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一聽這話,臉色也是瞬間就微微地一變。
阿德斯這個惡毒又狡猾的傢夥,任何時候都像一條蛇一樣,隨時就在你料想不到的時候,對著你的要害,狠狠地咬上那麼一口。
他並不是做不到為瞭采月而死,隻是,不需要死就可以解決問題,為什麼非要死呢?
人的生命如假包換的隻有一次,又不是演電影,動不動為瞭點屁大的事就要死要活的。不到萬不得以非死不可,他是那種說死就死的人麼?
以上問題的答案當然全部是否定的。
他曾經想過,告訴采月真正的阿德斯其實並沒有死。但慎重地考慮過後,他還是決定不說。
一來,采月那時剛經歷瞭喪母喪子、還有他的假昏睡,以及反收購等一系列大事,身心都已疲弱不堪,他實在不忍再把這個恐怖的重壓加在她的身上。
二來,那個時候的采月,隻一心認為是他殺瞭肖靈,他說得越多,隻怕她越會以為他是在掩飾和隱瞞。因為,他沒有證據。因為,他那時連真正的阿德斯在哪裡都不知道。
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證明,他的確說瞭還不如不說。因為采月的確不信,的確是問他要證據。而他確實是拿不出。
阿德斯處心積慮地不給他時間來搜集證據拆穿他的陰謀,采月又固執得像塊金鋼石,就是不肯相信他的清白、相信他對她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手裡沒有證據,采月極可能會不相信他,可他又實在是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她馬上就要嫁給另一個男人,所以,隻好想些歪招瞭。
而且,面對阿德斯這樣一個既瘋狂又智商極高的敵人,他也必須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來對付他才行。
所以他要死,但必須是假死!
剛剛,他其實也並沒有把握可以當場拆穿阿德斯的陰謀,他更多的隻是想借著自己的死,來阻止采月和阿德斯訂婚,這樣他才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調查和搜集哈曼德就是阿德斯的證據。
蕭天不想采月在阿德斯剛剛的那句話上想太多,立即就打斷瞭阿德斯的話。
“你少來挑撥我們的感情!你要玩的手段都玩完瞭,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阿德斯淡然地笑瞭一下,“對你這樣的對手,光動動嘴皮能對你怎麼樣嗎?”
蕭天點瞭點頭,“是不能怎麼樣。所以你就在我的酒店裡準備瞭不少東西,打算再來一次恐怖襲擊,是嗎?”
阿德斯又笑瞭笑:“既然你已經知道瞭我真正的身份,我在你酒店裡動的手腳,自然是都已經被你的人,暗中給解決掉瞭。”
從酒店大門入口,直到舉行訂婚儀式的草坪的一路上,在那些美麗的花籃中,他都分別放置瞭炸彈和毒氣彈。這些可以瞬間殺死人的炸彈,隻需要通過他今天戴在手腕上的那塊手表上的幾個小小的按扭,就可以引爆。
他做事向來是思慮周密,如果今天婚禮儀式正常舉行,那麼他就不引爆這些炸彈。儀式結束,工作人員把花籃清走,就當是從沒有放置過。
然後,他會按預想的計劃,表面上隻是支持和配合采月,實際上他卻會主導采月對付蕭天的復仇行動。把蕭天收拾完後,他再轉過來繼續收拾采月。
所以,不管蕭天接到請柬時會不會對他疑,又能不能猜出他是真的阿德斯,都沒有關系,因為就算蕭天知道瞭真相,他也會是最後的贏傢。
蕭天同樣是平靜異常,看不出一絲的緊張。
“可是,你直到現在依舊沉得住氣,那就證明你在我酒店做的那些手腳,都還不是你的殺手鐧,對嗎?”
“不錯。”阿德斯又是這麼兩個字,“蕭天,你現在還是這麼鎮定。我可真是不高興看到你鎮定的樣子。我喜歡你氣急敗壞的樣子!”
蕭天點瞭點頭:“我也很不喜歡你現在的這幅神色,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氣急敗壞的神色呢。猜猜看,我們兩個究竟誰會是那個氣急敗壞的人呢?”
阿德斯又大笑起來,“那看來,我們還是有點共同的興趣愛好的。”
然後,他微微舉起瞭他戴著腕表的左手,把那些突起的按扭對著會議桌按去。他的右手剛剛被采月扭脫臼瞭,用不上一點力,所以,隻好這麼做瞭。
但是現場一切如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阿德斯的臉色終於有點變瞭,他又更用力地按瞭一次,還是沒動靜,於是他對著會議桌使勁地敲瞭一下,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阿德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裡重復地低喃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又過瞭一會兒,他終於站起來,激動地大喊出聲:“不可能的!”
蕭天微微抬起頭來,手指饒有趣味地撫瞭撫自己的下巴,“看來,氣急敗壞的人是你呢。”
采月突然有點明白過來。
“我之前在化妝間昏過去,不是偶然的吧?”
蕭天點瞭點頭。
“多虧你主動提出,要他再給你十分鐘的心理準備時間。不然,我的人還得費好一番動作才能搞定。阿德斯在給你佩帶的鉆石項鏈裡動瞭手腳,裡面有微型的電子炸彈。這,才是他最後的殺手鐧。”
采月立即下意識地摸瞭一下自己脖子上那根光彩奪目的寶石項鏈。
蕭天微微轉身,抬手握瞭握她的手,“放心,這項鏈已經幹凈瞭。不然,現在氣急敗壞的人就該是我瞭。”
他對阿德斯深為瞭解,他根本不相信阿德斯的手腳隻會在外圍動。多年以來,阿德斯的目光一直是緊盯他本人和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他這一次的行動當然更不會例外。
阿德斯既然敢把訂婚儀式的地點選在他的酒店,那就證明他是做好瞭十足的準備的。因此,在采月一個人單獨呆在化妝間裡時,蕭天派他的手下進瞭化妝間。
蕭天的手下用特制的發射器向采月發射瞭麻醉針,她隻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微微一麻,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瞭。等她醒過來時,卻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異樣,隻是頭微微地有些昏沉。
采月現在才明白,在她昏過去的那幾分鐘裡,蕭天的人把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佩帶上身的電子炸彈給拆除瞭。
一時之間,她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要與之訂婚的男人,居然居心叵測地在項鏈裡安裝瞭炸彈要炸死她,而她一心要對付的男人,卻想盡辦法、暗暗地救瞭她。
事到如今,阿德斯的底牌已全部出完,結局卻是徹底的輸。
他十幾年的處心積慮、八年的時間裡頂著一張假臉、頂著一個虛假的身份活著,最終,他卻還是輸瞭。
阿德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漸弱,他看向瞭采月。
采月也用十分復雜的眼神,看向這個差一點就成為瞭自己未婚夫的男人。
因為大量的失血,阿德斯古銅色的皮膚有些變得青灰瞭。他用單手取下瞭那層讓他的眼瞳呈藍色的超薄隱形眼鏡,露出瞭他原本的褐色眼瞳。
這是一雙甚至比那藍色的眼瞳更迷人的眼。此刻,這雙眼睛沒有陰冷、沒有憤怒、甚至也沒有仇恨。有的隻是平靜,無比的平靜。
“周采月,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壞。我在燕紗給你講的我和我愛人的故事,並不完全是假的。
我出生和生長在一個冷血的傢族,我原本想要和我最愛的女人在完成對傢族最後的責任後,想辦法脫離傢族、脫離那種罪惡的生活。是蕭天毀瞭我生命中唯一的美好,毀瞭我對未來的希望。他將我重新變成瞭一個徹徹底底隻為仇恨而活的空心人。
什麼是正義?什麼又是良知?披著所謂正義的毀滅,隻會帶來更多更大的毀滅!
對於我這樣一個隨時準備面對死亡的人來說,死亡就是對我最大最好的解脫。現在,我的世界,即將進入完全的黑暗和平靜,而你們的明天,卻未必會比我美好!”
說著,他雙眼緊盯著蕭天,手腕猛地一翻,將腕表的表蓋對著桌面使勁拍去。
蕭天大叫一聲“快趴下”!然後猛地抱住采月就往地上一滾。
裘巖在蕭天的叫聲發出的幾乎同時,也是直接往地上撲倒。
立刻地,會議室裡響起一聲沉悶的巨響。
兩秒後,采月才有些反應過來。
她驚魂未定地眼開眼,發現蕭天正趴在他的身上,眼睛正定定地看著她。她覺得她裸露的肩頭仿佛有點什麼東西噴濺在上面,熱熱的,粘粘的。
她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是:蕭天受傷瞭!
“你傷哪瞭?”她急切地問道。
蕭天沖她幸福地微笑著:“本來傷瞭心瞭,見你還關心我,就又好瞭。”
采月知道他這是沒事又耍油嘴瞭,就用力地一推,把他推開瞭,嘴裡還叨咕瞭一句:“死沉死沉的,別壓著我。”
蕭天本想再逗她幾句,想到裘巖就在一旁,就忍住瞭,隻說瞭句:“別看,捂著眼睛離開這。”
可是晚瞭,采月已經朝阿德斯剛剛所坐的位置看過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