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苦樂兼並
劉方東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突然,他發現有個人影朝著他的車飛奔過來,定睛一看,有點像是白鳳平,他趕緊加快瞭車速。
劉方東放眼遠望,卻見白鳳平的身後有數條黑影追逐而來,他急忙朝白鳳平打瞭兩下雙閃,側身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目測可以掉頭的地方。
看到雙閃,白鳳平完全確定車上的是劉方東,他加快腳步,飛身上瞭車,隨著砰一聲響,關上瞭車門。
嘎吱一聲刺耳的聲響,劉方東在白鳳平飛身上車的瞬間,猛打方向盤,快速掉頭。對於刑警來說,車技都是絕對過硬的,技術含金量不亞於專業車手。
車身擺正之後,劉方東猛踩油門,車身如箭,飛瞭出去,身後傳來雜亂的槍聲。
劉方東罵道:“好小子,你的子彈還能有我的車輪快?”
白鳳平張著嘴巴,喘著大氣,他已經到瞭極限,若是劉方東再晚來幾分鐘,他死活也堅持不瞭瞭。
劉方東側臉看著白鳳平,心中湧起酸澀,心想:真是難為他瞭,一大把年紀,還要跟年輕人一樣玩兒命!換做是我,指不定是啥樣兒!
劉方東的心中不由得產生瞭敬佩之情,白鳳平和他的師父莊金海,都是值得敬佩和學習的榜樣。
劉方東專心的開車,沒說一句話,他不願意打擾白鳳平調息理氣。
許久之後,白鳳平才漸漸喘氣均勻,緩緩地說道:“方東,今兒多虧瞭你!”
“白隊,看您說的,都怪我們不好,不該把您獨自留在這裡!可是,那些人是怎麼回事?”劉方東自責不已,對那些追逐白鳳平的人充滿好奇。
“那些人,是來取我性命的!”白鳳平冷靜的說道。
“是些什麼人?他們怎麼會知道您在這兒?”劉方東大吃一驚。
“我也不清楚,正在思索這個問題!”白鳳平完全恢復瞭正常,他冷冷的看向窗外的倒車鏡。
“這就奇瞭怪瞭!今兒的行動,除瞭我們幾個,沒人知道啊?我接電話,都是背著傢人接的。”劉方東百思不得其解。
“方東,別多想,問題肯定不在咱自己人身上!”白鳳平阻止劉方東胡思亂想,緊要關頭,一定不能懷疑自己人,擾亂思維。
劉方東絞盡腦汁回想著路上有無遇到特殊情況,卻是沒有發現異常,再往前想,他的眉頭皺起來瞭。
“白隊,有個情況還沒來得及向您匯報!”劉方**然扭頭對白鳳平說。
“啥情況?”白鳳平追問道,目光落在劉方東凝重的臉上。
“就在今兒上午,我和卞舟山被停職瞭。”劉方東忽然覺得這事兒非同小可。
“為什麼?”白鳳平滿臉驚訝。
“沒搞清楚。劉凱明說他都沒明白,沒法給我們明白!”劉方東隱藏瞭劉曦使壞的細節,這一點,他認為無關緊要,可以保留。
“命令不是劉凱明下達的?”白鳳平的心中更加疑惑。
“命令是於岐江廳長下達的!”劉方東的語氣中充斥著不甘。
“於岐江?”白鳳平挪動瞭一下身體,陷入瞭沉思。
劉方東被白鳳平的反應搞得有些恍惚,也陷入瞭沉默。
約摸一炷香的工夫,白鳳平才抬起頭來,緩緩地說道:“於岐江的手終於還是伸到金都來瞭!方東,往後要小心謹慎啊!”
“於岐江有啥問題?”劉方東不明所以,追問道。
“有些事情,我和你師父從未向你和卞舟山提起過。於岐江,一直想要置我們於死地!之前,沒告訴你們,是為瞭保護你們,現在看來,你們也被他們監視瞭——”白鳳平嚴肅的說道。
“難怪——我明白瞭,我們被停職之後,就被人監視瞭?”劉方東說出瞭自己的推測,卻又不敢肯定。
“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有煙不?”白鳳平需要用煙霧激發大腦思維。
“有。”劉方東掏出煙盒,遞給白鳳平,腦子裡快速的思考問題,他擔心小溪和母親是否安全。
幾乎在同一時間,點燃香煙的白鳳平突然問道:“小溪目前在哪兒?”
“在我傢。”劉方東說出這話的時候,內心產生瞭恐懼。
“怎麼會在你傢?你怎麼能把她放在你傢?你是呆瞭還是傻瞭!”白鳳平破口大罵。
“劉曦不讓小溪跟她住瞭——所以——”劉方東解釋道。
“少他媽的廢話——趕緊的,回傢看看!”白鳳平吼出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明顯打戰。
劉方東聽瞭白鳳平的話,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顫抖,腳下也不聽使喚,汽車朝路邊沖去。
說時遲那時快,白鳳平快速出手轉動方向盤,汽車回歸正道,朝前駛去。
白鳳平嚴厲的喝道:“方東,你時刻要記住,自己是一名刑警,你這樣沒有心理素質,怎麼能幹大事?”
“白隊——我——”劉方東無法辯解,他不得不承認,此刻,他的心中想到的全是母親的安危。
“專心開車,你要記住,緊急時刻,必然要爭分奪秒,你搶回來一分鐘,哪怕是一秒鐘,都有可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白鳳平一臉嚴厲,盯著劉方東,目光如炬。
劉方東含淚答道:“是!”
“方東,任何時候,哪怕是面對深入險境的親人,我們都要沉著,不能讓心亂瞭,不然,等於是害瞭他們!”白鳳平在給劉方東講這些話的時候,心中同樣是酸澀的,作為一名在刑警崗位上奮戰近乎三十年的人,他的感觸最為深刻。
多少次,因為自身的工作,給傢中的親人帶來危險,回頭想想,數不勝數,這些,哪兒是一個刑警崗位上的新兵蛋子能夠理解的。
劉方東眼裡噙著淚水,盡量調節情緒,專註的開車,他從白鳳平的話語中,深刻的理解瞭一名刑警的責任,以及面臨的痛楚。
……
卞舟山回到傢裡,著實把老婆、娃兒嚇瞭一大跳,若不是他開口說話,決然認不出他來。
卞夫人一打開門,就大叫一聲:“媽呀——”
之後就沒有瞭聲音,她直接被嚇傻瞭,卞舟山讀高中的兒子卞小強聽到母親的驚呼,直接拎瞭一根棍子從屋裡出來,朝著門口沖過來。
卞舟山喊道:“小強,你幹啥?我是你爸!”
“你是我爸?”卞小強不敢相信,盯著卞舟山看來看去。
“趕緊的,扶你媽進去,放我進來。讓鄰居瞅見瞭,多難為情!”卞舟山說話間,四處瞅瞭瞅,深怕被人撞見。
“爸呀,你咋弄成這樣兒瞭?”卞小強哈哈大笑,一把將卞舟山拉進門。
卞夫人這才緩過神來,罵道:“死鬼,你這是要嚇死人!”
“別提瞭,趕緊給我弄水洗澡!”卞舟山根本沒臉在妻兒面前講述今兒的糗事,若是讓他們知道瞭還瞭得,往後,人民警察的威嚴形象就不保瞭,立馬從傢裡的將軍淪落為卒子。
“不鬧騰點兒事兒,你就渾身不自在!”卞夫人數落著,朝衛生間走去。
卞小強饒有興致的圍著父親轉圈圈,拍手叫道:“爸,你這副模樣太酷瞭,我得給你多拍幾張照片,你等著,我取相機去!”
“行啦,瞎鬧啥!”卞舟山嚇得沖進衛生間,把卞夫人推出去,趕緊鎖上門。
卞小強在門外揚著相機喊道:“爸,你也忒不地道瞭吧,這麼有個性的形象,怎麼能白白浪費掉!水一沖,就啥都沒有啦!”
“去,一邊兒呆著去!”卞舟山此刻從鏡子中看到瞭自己的尊容,差一點兒昏過去。
卞舟山在心裡罵道:“臭小子,幸虧沒讓你得逞,不然,往後你爹出門都得戴頭套子!”
再次看著鏡子的時候,卞舟山笑瞭,心想:恐怕這是這輩子最狼狽的事兒,往後啊,可不能想著一步登天,腳踏實地的,比啥都強!
水嘩啦啦的響,卞舟山忍痛脫掉衣服,站到噴淋頭下面,身上的皮膚一遇到水,生生的痛,他咧著嘴,倒吸著冷氣。
溫熱的水從頭淋到腳,烏黑的水爭相朝地漏流去,卞舟山給臉上打肥皂,洗凈瞭臉,這才開始洗頭發。
卞舟山心想:但願一切能夠像這黑水一樣,流得幹幹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洗完澡之後,卞舟山再次站到鏡子跟前,用抹佈抹瞭抹鏡子上的水氣,前後左右的照來照去。看著周身的傷痕,卞舟山冷笑道:看來,想要不留一絲痕跡,簡直是癡心妄想!
煥然一新的走進客廳,卞小強看到父親的臉,又哈哈大笑,眼淚珠子都笑出來瞭,說道:“爸,你都快整成豬臉瞭!”
卞夫人聞聲抬頭一看,鼻子一酸,淚蛋子跟著就滾瞭下來,她癟著嘴,哭道:“你這是幹啥啦?咋整成這樣兒——”
看著反差極大的兒子和老婆,卞舟山平和的說道:“沒啥事兒,幾天就好瞭!抱歉啊,又讓你們操心瞭!”
卞小強聽瞭父親的話,笑容凝固瞭,他沖過去,一把抱住父親,哽咽的喊瞭一聲:“爸——”
卞夫人也沖過去抱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痛哭流涕,在母親的渲染下,卞小強也淚流滿面。
卞舟山的內心不是滋味,五味雜陳,有幸福、有自責、有愧疚、有痛苦——
卞舟山深深的記得,每一次他負傷回來,老婆和兒子都是這麼抱著他傷心痛哭;每一次,他都會對他們承諾,再也不會受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過,總是一次次讓他們沉浸在痛苦之中——
“小強,去把藥箱拿過來——”卞夫人哭夠瞭,抽泣著吩咐兒子。
“哎!”卞小強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取來瞭藥箱。
卞舟山的心中心酸不已,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場景,十多年來,已經成為這個傢裡永恒不變的一道苦樂兼並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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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