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母慈子孝

作者:燕敏倪 字數:3330

第二百六十七章母慈子孝

劉方東心情煩悶的回到傢裡,劉媽媽絮絮叨叨講述著菜市場發生的事情,末瞭,說道:“方東,你說那個劉——叫劉啥的姑娘——還說是你師妹,她這不是作賤你麼?”

“媽,甭管她,咱過好咱的日子!”劉方東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安慰母親。

“方東,我可跟你說,往後,你可不許跟她有啥瓜葛,成天看著她——還不得把我這把老骨頭拆散瞭——”劉媽媽說著話,抓住劉方東的手,微微的顫抖,回想著劉曦的行為,的確令人發指。

望著母親氣憤填膺的樣子,劉方東的心疼痛難耐,他怎能容忍母親被人傷害。

小溪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擇菜,聽到劉方東掏鑰匙開門的時候,她已經慌慌張張的把從老板娘那兒要回來的菜葉子藏起來瞭。

劉媽媽叮囑過,這些東西不能讓方東看見,不然會傷瞭他的自尊心。

剛開始看到這些長滿蟲眼兒的老菜葉子時,小溪心中納悶兒:傢裡又沒養雞鴨,拿這玩意兒幹啥?

回到傢裡之後,劉媽媽才說:小溪,你把這菜葉子擇瞭,這些給我吃,你呀,就吃肉!

小溪的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她竭力克制著,沒敢發出聲音,她搞不明白,劉媽媽為什麼這麼節儉——難道身為人民警察的劉方東,連自個兒的母親都養不活?

劉媽媽看不到小溪的表情,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伸出雙手,在空中摸索著,嘴裡慌亂的喊道:“小溪——小溪——你在麼?”

“阿姨——我在——”小溪的淚水隨著她的聲音,滾落下來。

劉媽媽側耳傾聽,不安的問道:“你怎麼哭瞭?”

“阿姨,我沒哭,沒哭——灰塵迷瞭眼睛——”善意的謊言脫口而出,小溪努力的調整聲音,盡量平穩。

“小溪,來,你坐!”劉媽媽的手一直伸在空中,召喚著小溪。

小溪走過去,緊挨著劉媽媽坐下,握住瞭她蒼老、幹癟的手。

劉媽媽幽幽的說道:“小溪,你是不是覺得我撿菜葉子回來吃,很丟臉?”

劉媽媽突然冒出來的話,令小溪感到很突兀,她趕緊說:“不不不——怎麼會呢!”

小溪的話慌亂且牽強,劉媽媽的心中一沉,說道:“小溪,你可別誤會瞭,我傢方東可是孝順得很,每月發瞭工資,錢都交給我瞭!”

“嗯——”小溪機械性回答,實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媽媽嘆瞭口氣,接著說:“小溪啊,你可是不知道,我這把病病怏怏的老骨頭,可把我傢方東害苦瞭,打小就讓他跟著我遭罪,參加工作瞭,還得把錢給我看病——你說,我這活著幹啥?幫襯不瞭他,還凈給他添亂——”

“阿姨,您別這麼說,方東聽瞭心裡會難受的!”小溪似乎明白瞭孤兒寡母傢庭的艱難。

“小溪啊,其實吧,這些菜葉子挺好的,我吃這個不花錢,還省錢,如今,菜多貴啊!我吧,就想著攢下錢,給方東娶媳婦,傢裡本就不富裕,可別讓人傢閨女,到傢裡來受委屈!”

“阿姨——並不是每個姑娘都在乎錢的!”聽瞭劉媽媽的話,小溪心中的感觸無法用語言表達。

“誰傢的娃兒不是爹媽的心頭肉,就算閨女不在乎,可是,人傢爹媽落忍?好不容易養大瞭閨女,白白送給你傢受苦來?”劉媽媽擦瞭擦幹澀的眼角,面色陰鬱。

小溪的心一下子擰在一起,她想起瞭傢,想起瞭父親,同時,也想起瞭那個她最不願意想起的女人——她的母親。

g省地處山區,有許許多多坐落在大山之巔,交通閉塞,貧窮落後的村落。小溪的故鄉清水村坐落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山崖上,進出村子,都得攀爬木制的雲梯,那個兇險不言而喻。

村裡男多女少,傢傢戶戶都有討不到婆娘的成年壯漢,日子過得很清苦,年輕人出瞭山,哪怕是在外面討口,也不願意再回到清水村。

小溪的父親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勤勞務實,一輩子守著祖上留下來的幾畝旱地,挖挖刨刨。小溪的爺爺曾被劃分為地主,雖說是地主,也隻是比旁人多瞭幾畝旱地,多瞭幾頭牲口,而那些牲口,也是爺爺綁在背上一步一步從‘登天梯’上背上山,養大的。

那一年,爺爺宰瞭一頭牲口,走瞭幾百裡路,背著牲口肉到縣裡去賣,回來的時候錢沒瞭,卻領回來一個女人,那就是小溪的母親。沒過多久,小溪的爺爺得瞭一場大病,撒手人寰。

村裡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是用一頭牲口肉換回來的,謠傳她是個不詳的女人。自從這個女人進村以後,村子裡就不太平瞭,山坳坳裡、土疙瘩上、樹林子裡,隨處可見這個女人與村裡男人野合的畫面。

女人在村裡名聲越來越臭,但是,光棍男人卻都很喜歡,甚至有些有婆娘的男人,也垂涎三尺。女人生下瞭兩個子女,老大是個男娃,生下來不多久,女人不好生看管,從床上跌下來,摔死瞭。隔年,女人生下瞭小溪,小溪爹不再讓他帶娃兒,一手一腳把小溪拉扯大。

從小溪懂事開始,就時常聽到議論,說小溪是女人跟別的男人打野食生的。小溪哭得稀裡嘩啦的回傢質問父親,父親慈愛的安慰她:“別聽人亂嚼舌根,你不是我的閨女,還會是哪個的閨女?”

小溪從父親的臉上看不到憤怒,看到的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無奈,年幼的她無法理解父親的隱忍,為何會縱容自己的女人在外面興風作浪?

多年以後,小溪長大瞭,女人的行為並沒有絲毫收斂,而是越發肆無忌憚,饑不擇食,勾搭起瞭那些有婆娘的男人。於是乎,清水村又多瞭一個怪景,各傢女人、娃兒攆上門,堵著小溪的母親謾罵、毆打,或是追著她滿山跑。

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阻止女人偷男人的行為,村子裡又有瞭另一種謠傳,說女人是狐貍精轉世,離瞭男人就活不成;更有人說,女人幹這種齷鹺事,就跟抽大煙一樣,上癮瞭,肯本就戒不掉——總而言之,謠傳越來越離譜,小溪忍無可忍,時常把女人關在門外,不讓她進傢門。

小溪爹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成日裡躲在地裡面忙活,當個睜眼瞎。小溪開始痛恨父親的窩囊,她譏諷、嘲笑他,罵他不是個男人。見父親依舊無動於衷,小溪賭氣的喊叫道:“她不要臉,我們全傢都跟著她丟臉!好嘛,那我就破罐子破摔,她就是我的榜樣——”

啪——

小溪的話還沒說完,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她的臉上,父親第一次打瞭她。

小溪捂著臉,聲嘶力竭的哭道:“我說錯瞭嗎?我說的全是事實!”

父親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咆哮著,吼道:“小溪,你給老子聽好瞭,你若是照著她學——我打斷你的腿!”

小溪抬頭望著父親,隻見他面色鐵青,狠狠的踢翻瞭板凳,氣狠狠的走出門去。望著父親的背影,小溪無比困惑,十七、八年來,父親都從來沒發過脾氣——

小溪完全無法瞭解父親的內心世界——

沒過多久,在大江的攛掇下,小溪跟著他連夜下瞭登天梯,跑瞭。這個登天梯,小溪長到近十八歲,滿打滿算,也不過下去瞭三五次。

此刻,小溪心想:倘若父親知道我成瞭那女人一樣的女人,他會不會很絕望?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是不可避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溪,你在想啥呢?菜都丟垃圾桶裡瞭,魂不守舍的樣子!”劉方東的話把小溪從回憶中拉回現實,她慌張的看著手裡的四季豆,垃圾桶裡全是擇好的豆角,而菜簍子裡,全是筋須。

小溪不由得滿面通紅,低下頭不敢抬頭直面劉方東。

劉方東盯著小溪,半晌,才說道:“小溪,委屈你瞭!”

“不不不,劉哥——你別這麼說,我心裡過意不去,都是因為我,讓阿姨傷心瞭——”小溪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她心想:自個兒被人罵罵,有什麼關系,再則,人傢劉曦也沒說錯,我原本就是一個骯臟不堪,令人唾棄的女人!

“你別往心裡去,別人咋說不重要,日子還是要自個兒過!你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劉方東鼓勵道。

小溪感激的抬頭盯著劉方東,目光卻無意間躍過他的身體,看到瞭放在大門口的紙箱子,心中狐疑:這個點兒,劉方東應該在上班才對,怎麼會有空回傢?

劉媽媽眼睛看不見,分不清時間,小溪卻是明眼人,聯想到劉曦跳腳說出來的那些威脅的話,她明白瞭個大概。

小溪在心中對劉曦再無一絲好印象,她堅持自己的觀點:劉曦選擇玉石俱焚,證明她根本就不愛劉方東,她隻愛她自己,她對劉方東的感情,源自征服欲、占有欲!

猜測到瞭事情原委,小溪沒有去揭劉方東的傷疤,更怕劉媽媽知曉事情之後,徒添悲傷,她又開始認真擇菜。

手上忙活著,嘴裡說道:“劉哥,餓瞭吧?一會兒飯就好。”

劉方東看瞭看窗外依然高掛的太陽,會心一笑,小溪端著菜簍子,領著塑料袋,往廚房裡走,塑料袋裡的菜葉子,她不能當著劉方東的面擇。

進瞭廚房,小溪三下五除二,手腳麻利的擇完瞭那些菜葉子,舒心一笑,心想:炒熟瞭端上桌子,誰還瞅得出來,是好葉子,還是爛葉子!

劉方東佯裝開心,陪著母親嘮嗑,縱然有萬般心事,他也隻能自個兒扛著,不能讓母親操心。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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