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不喜歡與朝中的大臣們打交道,不喜歡朝堂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為謀私利,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去上前線,出生入死的征戰沙場,也要遠離烏煙瘴氣的朝堂,
可惜他的身份決定瞭他不可能永遠都在戰場上,朝中的事務,哪怕他再厭煩,也得參與其中,
“由寧南人來擔任總督府的各部大臣,怎麼就成為兒戲瞭,”
“難道不是嗎,寧南才剛剛滅國,寧南人也必然都抱有復國之心,讓寧南人擔任各部要職,必成隱患,日後也必生禍端,”蔡霄言之鑿鑿道,
上官秀嘴角勾起,問道:“現在,如果讓蔡大人在寧南任職,蔡大人以為自己能擔任何等職務,蔡大人對寧南又瞭解多少,知道寧南有多少個郡,多少縣,多少城,每個郡有多少人口,基礎如何,風俗習慣如何,各地之間的差異如何,這些蔡大人都清楚嗎,”
“老臣雖不清楚這些,但可以盡快去瞭解……”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讓各部官員先去瞭解寧南,等他們瞭解個三年五載,寧南地區都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瞭,現在,我隻要穩定,無論是風人還是寧南人,隻要他能起到讓寧南地區穩定下來的作用,我都會錄用,這就是我的原則,”
蔡霄不服氣地說道:“殿下雖未任命商部大臣和工部大臣,但這兩部都有大臣副使,可以讓商部和工部正常運作,老臣覺得,這件事殿下就做得很好,各部的副使,可讓那些肯做實事的寧南人去擔任,但各部的大臣,必須得讓我們風人來做,”
“所以,蔡大人的意思是,要讓外行人來指揮內行人,”上官秀沉聲說道:“商部和工部之所以未生出亂子,就是因為做主的副使上面,沒有外行人指手畫腳,胡亂指揮,若是讓毫不瞭解寧南情況的風人來做商部大臣、工部大臣,商部、工部也不可能再像現在這麼太平瞭,”
“殿下所言,恕老臣難以茍同,不瞭解,可以通過學習,變得瞭解,能力不夠,也可以通過磨煉,增強能力,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唯獨出身是不能改變的,寧南人就是寧南人,風人就是風人,兩者從來都不是一條心,至少目前還不是一條心,”
“我現在隻要穩定,至於是不是同心同德,那些都在其次,”
“不能同心同德,又何來的穩定,隻有殿下重用瞭風人,寧南地區才能真正的穩定下來,”蔡霄深吸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殿下可不要忘記瞭,殿下是風國的殿下,不是寧南的殿下,殿下是風人,可不是寧南人,”
“大膽,”上官秀猛然一拍桌案,
蔡霄站起身形,針鋒相對地說道:“老臣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為君、為國、為民,縱然是到陛下面前去講理,老臣也不怕,”
這就是上官秀和蔡霄相處的常態,兩人從骨子裡就不是一路人,又都是位高權重,地位顯赫,作風強硬又強勢,往往說不上幾句,必然話不投機,最後鬧得面紅耳赤,不歡而散,
蔡霄直言不諱地說道:“總督府是向陛下效命的,也隻有陛下才能任命總督府的大臣,而現在,殿下所任命的這些總督府大臣,隻能算是臨時的代理大臣,陛下也即將巡視天京,屆時,老臣會向陛下提出彈劾,另選賢能,”
上官秀凝視蔡霄片刻,哼笑出聲,不以為然地說道:“隨便你,看看陛下究竟是會聽你蔡大人的,還是會聽我的,”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大堂裡的空氣都像是要凝固住瞭,讓人有透不上氣的感覺,洛忍和唐明珠都是低垂著頭,正襟危坐,一言不發,尤靈環視瞭一圈,最後不得已,隻能站出來打圓場,說道:“殿下和蔡大人不必動氣,大傢隻是政見不同,但本質,都是一心為國的,”
說話的同時,尤靈在心裡暗暗嘆瞭口氣,自己這位都衛府的總都統,向來都是做那些見不得光,鏟除異己,殺人於無形的事,現在竟然也要和稀泥瞭,
“一心為國,哈哈,”上官秀仰面大笑,說道:“尤大人這話就太言過其實瞭吧,有些人一心為國是假,一心為己才是真,蔡大人,你說呢,”
蔡霄氣得臉色漲紅,大聲說道:“為國征戰,老臣也有捐出一子,難道這在殿下眼中,也是一心為己嗎,”
上官秀冷笑道:“好在蔡傢子弟還沒有全像蔡大人一樣,”那麼的自私自利,“否則,蔡傢真的就沒救瞭,”
蔡霄身子突突直哆嗦,怒聲道:“即便殿下是國公,也不能如此污蔑老臣,老臣不服,必要將此事稟明陛下……”
“去告狀吧,堂堂的首輔大臣,也就剩下這點本事瞭,”
“你……”蔡霄的胸脯一起一伏,臉紅脖子粗,看他激動的樣子,好像隨時都可能暈死過去,
尤靈幹咳一聲,急忙岔開話題,向上官秀躬身說道:“殿下,微臣此次到天京,陛下還特意交代微臣兩件任務,”
“哦,什麼事,”
“第一,在天京設立都衛司,”所謂的都衛司,就是都衛府的分部,隻不過上京已經有瞭都衛府,天京這邊的都衛府分部就隻能叫都衛司瞭,
“嗯,”上官秀隨口應瞭一聲,成立都衛司,這都是小事,尤靈根本就不需要通稟自己,“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尤大人盡心盡力的去辦就好,”
“都衛司的選址,還希望殿下能相助一二,”
“此事,尤大人可與總督府的軍部商議,”
“是是是,”尤靈應瞭兩聲,又道:“還有,都衛府本身就已人手不足,無法再分出足夠的人手到都衛司這邊任職,”
“所以,尤大人的意思是……”
尤靈說道:“微臣比較中意的是天京這邊的都城護衛營,微臣打算把都城護衛營編入都衛司,不知殿下意下如何,”frdo
上官秀倒是沒想到尤靈能看上都城護衛營,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蔡大人剛才的話,尤大人沒聽到嗎,蔡大人可是說瞭,寧南人與我們風人即不同心,也不同德,尤大人現在還要重用寧南人的都城護衛營,”
蔡霄氣鼓鼓地瞪瞭上官秀一眼,你們就說你們的事好瞭,又何必牽扯到老夫頭上,
尤靈尷尬地咳瞭兩聲,說道:“都衛司的職責和都衛府一樣,不同的是,都衛府保護上京,都衛司保護的是天京,微臣以為,要想確保天京的太平和穩定,更快速更全面的鏟除叛黨叛軍,還是應啟用當地的地頭蛇,如此做起事來,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也更行之有效,還望殿下恩準,”
上官秀沒有理會尤靈,而是轉頭看向蔡霄,說道:“蔡大人都聽見瞭吧,連尤大人尚且都知道重用當地人的重要,你蔡大人不懂,我看,不是蔡大人不懂,而是對我選定的人有成見,說白瞭,無論我選定的是風人還是寧南人,蔡大人都不會滿意,都會有一肚子的意見和牢騷,是吧,”
“殿下含沙射影,處處針對老臣,又是何意,這又豈是為君之道,”
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岔開話題瞭,可是連都衛府的事都能引發上官秀和蔡霄的爭吵,現在尤靈也是沒轍瞭,
他頭痛不已地揉瞭揉額頭,下意識地看向洛忍和唐明珠,發現他二人也正滿臉無奈地看著自己,
好在這次上官秀沒有和蔡霄爭吵太久,他不耐煩地看向尤靈,說道:“這件事,我準瞭,陛下交代的另一個任務又是什麼,”
尤靈面色一正,身手入懷,從中掏出一張密詔,畢恭畢敬地遞給上官秀,後者接過來,展開密詔,定睛細看,
說是密詔,實際上就是唐凌給上官秀寫的一封書信,也可以說是封傢書,
前面的內容很溫馨,所提及的都是她對上官秀的思念之情,還講瞭小皇子唐靜的一些趣事,後面的內容,唐凌說明自己準備出巡天京,並提醒上官秀,在天京不要太過操勞,多保重身體等等,隻是在書信的最末尾,唐凌提到瞭官喜,說官喜竟敢在皇宮之內與後宮嬪妃行茍且之事,實乃膽大包天,罪大惡極,天理難容,人神共憤,其罪當誅,
上官秀看罷,眉頭緊鎖,把密詔疊起,收好,密詔裡寫瞭什麼,尤靈不知道,也沒敢打開看,不過在他離京之前,唐凌已把事情向他交代得很清楚瞭,
看上官秀已然收起密詔,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官將軍之事……”
“官喜的過錯,我已經做過瞭相應之懲處,”上官秀表情平靜地說道,
聽上官秀話中的意思,是不打算按照陛下的意思,處死官喜,尤靈還沒想好措詞呢,蔡霄可是來瞭精神,他沉聲質問道:“陛下嚴懲罪臣官喜的心意已決,難道殿下想抗旨不遵,”
“是又如何,”
“你……”
“在這封密詔裡,我並沒有看到有陛下的明確表態,非要處死官喜不可,”蔡霄剛要接話,上官秀繼續說道:“何況,官喜現在也不在天京,早已隨軍去往西部,剿滅叛軍瞭,難道要在這個時候處死官喜嗎,兩軍陣前,自損大將,這豈是用兵之道,”
說到用兵之道,蔡霄頓時啞口無言,他皺瞭皺眉,斬釘截鐵地說到:“陛下旨意已下,官喜必須得死,就算現在殺不瞭他,等他打完仗返京,也必須得論罪處斬,”
“那就等他返京之後再說吧,”上官秀揮手說道,他轉頭看向吳雨霏,問道:“雨霏,現在是什麼時辰瞭,”
“已過未時,”
上官秀說道:“今日之會談,就到這裡吧,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都早些去休息,”他看肖絕道:“絕,行館那邊都安頓好瞭嗎,”
“是的,殿下,已經安頓好瞭,”
“不必那麼麻煩,”蔡霄起身說道:“老臣住在總督府就好,也可就近看一看,總督府的各部究竟是如何辦公的,”
“隨你,”上官秀懶得再多言,站起身形,說道:“回府,”
上官秀在天京有自己的府邸,那還是他上次出訪天京的時候買下的,時隔兩年多,終於派上瞭用場,
以上官秀的身份,本來是可以住進皇宮裡的,隻是他覺得太不方便,現在他每天要處理的事務太雜,要見的人也太多,如果人們不經通稟,進進出出,皇宮便成瞭菜市場,不成體統,如果所有進出的人都要通稟,他每天也不用幹別的瞭,光是聽這些稟報就聽不完,所以上官秀幹脆住進自己買的宅子裡,如此一來,辦公也方便瞭許多,
他前腳剛進府邸,唐明珠也隨後到瞭,沒有蔡霄在場,唐明珠在上官秀面前顯得自在許多,喜笑顏開地快步走上前去,叫道:“姐夫,”