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瞪瞭林安琪一眼,旋即就換做一副無所事事雲淡風輕的神情,.
林安琪也趕緊的調整瞭一下面部表情,心裡卻止不住有些擂鼓,特別是她想到徐曉曼剛才的話,湯俊峰就在旁邊的603。心裡的恐慌簡直無以復加。
她真是做不到徐曉曼那樣的淡定,好像她正在做一件見不得人事情突然被抓瞭現行一般,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別扭。
她甚至有一種強烈的擔心,湯俊峰會不會突然也走進這間病房?
如果發生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自己該去如何解釋?
朱顏會怎麼看她?林傢豪會怎麼想她?
朱顏一定會懷疑他和湯俊峰的關系,林傢豪一定會懷疑她有沒有吃裡扒外,林安琪甚至已經有種想跳樓的沖動瞭。
“安琪,哦?這裡還有客人啊?”
“小姨,你怎麼啦?爸爸說你生病瞭,我和媽咪下飛機就來看你瞭,小姨,你有沒有很想萘萘?萘萘很擔心你的噢。”
朱顏拉著蹦蹦跳跳的萘萘走在前面,她含著笑意的問候頓時就被萘萘迫不及待的話語淹沒瞭。
萘萘甩開朱顏飛快的跑到林安琪的病床邊,一邊咯咯的笑著一邊迫不及待的說著。
徐曉曼趕緊站起來。
林安琪隻顧竭力微笑著迎著朱顏和萘萘,啞著嗓子叫道:“大嫂,你回來瞭?謝謝大嫂來看我。”
然後又拉住萘萘的小手,對萘萘微笑道:“謝謝萘萘記掛小姑,小姑不好,叫你擔心瞭。”
然後又對林傢豪叫瞭一聲:“大哥。”
萘萘很不高興的大聲糾正道:“不是小姑,是小姨,萘萘已經說的啦,是小姨!”
林傢豪手裡拿著一些東西走進來,看見從林安琪的床邊直起身的徐曉曼,顯然有些吃驚。
但是,更吃驚的人卻是徐曉曼。
就在看見朱顏的一瞬間,徐曉曼表示,自己受到驚嚇瞭。
她的驚嚇不是說突然看見這對富豪夫妻,被他們強大的氣場所震撼瞭,不錯,徐曉曼和所有看見這兩個人在一起的人想的是一樣的:哎呀媽呀,林安琪怎麼長的和林傢豪老婆這麼像啊?
然後,還有那個漂亮小女孩口中對林安琪的稱呼。
…………還有比這更叫人失語驚訝的事情嗎?
她一雙眼睛不受控制的看著朱顏有看著林安琪,無數個念頭在徐曉曼的大腦裡呼嘯而過,.
不僅僅是林安琪本身的事情,還有一些其他的很久遠的事情。
雖然不是很清晰明瞭,零零散散的,似有痕跡又有些不著邊際。
徐曉曼怎麼著都有一些脊梁骨冒冷氣的感覺。
說瞭一大堆話卻得不到很大回應的萘萘感到自己被冷落瞭,頓時就更加不高興的鼓起嘴巴瞪著這些心思各異的大人,表達著她強烈的不滿。
徐曉曼隻得趕緊做出一副瑟縮不好意思的樣子,用一種陌生而又客氣的語氣對林安琪說道:“林小姐,我先告辭啦哈,一會你去我哪裡玩啊。”
然後對著朱顏林傢豪禮貌的微笑瞭一下,對鼓著嘴的萘萘舉起一隻手擺擺,做瞭個調皮的拜拜手勢,趕緊的退出瞭林安琪的病房。
走出病房的徐曉曼聽見林傢豪不悅的問道:“哪來的?”
然後又訓斥萘萘道:“別大聲!”
林安琪忐忑的回答道:“呃……好像是隔壁新住進來的吧,我……不知道。”
林傢豪“嗯”瞭一聲,一邊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邊問道:“安琪。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林安琪趕緊露出一個感激的笑:“謝謝大哥大嫂,已經好多瞭。”
她不敢抬起頭去看朱顏,隻感到朱顏的眼神裡都是犀利,遠遠要比開口查問的林傢豪讓人更覺得不安。
聽見林安琪沙啞艱難的說話聲,萘萘又忘記瞭自己的不高興,好奇的向林安琪問道:“小姨,你嗓子怎麼說不出話來瞭?小姨,你是不是哭瞭?我看見你的眼睛好像腫腫的噢?”
林安琪不由驚恐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眼睛,朱顏輕聲呵斥道:“小姨是躺得久瞭,又打藥水,所以眼睛才會浮腫,你以為小姨和你一樣,看見醫生就嚇的哭啊?”
聽著朱顏母女固執的稱呼,滿心恐惶的林安琪覺得無可奈何,說句老實話,出於某種想多瞭的避嫌本能,她情願萘萘叫自己小姑,兒不是小姨。
萘萘咯咯的笑起來:“萘萘在屁股上打針才會哭的,在手背上打針從來都不哭,小姨,你在屁股上打針會不會哭?”
林安琪雖然慌亂還是被萘萘的稚氣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趕緊對萘萘勉強的笑笑:“小姨肯定沒有萘萘勇敢的,小姨小的時候,看見醫生就嚇哭瞭,更別說量體溫打針的瞭。”
她不敢去強調自己眼睛為什麼會浮腫,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上午哭瞭一會兒到現在眼睛竟然還是會浮腫的?朱顏說她躺得太久,又輸液,所以眼睛才會浮腫,那麼她隻好選擇默認。
不過,也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造成她不過是哭瞭一下,眼睛的浮腫卻一直不能消退的原因。
萘萘一個小孩子都可以看得出她哭過,那麼林傢豪夫婦更不是傻子,他們如果對自己有所猜疑,實在是一件沒意思透頂的事情瞭。
做賊心虛的林安琪已經出瞭一陣瀑佈汗,覺得無地自容。
林傢豪拉過一張椅子放在林安琪的病床邊,殷勤的對朱顏微笑道;“先坐下歇歇吧,我們陪陪安琪,一會才回去。”
朱顏對著丈夫溫柔的笑瞭一下,款款的走到林安琪病床邊,姿態優雅的在椅子上坐下。
萘萘正拿起林安琪打點滴的手背同情的查看,招眼又看見那盆寶石花胖乎乎肥大的葉子,丟開林安琪的手就奔那盆寶石花去瞭。
林傢豪急忙一把拖住她的小胳膊,好脾氣的哄道:“寶貝兒,那可不能碰,它們會流淚的你不知道嗎?”
萘萘稚聲稚氣的叫道:“我就要摸摸它們好胖乎乎的葉片,比我們傢的漂亮好多,爹哋,我要摸摸它們胖乎乎的葉片嘛,放開的啦!我要摸摸……”
朱顏沒有理會他們父女的糾纏,微笑看著林安琪說道:“安琪,首先感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媽聽說你病瞭,很把我和傢豪數落瞭一頓……”
朱顏說到這裡,稍微的停頓瞭一下,林安琪的大腦有瞬間的不能轉彎,不知道朱顏口中的“媽”到底指的是誰?
她默默地想瞭一會,還是不能確定,難道會是那個神情高傲,看她時眼神冷淡的朱夫人?
林傢豪柔聲說道:“之前我們也是沒有仔細想過要在雲都發展,一切都是將就的,人員的配置確實不足,所以就讓安琪受苦累瞭。”
林安琪心裡有些激動,面對朱顏的優雅和高貴,她感到自己眼淚都快要下來瞭,頓時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覺得自己不配,真的不配。
不配有這樣萍水相逢的關心,林傢一傢人,朱顏母女。
他們其實並不想從她這樣一個一清二白的外地丫頭身上得到什麼,她也沒有什麼值得他們想要的,但就是因為他們對她無緣無故的好,卻要白白的承受別人的質疑。
甚至,包括她自己。
她忽然覺得自己齷蹉卑鄙,不能原諒。
她已經混濁瞭,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牽連清白高尚的人?
瞬間,她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說出自己生這場病的事實。
否則,她林安琪欠他們的就是太多瞭。
看見林傢豪夫妻進來,主動回避的護理聽見林安琪發出劇烈的咳嗽,趕緊走進病房,清理林安琪的咳痰。
咳嗽瞭一陣子,看見護理清理完畢又退出去,林安琪才有些喘息的說道:“對不起,大嫂,大哥,不是你們那麼想的那樣……我淋雨生病不是因為碼頭上的那些倉庫,我是……在刮風下雨的時候,步行瞭幾個小時去雲川路……”
終於說出這句如鯁在喉的話,林安琪直覺的自己的手腳都有些發涼瞭。
“我一直在欺騙你們,對不起,還讓幹媽和阿姨擔心……”
林安琪以為自己會哭,無論出於什麼心情。
但是,她感到自己的內心卻越來越平靜瞭。
她一直想說這句話已經想的太久瞭,所以一旦吐出,竟然是無比的輕松,好像終於卸下瞭一副長久的挑在肩上的擔子,那種短暫的如釋重負已經完全的控制瞭她的情緒。
林安琪不明白,她彼時的心情是那種壯士斷腕似的的悲壯絕決,眼淚反而顯得無足輕重,根本就流不下來瞭。
她能和誰解釋的清楚?自始至終,她都是不想欺騙,隻想離開的。
她一直在想,隻要她對著林傢豪說出這句話,一切就有可能全部結束瞭。
她在雲都的工作,她和林傢所謂的親密關系,她在林傢人心目中的形象,都可以隨之土崩瓦解。
特別是像現在,還是當著朱顏的面。
好吧,她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瞭他們,她隻是一個虛偽的兩面三刀的女人,在利用著他們一傢人的同情心。
他們為她花的錢根本就不值得。
但是,林安琪已經顧不瞭那麼多瞭,她心甘情願選擇懲罰,心甘情願領受唾棄,而不是繼續糾結下去。
當她突然面對朱顏時,才明白她的心裡承受能力幾乎已經到瞭極限。
謊言終歸是謊言,遲早有被拆穿的一天。
與其被別人戳穿而讓自己無地自容,不如主動坦陳,或許多少還能保留一點可憐的尊嚴,讓給自己離開的姿態稍微從容一些。
誰都不是傻子,千萬也不把別人當傻子,特別是林傢豪林芳兒朱顏他們這樣的人。
她已經騙瞭他們,她無法容忍自己再繼續去博取他們的同情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