個試試?”女民警畢竟是經過歷練的人,不吃他這一套,氣勢不減。
“什麼東西!少娘老子教的……”志國怒發沖冠,也就口無遮攔。
女民警抓起桌子上的文件,朝志國砸過去,她也被逼得無法控制情緒。
志國沖過去,隔著桌子把拳頭揮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鐵蛋一把將他攔腰抱住。志國掙紮瞭幾下,沒掙脫,隻好作罷。
“你才是東西,你才不是東西!”女民警不依不饒,還在怒罵。
這時,一個身材矮胖、敦實的中年男人走進來,喝道:“劉曦,你在做什麼?”
“魏所長,他們,欺負人!”劉曦咬緊嘴唇,不服氣的指著志國。
“你血口噴人!魏所長是吧,你來的正好,給我們評評理!”志國憤憤不滿的說。
“你——明明就是……”
“劉曦,你先出去!”劉曦還要爭辯,卻被魏所長嚴厲喝止。她一腳踢開椅子,抱著滿肚子怨言走瞭。
“兩位,對不住,年輕人,不懂事,你們別往心裡記恨她!”魏所長一轉換瞭笑臉,沖著他們賠不是。
“魏所長是個明白人!我這傢裡丟瞭人,本就著急,還遇上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志國的態度也平緩瞭,鐵蛋這才松開抱著他的手。
“你們放心,我們已經加派瞭人手在尋找,車站、碼頭都不會放過,也跟其他片區取得瞭聯系,請求支援。相信,很快會有結果。”魏所長信誓旦旦的說。
“那就好,我們懸著的心也就稍微落進肚子裡瞭!謝謝魏所長!”志國說。
“不謝,不謝!這是我們分內的工作嘛!”
“那我們先走瞭,打攪瞭!”志國告辭。
山裡人就這脾氣,你進我一寸,我進你一尺;你進我一尺,我進你一丈。玩兒蠻的?誰也不怕。
志國和鐵蛋走出派出所,滿心惆悵,他們根本不知道,就在他們轉身離開後,魏所長不屑的朝地上啐瞭一口吐沫;他們更不知道,方才那個氣焰囂張的小丫頭片子,是公安局局長——劉凱明的獨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