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江湖水深
金毛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伸手摸一下。身體下面軟軟的。像是席夢思。看樣子。是在酒店。適應瞭一會兒。他才看清瞭窗戶的位置。爬起來拉開窗簾。月光灑進屋裡。他打開燈。才發現。喜子坐在地下。靠在床邊睡著瞭。
他感覺到下巴的皮膚緊繃繃的。沒有理會喜子。徑直走進洗手間。他看到沿著嘴角往下。有一道硬殼。用手揉一揉就掉瞭。洗瞭一把臉。金毛甩瞭甩沉重的腦袋。從金都大酒店走出來之後的記憶。都不復存在瞭。竟然斷片瞭。
他從洗手間出來。用腳背拐瞭喜子幾下。喜子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揉著惺忪睡眼。嘟囔著:“大哥。。你醒瞭。”
“再不醒。都深更半夜瞭。我咋在這兒。不是回傢瞭麼。”金毛沒有絲毫記憶。又不好表明。隻得渾水摸魚。
“我扛你。。哦。不。您說要來這兒。就來瞭。。”喜子話到嘴邊。突然發現還給老大留點兒面子。半道上突然改口。
“車呢。走。吃飯去。別說。還真他媽的餓瞭。”金毛扯扯衣服。看著喜子。
“在樓下停車場。”喜子趕緊跑到衛生間抹瞭一把臉。屁顛顛跟在金毛身後出門。
坐電梯下到一樓。金毛說:“房子就別退瞭。你今兒就住這兒。好好樂呵樂呵。”
“謝謝大哥。”喜子聽出瞭金毛話裡的意思。反倒不好意思瞭。
穿過停車場。走到車跟前。金毛咋咋呼呼嚷開瞭:“他媽的。誰幹的。車咋就變成這樣瞭。”
喜子看著他大驚小怪的模樣。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金毛罵罵咧咧的圍著汽車繞瞭一圈。罵道:“他媽的。連尾燈也敲瞭。這跟我有多大的醜啊。”
“大哥。不是人傢敲掉的。是咱自個兒撞的。。”喜子又好氣又好笑。老大這記憶力真不是蓋的。全然什麼都當沒發生過。
金毛還沒聽完他的話。就驚訝的看著他。問:“你說。是咱自己撞的。”
喜子點點頭。沒再說話。
哈哈。。哈哈。。
金毛一陣大笑。指著喜子。說:“咱自個兒撞的就算瞭。說說你吧平常開車那是沒得挑剔。喝瞭酒還真不能跟我比。還非得跟我掙著開。這下口服心服瞭吧。”
喜子哭笑不得。這下是跳進黃河洗不清瞭。他心想:還真是口服心服。不過。不是服氣老大的車技。而是服氣他健忘的本事。還有栽贓的徹底。該忘的全忘瞭。
金毛跳上車。說:“這下我來開。安全。”
喜子偷著樂。心裡暗笑道:是挺安全。不是被兩棵樹夾著。咱倆還不知道這會兒是在天上飛。還是在地上跑。
金毛發動車。緩緩開出院門。側臉問:“喜子。咱去吃些啥。”
“我聽大哥的。”喜子答。
“去吃烤肉串。咱哥兒倆再整點兒酒。完瞭我開車送你回賓館。”金毛轉過臉看著路前方。喜子一聽他的話。心裡就發毛。又不好做聲。
他在心裡想:哥哥。求你饒瞭我吧。一會兒你又想把車卡到哪兒。背黑鍋事兒小。再撞一撞。沒準兒就報廢瞭;車廢瞭不打緊。小命兒要是交代瞭。就不劃算瞭。
烤肉攤上。兩人坐在矮趴趴的竹凳子上。金毛要瞭一大堆羊腰、羊.鞭一類的東西。盡是重口味。別看他矮墩墩一身橫肉。還真是能吃。喜子這等壯小夥兒。都吃不過他。
兩人一人整瞭一瓶沱牌大曲擰開瓶蓋。擺在桌子上。喜子看看酒瓶子。心裡尋思著:一會兒。說什麼也得把鑰匙奪過來。堅決不讓老大開車。
打定主意之後。喜子才算放下心。敞開瞭和金毛幹杯。不一會兒。酒瓶子裡的酒就下去瞭一半。盤子裡的羊腰子也吃得精光。
金毛沖著燒烤爐子那邊喊道:“老板。再來兩副羊腰子。越騷越好。”
別說。金毛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膻味十足的羊腰。他非得說不夠味。害得喜子隻差捏著鼻子下口瞭。
再多喝瞭幾口酒。金毛的話又多起來。天南海北。神吹胡侃。貌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喜子一邊喝酒。一邊聽他神吹。時不時露出一副崇拜狀。金毛就更加歡喜興奮。
在路邊攤吃飯。跟在大酒店吃飯。天壤之別。隨心所欲瞭許多。沒多少人會想到。義人幫的老大。會坐在路邊吃車尾氣和灰塵。縱然有人看到瞭。也不敢認。頂多覺得是長得像的人罷瞭;何況。金毛本就長瞭一張大眾化的臉。丟到人堆裡。一抓就能對上幾個眼睛、鼻子、眉毛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
喜子就不用說瞭。江湖上少有人見過他。跟一個如此名不見真傳的人坐在一起。怎麼可能是老大。
常人都會這樣認為。這樣一來。金毛在這種鬧市出沒。一點兒都不擔心安全。大大咧咧。完全沒有當一回事。再說瞭。真的幹起架來。喜子的身手可不是吃幹飯的。隻要不是暗箭傷人。明刀明槍。那都是事兒。
想到暗箭傷人。金毛又記起來顧遠山交代的事情。他壓低聲音說:“有個事情要你去做。抓緊時間把玉麟王找出來。”
喜子一聽這話。心中有數瞭。他答道:“大哥。知道瞭。”
兩個人喝得正高興。根本就沒察覺隔壁一桌新來瞭幾個客人。其中一人偷偷的瞄瞭一眼他們一眼。
那桌人點瞭肉串。要瞭酒。開始劃拳喝酒。聲音很大。很張揚。
吵得金毛和喜子相互都無法聽清楚對方說話瞭。金毛眉頭一皺。朝那邊轉過臉去。他不屑一顧的轉回臉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一桌子鄉巴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金毛沒有吭聲。喜子也就沒有動作。但。他明顯看出瞭老大的不痛快。兩個繼續喝酒。身後的人叫笑聲越來越大。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金毛哪裡受過這等窩囊氣。別說近幾年沒有。就算是跟在老二後面做跟班的時候。也沒有。他抓起一個空酒瓶。用力砸在地上。瞬間。玻璃碎片四處亂濺。跳到瞭那一桌人的盤子裡。
“他媽的腳。這是想做啥子。”一個寸頭小夥順手抄起一個酒瓶子。騰的一下站起來。虎視眈眈的瞪著金毛。
金毛哪兒是能被他這種小人物嚇到的。他抬頭挑釁的望著他。心想:老子的地盤。老子做主。還由得瞭你個小毛猴撒野。
“你他媽的。看啥子看。沒看過人劃拳喝酒哇。”寸頭沖著金毛瞪眼。酒瓶子捏的緊緊的。隨時都有可能朝著金毛的腦門子上來一下。
喜子看著火候不對。迅速抄起酒瓶子大步邁到金毛的身邊。把他護在身後。
寸頭見狀。扭動身體嘲笑道:“呦呵呵。。還有跟班的。老子怕怕怕。怕得很。”
哈哈。。哈哈。。
他的話。引來哄堂大笑。
金毛的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白。他怒氣沖沖的說:“喜子。你還愣著做啥子。老子的地盤上。豈容得這毛猴撒野。”
喜子終於聽到瞭老大發號命令。說時遲那時快。寸頭還沒來得及眨眼。酒瓶子已經落在他的腦門上。頓時血流如註。鮮血順著他的臉流下來。不一會兒就滿臉是血。
其他人看到同伴負瞭傷。都蠢蠢欲動。快速抓起板凳和酒瓶子握在手裡。望著一直坐在那裡沒有動彈的男人。
男人看瞭看金毛。又看瞭看喜子。抬手制止瞭沖動的小夥子們。他們個個乖乖的坐下瞭。男人站起身。走到金毛的身邊。拱手作揖。說道:“大哥。莫要多心。小娃兒。不懂規矩。冒犯瞭。我替他給你道歉。山裡人。性子直。也沒見過世面。。”
金毛鼻子裡哼哼兩聲。不願意搭理他。男人看在眼裡。不慍不怒。說道:“大哥。這樣嘛。我捫自己兩瓶子。算是替我兄弟賠罪。”
砰。。砰。。
不等金毛發話。男人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狠狠的在自己的腦門上砸瞭兩下。玻璃碎片和血漬一起四處亂飛。
他的這一動作。連喜子看瞭都不免叫好。欣賞的看著他。自然的把手中酒瓶子擱在桌子上。
男人毫不顧忌傷口流出來的血。低下頭笑臉對著金毛。問道:“大哥。這下可以瞭嗎。”
金毛站起來鼓掌。說道:“我敬你是一條漢子。這事就過去瞭。兄弟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坐下來一起喝兩杯。”
“感謝大哥的盛情。小弟義不容辭。”男人大大咧咧的拉過一根竹凳。坐在上面。
金毛沖著燒烤爐那邊一揮手。老板會意的拿來瞭紅藥水、藥粉和紗佈。喜子三下五除二把兩個破口的腦袋纏起來。大傢繼續喝酒。位置發生瞭調換。喜子和領頭的男人互換瞭。他去陪著那幫小夥子劃拳喝酒。留下金毛和男人獨自一桌。邊喝邊聊。
這個燒烤攤。也算得上是金毛夜生活活動據點之一。老是在大酒店吃飯。總是要膩味的。偶爾來這種街邊野店換換口味。也不錯。這裡的人。近乎都是他的手下。真的要打起來。那是一呼百應。分分鐘人馬就聚攏來。
這裡發生打架鬥毆事件。那是傢常便飯。老板自然會準備一些應急藥品。傷得重的。會去醫院。傷得輕的。往往就地包紮。繼續喝酒。江湖。永遠讓人看不穿。踩不透。前一秒鐘還是仇人。恨不得拼個你死我亡。後一秒鐘。就成瞭勾肩搭背的兄弟。這種喜劇。時常上演。老板早已見慣不怪。況且。他也算是久闖江湖的人。
金毛呷瞭一口酒。問道:“老弟叫什麼。從哪裡來。”
喜子聽瞭老大的問話。饒有興致的扭過頭看著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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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